织鳞坊的“破鳞图”刚映亮暗河，入海口的归墟就掀起了腥风。林晚攥着凑齐的八十九片青铜鳞站在崖边，透明鳞在掌心烫得惊人——鳞面浮出的归墟深处，有团巨大的阴影在蠕动，阴影表面的鳞甲开合间，竟吐出半句话：“九鳞缺一，珠不……”
“是‘吞鳞兽’。”金元宝的靴底碾过块礁石，碎石里嵌着片碎鳞，内侧刻着“贞典”二字，“贞典司余孽用百个纯阴女子的骨粉养的，专吃青铜鳞，每吞一片，就能吐出块噬贞珠的碎末，等吞够九十片，就能重铸核心。”
崖下突然传来女子的尖叫。三个被铁链锁着的姑娘被推下船，海水瞬间漫过她们的胸口，归墟深处的阴影猛地翻涌，探出无数条鳞须，卷着姑娘们往水底拖——她们的后颈都有片淡粉色的鳞形胎记，与林晚护心脉的纹路同源，是贞典司找到的最后一批“鳞源”。
“她们在献祭‘鳞女’！”萧彻的影在透明鳞里剧烈晃动，鳞面映出更骇人的景象：归墟海底竖着座巨大的祭坛，坛上的凹槽正好能嵌下九十片青铜鳞，槽底刻着的守宫砂，正随着海水起伏泛着幽光，“祭坛下埋着‘不贞盟’初代圣女的骸骨，她们要用鳞女的血唤醒骸骨，让噬贞珠与圣女的纯阴血彻底融合！”
林晚的护心脉骤然抽痛。第八十九片青铜鳞突然发烫，鳞面浮现出幅残缺的地图，标记着归墟附近的“断鳞岛”，岛上画着朵野菊，花蕊处缺了个角——正是第九十片鳞的形状。
“最后一片鳞在断鳞岛！”金元宝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心口处竟也有片浅淡的鳞痕，是小时候被母亲用烧红的铜针刺的，“我娘就是从那岛逃出来的，她说岛上有座‘守鳞祠’，祠里的石碑能说话，只有纯阴血能让它开口。”
他们驾着渔船靠近断鳞岛时，正撞见贞典司的人在岛上挖地。铁锹翻出的泥土里，混着无数细小的鳞片，阳光照过时，鳞片突然拼成半句话：“菊开断鳞，鳞藏……”
守鳞祠的门虚掩着，里面的石碑上刻满了野菊，花瓣层层叠叠，数到第九十层时，最中心的花瓣果然是空的。林晚的血滴在缺口处，石碑突然发出嗡鸣，石缝里渗出的不是水，是与归墟海水同源的腥液，腥液在地上汇成行字：“第九十鳞，在吞鳞兽腹。”
“她们故意引我们来！”金元宝突然捂住口鼻，空气里飘着甜腻的香气，是“迷鳞香”，能让纯阴女子的鳞形胎记发烫，成为吞鳞兽的诱饵，“她们算准我们会来找最后一片鳞，要借吞鳞兽的口，把你也变成祭品！”
归墟的海水突然暴涨。吞鳞兽的巨影浮上水面，它的眼睛竟是由无数片小鳞组成的，其中片正映着林晚的脸，鳞面刻着的“纯阴”二字在光中发亮。贞典司的头领站在祭坛上，举着第八十九片青铜鳞往兽口扔：“林晚，用你的鳞来换她们的命啊！”
被卷住的三个姑娘突然同时尖叫，她们的鳞形胎记炸开金光，竟在兽须上烧出焦痕——是赵青禾偷偷给她们的向生菊粉，藏在头发里，遇血就燃。“别管我们！”最年长的姑娘嘶声喊，“我娘说过，断鳞岛的野菊，都是用不愿当祭品的女子的血浇活的！”
林晚突然将八十九片青铜鳞同时掷向祭坛。鳞片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金菊，花瓣缠住兽须，吞鳞兽发出震耳的嘶吼，巨口猛地合上，却在齿缝间漏出片微光——第九十片青铜鳞，正嵌在它的臼齿上，鳞面刻着完整的“不贞盟”暗号。
“它吞不掉这鳞！”萧彻的影在透明鳞里爆发出金光，“初代圣女的血护着它，只有心甘情愿的纯阴血能取出来！”
林晚突然纵身跃向兽口。护心脉的光与透明鳞共鸣，在她周身织成金红色的茧，吞鳞兽的巨口刚要合上，却被茧光烫得猛地张开，臼齿上的第九十片鳞突然飞进她掌心，与其他鳞片拼成完整的圆。
归墟海底的祭坛在鳞光中崩裂。初代圣女的骸骨从泥沙中浮出，手里攥着的，竟是半块与林晚相同的野菊玉佩，另一半，赫然在吞鳞兽的喉间——是当年圣女为了封印噬贞珠，故意让兽吞下的。
“原来……”林晚的血与玉佩相融，吞鳞兽的巨影突然开始消散，化作无数金色的鳞粉，“圣女早就把钥匙，藏在了最危险的地方。”
三个姑娘被金粉托着浮上水面，她们的鳞形胎记己变成淡金的野菊。贞典司的头领望着崩裂的祭坛，突然瘫坐在礁石上，她的指甲缝里掉出片碎鳞，是她女儿的，当年被当作“残鳞”扔进归墟，却在今天的鳞光中，化作朵小小的花。
断鳞岛的野菊在鳞光中纷纷绽放，九十片青铜鳞拼成的圆悬浮在花海之上，映出暗河沿岸的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有女子在拔除守宫砂，在撕碎贞籍册，在绣出第一朵属于自己的野菊。
林晚攥着完整的鳞圆，护心脉的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她知道，归墟的风浪虽平，但暗河深处还有没被发现的蛊巢，贞典司的余孽或许还藏在某个村落，这九十片鳞，不是终点，是给每个等待的女子的回信——我们找到钥匙了，门，要一起推开。
萧彻的影在鳞圆中央渐渐凝实，指尖终于能触到她的护心脉。归墟的海面上，九十片鳞的影子正顺着暗河往上游漂，像一串会发光的脚印，通向那些还需要光的地方。
金元宝抱着获救的姑娘们走向花海，断鳞岛的石碑突然又渗出字：“菊开九十度，鳞光照万途。”
林晚望着上游的方向，那里的暗河水面，正泛起与鳞圆相同的光。她知道，还有很多故事要讲，很多枷锁要拆，但此刻握着萧彻的影，看着鳞圆映出的点点星光，突然觉得，就算路还有八十七章那么长，每一步，都会踩着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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