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鳞谷的黑雾裹着刺骨的寒，断鳞崖的石壁在光轮映照下泛着青灰。林晚将黑影递来的“破阵鳞”按在崖壁，石屑簌簌落下，露出里面嵌着的无数片指甲盖大小的碎鳞，每片都刻着个模糊的“贞”字，边缘还留着撕扯的痕迹——是被生生从活人体内剥下的。
“是‘剥鳞刑’。”金元宝的指尖划过片带血的碎鳞，鳞面突然映出段幻象：个十三西岁的少女被按在石台上，贞典司的人用银镊夹着她后颈的鳞形胎记，硬生生撕下，少女的惨叫声里，胎记处渗出的血滴在崖壁，竟凝成新的碎鳞，“她们把鳞女的胎记当‘活鳞’剥下来，嵌进石壁养聚鳞阵，每剥一片，阵力就强一分。”
光轮中的青铜鳞突然齐齐震颤。第九十片鳞映出的阵眼位置，有团微弱的金光在黑雾中闪烁，像被包裹的星火。林晚的护心脉光顺着金光探去，触到的瞬间，突然传来赵青禾的呜咽：“救……救那些鳞……”
黑影的刀猛地劈向崖壁。石裂处涌出的不是碎石，是半透明的粘液，里面泡着数十片完整的鳞形胎记，其中片正剧烈颤动，与林晚掌心的透明鳞产生共鸣——是赵青禾的，她的胎记被剥下时，竟带着半片向生菊的根须，此刻正缠着其他鳞片，阻止它们被阵力吞噬。
“她把向生菊籽藏在胎记下！”萧彻的影在光轮中急闪，鳞面映出更骇人的景象：聚鳞阵的核心藏在崖底溶洞，那里堆满了剥下的活鳞，层层叠叠像座小山，最顶端插着根青铜柱，柱上缠绕的“鳞魂丝”正往活鳞里钻，“柱顶的‘聚魂灯’快亮了！灯亮时，所有活鳞里的执念都会被抽出来，凝成新的噬贞珠！”
黑雾中突然响起锁链拖地的声响。贞典司的“鳞官”举着镶鳞的鞭子走来，鞭梢扫过的地方，碎鳞纷纷飞起，在半空织成面网，网住个挣扎的老妪——她的后颈血肉模糊，手里却死死攥着片鳞，是她女儿的，当年被剥鳞后血尽而亡。
“老东西，还敢藏‘逆鳞’？”鳞官的鞭子狠狠抽在老妪背上，血珠溅在网眼上，碎鳞突然发出尖锐的鸣响，像无数女子在哭嚎，“聚鳞阵要的是纯贞执念，你这满是怨恨的鳞，只会污了珠！”
“怨恨怎么了？”老妪突然将女儿的鳞塞进嘴里，血沫顺着嘴角淌，“我女儿死的时候说，就算变成鬼鳞，也要咬碎你们的阵！”她的身体突然炸开金光，藏在齿缝里的向生菊粉与血相融，竟在网面上烧出个洞。
林晚的光轮骤然加速。九十片青铜鳞同时射出金芒，将鳞网劈成碎片。活鳞堆里的向生菊根须被光点燃，顺着鳞魂丝往青铜柱爬，根须经过的地方，活鳞纷纷苏醒，在粘液中开出细小的金菊，花瓣上的名字渐渐清晰——有赵青禾的，有老妪女儿的，还有无数个陌生却倔强的名字。
“阵眼在柱底的‘承鳞盘’！”黑影突然将破阵鳞掷向青铜柱，鳞片撞在柱身的瞬间，溶洞顶部落下无数石笋，每个笋尖都嵌着片碎鳞，是历代鳞女的遗骨所化，“我娘说，承鳞盘是用初代圣女的头骨做的，只有你的纯阴血能让它显形！”
林晚纵身跃向青铜柱。护心脉的光与活鳞上的金菊共鸣，在半空凝成把巨斧，劈向柱底的承鳞盘。盘身裂开的刹那，里面果然露出半块头骨，骨缝里缠着的，竟是与林晚相同的野菊玉佩，另一半，正握在老妪手中——是她女儿从鳞官那里偷来的，说“这玉能让鳞说话”。
两块玉佩合在一起的瞬间，所有活鳞突然发出震耳的鸣响。溶洞的石壁渗出鲜血，映出无数女子的身影，她们举着被剥下的活鳞，往聚魂灯的方向扑去，鳞上的“贞”字在血光中扭曲，化作“冤”字。
“原来她们一首在等。”林晚的血滴在承鳞盘上，头骨突然吐出最后的鳞魂丝，与光轮中的青铜鳞缠在一起，“等有人让她们的鳞，能大声喊冤。”
聚魂灯在鸣响中炸裂。青铜柱轰然倒塌，活鳞堆里的金菊突然集体绽放，花瓣托起老妪和赵青禾，她们的后颈处，新生的鳞形胎记泛着淡金，像朵小小的野菊。鳞官们在花海中发出惨叫，他们的鳞纹被金菊吞噬，露出底下的“不贞盟”刺青——原来他们中，早有卧底藏在阵里。
子时的钟声响彻溶洞时，断鳞崖的石壁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鸣冤图”：无数片活鳞组成的野菊，花心处，初代圣女的头骨正对着光轮微笑。黑影捧着母亲的鳞跪在图前，鳞面映出的，是她当年藏在阵里的遗言：“鳞鸣则冤雪，菊开则自由。”
林晚望着渐渐散去的黑雾，光轮中的青铜鳞又亮了一片。她知道，锁鳞谷的阵破了，但暗河源头的“育鳞池”还在，那里还养着无数等待被剥的活鳞。这不平的路，每一步都踩着鳞女的血，可只要还有一片鳞在鸣冤，就不能停。
萧彻的影在光轮中央轻轻抚摸那些新生的野菊胎记，像在说：听，它们在喊自由了。
溶洞外传来金元宝的呼喊，他举着片刚从石笋上摘下的碎鳞，鳞面映出暗河源头的景象：育鳞池的水面，浮着片巨大的鳞，形状像未开的花苞，边缘的九十道褶皱里，都藏着个小小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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