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源头的育鳞池飘着铁锈味的腥甜。林晚站在池边的青石上，光轮中的青铜鳞突然齐齐下沉，九十片鳞面同时映出池底的景象：无数个半透明的茧悬浮在水中，茧里裹着蜷缩的女子，她们后颈的鳞形胎记在茧壁上拓出淡金的影，像被困的蝶。
“是‘育鳞茧’。”金元宝用树枝拨开池边的浮萍，根须缠绕的淤泥里，露出枚破碎的银镊，镊尖还挂着丝血肉，“贞典司把刚出生的鳞女扔进池里，用噬贞珠粉末泡的‘养鳞水’养着，等她们长到十三岁，就剥下胎记当‘活鳞’，剩下的躯体……”他突然指向池心的漩涡，“就被卷进池底的‘化鳞炉’，炼成养鳞水的养料。”
池面突然泛起涟漪。个刚成形的茧顺着漩涡旋转，茧壁薄得能看见里面女婴的脸，她的小手正无意识地抓挠，指尖在茧上划出的痕迹，竟是“不贞盟”的野菊暗号。林晚的护心脉猛地抽痛——这孩子的眉眼，像极了当年牺牲的贤妃。
“是‘转世鳞’。”萧彻的影在光轮中凝出实体，指尖抚过鳞面映出的族谱，“贤妃当年留下的血脉，被贞典司找到扔进育鳞池，她们说鳞女转世九次，就能养出‘完美贞鳞’，用来彻底激活噬贞珠。”
话音未落，池边的石屋突然传出锁链响。个穿黑袍的“育鳞妪”拖着铁桶走来，桶里的养鳞水泛着诡异的银光，她往池里倾倒时，水面的茧突然剧烈收缩，里面的女子发出无声的尖叫，胎记在茧壁上的影变得扭曲，像在求救。
“还有七天是‘剥鳞节’。”育鳞妪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青石，她的黑袍下露出半截鳞甲手臂，是用剥下的活鳞拼凑的，“今年要剥九十九片‘转世鳞’，凑齐百数，就能让炉里的‘鳞母’醒过来了。”
林晚的光轮骤然爆发金光。九十片青铜鳞同时飞射向石屋，撞开虚掩的门——里面的架子上摆满了陶罐，每个罐口都塞着片活鳞，鳞面刻着的名字正在褪色，最后化作个统一的编号：“贞鳞XX号”。最顶层的陶罐里，泡着片巨大的鳞，边缘的纹路与第九十片青铜鳞完全吻合，却泛着死气。
“是鳞母的残鳞。”萧彻的影穿透池面，光轮在水中激起金红色的浪，“贞典司的初代首领，当年自愿被剥鳞炼炉，说要让鳞女世世代代‘归贞’，她的残鳞能控制所有育鳞茧，让她们心甘情愿被剥鳞。”
池心的漩涡突然加速。那个像贤妃的女婴茧被卷向漩涡中心，茧壁开始变薄，隐约能看见底下的化鳞炉——炉口的青铜环刻满了守宫砂，炉身的缝隙里渗出暗红的液，滴在水中，让周围的茧纷纷吐出细小的丝，缠向女婴茧。
“她们在献祭‘转世鳞’！”金元宝将向生菊籽撒向漩涡，种子遇水长出的根须却在靠近炉口时枯萎，断口处冒出的白烟里，浮着无数细小的鳞形蛊虫，“炉里的鳞母残念在吸她们的生机！”
林晚突然跃入池中。护心脉的光在周身织成茧，隔绝了养鳞水的侵蚀，她的指尖触到女婴茧的瞬间，茧壁突然变得透明——女婴的掌心，竟握着半片向生菊的花瓣，是有人在她被扔进池前藏进去的。
“是青禾！”光轮中的青铜鳞突然映出赵青禾的影，她被绑在石屋的柱子上，嘴角还留着血迹，藏花瓣的手指指甲尽断，“她混进育鳞池当杂役，想救这孩子，却被发现了！”
育鳞妪的黑袍突然张开，里面飞出无数银镊，夹向林晚的护心脉：“敢闯育鳞池，就让你尝尝被万镊剥鳞的滋味！”她的鳞甲手臂在光中泛出银光，残鳞的死气顺着养鳞水蔓延，让池中的茧纷纷闭合，不再挣扎。
此时，石屋的陶罐突然集体炸裂。那些刻着编号的活鳞在空中拼成句话：“鳞母是假，被迫是真”，字迹的边缘，浮出无数个模糊的人脸，都是被炼成鳞母的女子，她们的嘴被鳞丝缝住，却在字里拼命眨眼，像在传递暗号。
“她们在指炉底！”林晚的光轮突然沉入池底，金红色的浪撞开化鳞炉的青铜环，炉底的淤泥中，露出块刻着野菊的石板，石板下的暗格里，藏着卷泛黄的布——是鳞母的日记，上面的字迹与贤妃的如出一辙。
“原来鳞母也是‘不贞盟’的人……”林晚的指尖抚过日记，上面记着鳞母的计划：她假装自愿炼炉，实则在炉底藏了向生菊的种子，等第九十片青铜鳞出现，种子就会发芽，撑开化鳞炉，让所有育鳞茧重获自由，“她被剥鳞前，偷偷把自己的纯阴血混进养鳞水，让每个鳞女的茧里都藏着反抗的火种！”
女婴茧突然发出微光。掌心的向生菊瓣与林晚的护心脉共鸣，在水中炸开金色的花，花瓣顺着养鳞水蔓延，所有闭合的茧纷纷重新张开，里面的女子开始撕咬茧壁，胎记在光中亮如星辰。
育鳞妪的鳞甲手臂突然崩裂。她望着那些挣脱的茧，突然跪倒在地，黑袍滑落，露出后颈的野菊胎记——是当年鳞母的侍女，被迫守池百年，却在每个育鳞茧里偷偷藏了片向生菊的花粉，“我等这一天……等了一百年了……”
剥鳞节当天，池中的育鳞茧全部裂开。那些重获自由的女子举着化鳞炉的碎片，在池边种下向生菊，女婴被赵青禾抱在怀里，掌心的花瓣己长成小小的苗，根须缠着第九十片青铜鳞，发出金红色的光。
林晚的光轮在池面上旋转，九十片青铜鳞又亮了一片，却在最边缘的位置，出现道细微的裂痕。她知道，育鳞池虽破，但贞典司在海外的“归鳞岛”还藏着最后一步棋——那里的“祭鳞台”，据说能召唤“鳞神”，而所谓的鳞神，是用历代鳞女的执念和噬贞珠碎片炼化的怪物。
萧彻的影在光轮中央轻轻托住女婴的手，她的指尖与鳞面触碰的瞬间，裂痕处突然长出根须，像在修补。他的声音带着水的温柔：“你看，新生的力量，总能缝补伤痛。”
归鳞岛的方向突然飘来片巨大的鳞形云，遮住了日头。池边的向生菊突然齐齐转向那个方向，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地上汇成行字：“归鳞岛，菊开需用执念浇。”
林晚望着那片云，护心脉的光与女婴掌心的根须共鸣。她知道，剩下的路还有很长，归鳞岛的祭鳞台一定布满了陷阱，但只要这株新生的向生菊还在长，只要还有女子愿意为自由挣脱茧，这九十章的故事，就永远不会结束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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