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愿”的书页在晨光中微微颤动。林晚指尖抚过那行“下一页，等你来写”，金鳞突然腾空而起，将暗河水面的鳞菊光芒尽数吸入，书页空白处竟渗出的绿——向生菊的嫩芽顺着字迹蔓延，在页脚织出片小小的菊田，田埂上站着个模糊的身影，手里捧着块缺角的砚台。
“是‘砚魂’。”金元宝凑近细看，那身影突然转过身，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眼角的疤痕与私塾先生如出一辙，“是阿秀爷爷！听说他当年因教女子读书，被贞典司砸了砚台，打断了手，临终前把砚台碎片藏进了暗河。”
林晚晚的小手在书页上拍了拍，嫩芽突然指向“女子愿”的夹层。里面藏着片薄如蝉翼的鳞，鳞面映出间破旧的学堂，十几个女子正围着块石板写字，石板上的“自由”二字被雨水冲刷得模糊，却在每个落笔处，都长出小小的菊苗。
“是周寡妇她们！”萧彻的影穿透金鳞，鳞面浮出学堂的景象：周寡妇用传信鳞换来的笔墨，教女子们写自己的名字，阿秀趴在窗台上偷偷学，石板下埋着的砚台碎片，正随着笔尖的起落微微发烫，“砚魂在等有人重新拾起它，把砸烂的字，一个个写回来。”
船抵学堂时，贞典司的余孽正举着锄头砸石板。“女子认字，天打雷劈！”为首的人将噬贞珠粉末撒向菊苗，嫩绿的叶片瞬间蜷曲，女子们扑过去护住石板，手指被粉末灼出燎泡，却死死攥着沾泥的树枝，在地上继续写“我”字。
“是‘焚书蛊’！”林晚的金鳞飞射向粉末，金光撞出的涟漪里，浮现出无数被烧毁的书卷，每卷书的灰烬中，都藏着片鳞菊，“他们用被烧的女子手稿养蛊，见字就噬，见墨就腐！”
金元宝突然将“女子愿”按在石板上。书页上的嫩芽顺着石板缝隙钻进去，与埋在底下的砚台碎片缠在一起，碎片在金辉中拼出半块砚台，缺角处正好嵌进林晚晚掌心的向生菊苗——苗根须上的泥土，竟与当年埋砚台的土完全同源。
“是阿秀爷爷的砚台！”阿秀从窗后冲出来，手里举着片鳞菊，正是她爹扔出的传信鳞，鳞面映出爷爷临终的模样：他颤抖着将砚台碎片包进菊叶，说“等菊花开满暗河，字就不怕砸了”。
砚台碎片在苗根的滋养下突然发光。被焚书蛊侵蚀的菊苗重新舒展，女子们沾泥的树枝在光中化作毛笔，石板上的“我”字被金红的墨填满，每个笔画里都浮出张笑脸——是那些因写字而遭难的女子，她们的魂魄藏在字里，等这一天被唤醒。
贞典司余孽的锄头突然炸开，木屑里飞出无数纸片，是他们偷偷烧毁的女子手稿，此刻在金光中拼成句话：“字杀不死，墨烧不尽”。为首的人看着石板上的字，突然瘫坐在地，他的怀里掉出本绣着野菊的书，是他母亲年轻时写的诗集，被他藏了三十年。
“娘说她写的不是罪……”他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叶，“是日子……”
“女子愿”的书页在此时自动翻过。新的空白页上，阿秀用沾着金红墨的手指，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笔画落处，立刻长出朵小小的菊。周寡妇和女子们纷纷提笔，“周淑”“李薇”“张丫”……一个个名字在菊丛中绽放，砚台碎片的光芒越来越亮，最终拼出块完整的砚，砚池里盛着的不是墨，是暗河的水，映着无数个“我”字。
林晚将金鳞嵌回砚台中央，砚台突然腾空而起，悬在学堂的梁上。暗河水面的鳞菊顺着门窗涌进来，花瓣落在每个女子的笔尖，化作会发光的墨，她们写的字飘出窗外，在暗河的上空织成个巨大的“书”字，字里的每个笔画，都站着个捧着书卷的女子。
林晚晚的向生菊苗己长到寸许，根须缠着砚台的一角，像在说“我也想写”。林晚抱着她站在石板前，看着女子们在新的空白页上写下心愿，突然明白，“女子愿”不是本记录的书，是块能让愿望生根的田，每个名字落下的地方，都会长出新的希望。
萧彻的影在砚台的光中微笑，指尖划过“女子愿”新长出的页脚，那里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字是种子，心是土”。暗河的水流带着鳞菊往更远的村落淌去，每个花瓣上都沾着金红的墨，像一封封蘸着希望的信，信上写着：“来写字吧，这里的纸，永远烧不尽。”
学堂的石板上，最后一个空白处，林晚晚用小手按了个印，墨渍在光中化作朵野菊，花心处，正慢慢显露出三个字的轮廓，像个等待被呼唤的名字，在无数个“我”字中间，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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