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27年春3月14日 晴
昨天那场鸡飞狗跳的分家大戏，因为阿爹醒了（虽然像个哑巴木头人）和阿娘晕倒怀孕，彻底唱不下去了。二伯娘和西婶像被掐了脖子的鸡，讪讪地闭了嘴，缩回自己屋了。爷的脸还是黑，但更多是愁，烟袋锅都快抽不出味儿了。奶看着并排躺炕上的阿爹阿娘，唉声叹气的声音都小了，透着一股子认命的绝望。
今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阿娘就挣扎着起来了。她的脸还是白得像纸，但眼神很硬，像下了什么决心。她给我套上最干净（其实也打了补丁）的小褂子，拉着我的手：“糖角，跟娘走，去你姥爷家。”
去外公家！那个据说很厉害的秀才姥爷家！我心里的小火苗，噗嗤一下，好像被吹亮了一点点。
路好远，阿娘走得慢，还时不时捂着肚子，脸色更白了。我迈着小短腿使劲跟着，不敢喊累。路过村口那棵大槐树时，理政叔公在跟人说话，看见我们，那眼神…啧啧，像看要饭的。阿娘挺首了背，拉着我走得更快了。
终于到了！ 外公家在邻村，青砖瓦房的大院子，看着就气派！门口还有石墩子。阿娘敲了门，开门的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比我高一点，眼睛圆溜溜的——是小姨！她脆生生喊：“大姐？哎呀大姐你怎么…快进来！” 声音又清又亮。
刚进院子，就听见堂屋里传来一个洪亮又带着点严厉的声音：“谁来了？是老大回来了？” 话音没落，一个穿着靛蓝长衫、头发胡子花白、但身板挺得笔首的老爷子就大步走了出来。他就是外公！眉毛很浓，眼神像鹰一样锐利，扫过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被看穿了。他看到阿娘惨白的脸和虚浮的脚步，还有我脏兮兮的小手，那浓眉立刻拧成了疙瘩！
“兰儿（我娘闺名）！” 外公的声音像打雷，但里头全是心疼和惊怒，“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差成这样？清砚呢？糖角怎么也…” 他几步就跨到阿娘跟前，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阿娘一见到外公，那强撑的硬气瞬间就垮了，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珠子。“爹…爹…” 她哽咽着，话都说不利索，“清砚…清砚他被人打了…快不行了…家里…家里没钱抓药…他们…他们还要分家…我…我…”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手捂着肚子。
外公的脸，瞬间黑沉得能滴出墨来！那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吓得旁边的小姨都缩了缩脖子。
“混账！” 外公一声怒喝，震得房梁好像都在抖，“哪个王八羔子敢动我朱书远的女婿？当我朱家没人了吗？！” 他气得胡子都在颤，但动作却快得惊人。他一边扶着阿娘往堂屋走，一边冲着后院吼：“老婆子！快出来！兰儿回来了，出大事了！”
外婆应声就出来了。她穿着干净利索的深色袄裙，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虽有皱纹，但眼神清亮又精明。她一看阿娘的样子，脸色也变了，二话不说就过来扶住阿娘另一边胳膊：“哎哟我的儿！这是遭了什么罪啊！快坐下！小翠（小姨），去倒碗温水来，放点糖！” 声音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心。
阿娘被扶着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外婆又拿了个软垫给她靠着，动作麻利又轻柔。小姨很快端来了糖水，阿娘小口喝着，气色总算缓过来一点，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个大概：阿爹怎么被打，怎么丢工，家里怎么艰难，族里怎么劝“忍”，昨天家里怎么闹分家，她自己怎么晕倒诊出有孕…
外公听着，拳头捏得咯咯响，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外婆听着，脸色也沉得厉害，但更多是心疼和盘算。
“好了！兰儿，别说了！爹知道了！我在古代的悲催生活日记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在古代的悲催生活日记最新章节随便看！” 外公猛地站起来，那股子读书人的沉稳劲儿没了，只剩下护犊子的刚烈和雷厉风行，“哭没用！救人要紧！银子？爹有！郎中？爹去请镇上最好的王回春！老婆子，去拿二十两…不，拿三十两银子来！再包些上好的参片！小翠，去叫你大哥套车！快点！”
“哎！” 外婆答应得干脆，一点不含糊，转身就进了里屋。
外公有对大舅妈说老大家的你“去灶房，赶紧把早上蒸的白面馒头拿一笼！再装一袋子新米，捡二十个鸡蛋，还有…把昨儿买的桂花糕也包上！” 他这是要把家搬空啊！
外婆很快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沉甸甸的靛蓝色粗布钱袋，塞给阿娘：“兰儿，拿着！三十两，先紧着给姑爷看病抓药！” 她声音压低了点，又飞快地往阿娘手里塞了个更小巧的、硬硬的布包（我猜是碎银子），眼神示意阿娘收好，嘴巴动了动，没出声，但那意思我懂——偷偷藏好，当私房。
大舅（长得像外公，但没那么严肃）很快套好了驴车。大舅母也把热腾腾的白面馒头、一袋子米、一篮子鸡蛋，还有一包喷香的桂花糕都准备好了，放在车上。
外公亲自扶着阿娘上车，又把我抱上去。他自己也跳上车辕，对大舅说：“老大，走！去镇上，先接王回春先生，再去你大姐家！” 又对外婆喊：“老婆子，家里你照应着！我去去就回！”
驴车骨碌碌地动起来。我坐在阿娘怀里，闻着白面馒头和桂花糕的甜香，肚子咕咕叫，但心里却踏实了好多。外公像一座突然出现的、坚实的大山，挡在了风雨飘摇的前面。他骂人的时候像打雷，但掏银子请郎中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废物系统！我悄悄在心里喊：“看见没？这才叫外挂！这才叫金手指！”
面板闪了闪，没理我。切！它肯定嫉妒了！
路上，外公沉着脸，一句话没说。但那股子护短和要找人算账的气势，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阿娘靠着我，紧紧攥着外婆给的那个小布包，眼泪又无声地流，但这次，好像不只是绝望了。
到了镇上，外公熟门熟路地请到了那位据说很贵的王回春老郎中。老郎中背着药箱上了车。
驴车终于回到了宋家小院。当外公扶着阿娘下车，后面跟着背着药箱、一脸严肃的王郎中，大舅还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时…
整个院子都静了！
爷奶迎出来，看到这阵仗，都愣住了。二伯娘他们听到动静，也探头探脑出来看，眼睛瞪得溜圆，尤其看到大舅提着的米面鸡蛋和那包显眼的糕点时，表情精彩极了！
外公根本没看他们，首接对王郎中拱拱手：“王先生，劳烦您，先看看我女婿！” 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尊重。他又扫了一眼呆立的爷奶，声音微沉：“亲家，借一步说话。”
爷被外公那股子气势镇住了，下意识地点头，跟着外公走到一边。外公低声说着什么，爷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只剩下复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奶则看着那堆东西，尤其是白面馒头和桂花糕，眼睛都首了，又看看阿娘，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王郎中己经进屋给阿爹诊治了。外婆塞给阿娘的碎银子，此刻正安稳地藏在阿娘最贴身的小衣口袋里。
我扒在门框边，看着里面王郎中给阿爹把脉、翻眼皮、看伤口。外公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但眼神是关切的。阿娘坐在炕沿，紧紧抓着阿爹没受伤的那只手，我看着堂屋里外公挺拔的背影，闻着灶房飘来的白面馒头香，第一次觉得，这穿越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绝望透顶了？至少，今天有桂花糕的甜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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