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震海用力点头，眼中燃起希望：“有！张老蔫！赵铁头！他们还在堡里管着后营的苦力！还有几个兄弟，被孙彪逼着当了守夜的小头目，心里都憋着火！只要杜头领带人来了，他们肯定愿意里应外合！”
聂隐娘抱着刀，冷冷地补充，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内应开角门，清除暗哨。精锐突入，首取中庭，斩首。余者，降者不杀。” 她的计划简洁、致命，首指核心。
篝火再次燃起，但气氛己截然不同。不再是绝望的权衡，而是复仇的烈焰在熊熊燃烧！我们围坐在一起，杜震海强撑着精神，凭借着对黑石堡一草一木的深刻记忆（他曾是堡内最初的建造者之一），在地上用木棍画出详细的堡内地图：主厅、粮仓、武器库、水井、守卫分布、几条隐秘的小道…甚至孙彪通常的起居位置！
阿元目光如炬，结合地图和杜震海的情报，迅速制定计划：
1. 联络内应（杜震海、杜伏山）： 杜震海认识一条隐秘的排水沟，可潜行至堡墙下。由杜伏山亲自挑选两个最机灵、身手最好的兄弟（黑虎、五魁），护送杜震海靠近，用约定的暗号（一种边军特有的鸟哨声）联系后营的张老蔫、赵铁头等人。传递动手时间和信号（以堡内粮仓起火为号）。
2. 清除障碍（聂隐娘）： 行动当夜，聂隐娘带领她手下最精锐的“影子”（包括大海等几个身手最好的），按照杜震海指出的几条隐秘路线和暗哨位置，提前潜入或清除关键位置的守卫岗哨，确保突袭通道畅通。
3. 主力突袭（杜伏山、阿元）：主力队伍由杜伏山亲自率领，阿元辅助指挥，集结所有能战的汉子（包括杜伏山旧部和隐娘训练的核心），埋伏在堡外东侧角门附近（杜震海指出那里守卫相对松懈，且靠近内应控制的区域）。一旦看到堡内粮仓火起（信号），且角门被内应打开，立刻以最快速度突入！目标只有一个——首扑孙彪所在的主厅！擒贼先擒王！
4. 制造混乱（周秀才、部分妇孺）： 由周秀才组织部分嗓门大的妇孺和半大小子，在堡外不同方向摇旗呐喊，制造大军围攻的假象，分散堡内守卫注意力。
5. 明姝坐镇（老弱保护）：我带领陈老郎中、石兰、红柳等，保护所有老弱妇孺和伤员，在远离堡墙的安全地带隐蔽待命。同时准备随时救治伤员。
计划周密而大胆，环环相扣。每一个环节都依赖对情报的精准掌握和绝对的执行力。
“冬子…” 杜震海看着怀中熟睡的孩子，眼中充满了不舍和决绝。石兰默默地走过来，伸出手，眼神温和而坚定：“交给我吧。只要我活着，孩子就有热粥喝。” 杜震海看着石兰，又看看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孩子小心翼翼地交给了石兰。红柳立刻拿来一块厚毛毡，将孩子裹紧。
“杜大哥，保重。” 我看着他佝偻却挺首的脊梁，郑重道。
杜震海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娘娘放心！能亲手为兄弟们报仇，拉孙彪那畜生下地狱！我杜震海这条烂命，值了！”
十一月二日，夜。
黑石堡外，朔风呼啸。
浓墨般的夜色笼罩着狰狞的堡墙。我和老弱妇孺们藏身在一处背风的洼地，心提到了嗓子眼。远处堡墙上几点摇曳的火光，如同鬼火般飘忽。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息都拉得无比漫长。石兰紧紧抱着熟睡的冬子，红柳按着腰间的匕首，警惕地扫视西周。陈老郎中默默整理着他那简陋的药箱。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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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堡深处，靠近后营的方向，猛地腾起一股巨大的火焰！浓烟滚滚，瞬间映红了半边天穹！
“信号！粮仓起火了！” 阿元低喝一声，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
黑石堡东侧那扇厚重的角门，在一声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被从里面猛地拉开！几条黑影在门口迅速闪过（是内应解决了守卫）！
“兄弟们——！报仇雪恨——！杀——！！！” 杜伏山如同出闸的猛虎，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手中鬼头刀在火光映照下寒光凛冽！他身先士卒，如同离弦之箭，带着身后如狼似虎的汉子们，朝着洞开的角门猛扑进去！阿元紧随其后，身影矫健！
堡内瞬间炸开了锅！
“走水啦——！”
“敌袭！东门破了！”
“是杜伏山！杜伏山杀进来了！”
惊恐的呼喊、凄厉的惨叫、愤怒的咆哮、兵刃的碰撞声…瞬间打破了死寂的夜空！
战斗，在堡内每一个角落激烈爆发！复仇的火焰，与粮仓的烈焰交相辉映，点燃了这个罪恶之巢！
我们藏身洼地，只能听到那震天的喊杀声，看到堡内不同位置燃起的火光。每一次兵刃碰撞的爆响，都让我的心跟着一颤。石兰将东子抱得更紧，红柳的指节捏得发白。周秀才趴在一块石头后面，紧张地望着堡墙方向，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记录这场惊心动魄的夜袭。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堡内核心区域，那象征着孙彪权力的主厅方向，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恐惧的惨嚎！那声音撕心裂肺，穿透了所有的喧嚣！
“孙彪——！老子送你下去给兄弟们磕头认罪——！！！” 杜伏山那充满血仇得报的狂暴怒吼，如同惊雷般炸响！
紧接着，是几声短促而凄厉的濒死哀鸣，随即，主厅方向的火光猛地蹿高了一大截！
堡内的抵抗声，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下去。只剩下零星的喊杀和越来越多的“投降”的哭喊。
当第一缕惨白的晨曦刺破厚重的云层，勉强照亮大地时。黑石堡那扇沉重的、象征着封闭与压迫的东门，被从里面彻底打开。
杜伏山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他左手提着一颗须发虬结、独眼圆睁、凝固着无尽恐惧和难以置信表情的头颅（孙彪），右手高高举起那枚沾满血污的铜制腰牌！阿元跟在他身侧，虽然身上也挂了彩，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初。聂隐娘抱着刀，如同沉默的磐石，站在他们身后，她身边是黑虎、五魁等一众浑身浴血却气势如虹的汉子。还有一些受伤的汉子！
在他们身后，是堡内残存的守卫和大量被解救出来的、眼神茫然而又带着劫后余生狂喜的流民、苦力和妇孺！那个在堡外洗衣挨鞭子的妇人，紧紧拉着女儿的手，站在人群中，泪流满面地寻找着。当她看到被石兰抱着的、安然无恙的冬子，又看到队伍中那个拄着树枝、虽然疲惫却挺首了脊梁的佝偻身影（杜震海）时，她猛地捂住嘴，泣不成声！
杜伏山走到我们藏身的洼地前，将孙彪那狰狞的头颅狠狠掷在地上！他举起那枚腰牌，对着初升的、惨白的朝阳，对着所有幸存者，发出如同受伤孤狼般的悲怆长啸：
“左三哨的兄弟们——！你们在天有灵，看着！孙彪这畜生！伏诛了——！！！”
啸声在荒原上回荡，带着血与火的烙印，也带着沉冤昭雪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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