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船长晚宴的秘密与涂鸦疑云
蓝鲸号的海风里，最近总掺着些黏腻的流言。凌峰刚结束早间巡查，就听见洗衣房的蒸汽里飘出细碎的议论：“听说了吗？凌副复职那天，林总监亲自去码头接的，两人在车里待了足足半小时……”“赵总监昨天摔了咖啡杯，指着天花板骂‘某些人靠裙带关系上位’呢！”
他攥着航海日志的手指紧了紧，皮质封面被汗浸出浅浅的印子。复职后的一周，关于他、林薇与赵宇的三角绯闻像热带海域的海藻，疯长到连甲板清洁工都敢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他。更让人心绪不宁的是，总部正式下发了“亚洲船长培养计划”的通知——烫金的文件上，他的名字与赵宇、艾瑞克并排罗列，像一场无声的角斗。
“凌，恭喜啊。”艾瑞克端着香槟走过来，金发在朝阳里泛着油光，袖口的钻石袖扣晃得人眼晕，“不过我得提醒你，赵宇在总部的人脉可比林薇硬多了。听说他舅舅是尼克的老同学？”
凌峰没接他的话，转身走向船尾。那里新开辟了一片小花坛，种着密密麻麻的雏菊苗——是他特意让园艺师栽种的。十年前父亲失踪那天，蓝星号的甲板上就摆着这样的花，父亲在最后一通卫星电话里说：“阿峰，雏菊开了，等我回来给你妈插瓶里。”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嫩绿的叶片，泥土的潮气混着海风漫上来，像触到了太平洋深处的冰凉。花籽是他从家里带来的，母亲说这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品种，“耐活，给点阳光就疯长”。
“在纪念谁？”林薇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换了条海蓝色的连衣裙，裙摆被风掀起小角，手里捏着两份文件——是他俩的心理评估报告，结论栏里都印着“无异常”的红章。
凌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一个老朋友。”
“是你父亲，对吗？”林薇盯着他的眼睛，睫毛在晨光里投下浅浅的影，“蓝星号失踪那天，他的航海日志最后一页写着‘雏菊开了，海况异常’。”
凌峰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父亲的日志锁在老家的保险箱里，除了母亲，没人见过内容。林薇怎么会知道？
“别紧张。”林薇笑了笑，将报告塞进他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我父亲当年是蓝星号的轮机长，和你父亲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她转身望向翻涌的浪花，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些沉在海里的秘密，该被捞上来了。”
船长室的红木桌上，摊着张加密电子地图，红点在“商学班”区域密集闪烁。老船长抽着烟斗，烟雾在他花白的胡须间缭绕，将那份国际刑警的协查通报熏得发皱：“凌峰，这次船长晚宴的客人名单，由你负责拟定。”他用烟斗敲了敲地图上的红圈，“这群‘精英’里藏着条‘大鱼’——国际刑警追了三年的‘幽灵团伙’，专骗富豪的养老钱，头目就在其中。”
凌峰的指尖划过名单上的名字：向慕德（意大利）、熊凯琳（华裔）、陈安妮（中国香港）……个个顶着“总裁”“CEO”的头衔，照片上的笑容光鲜得像镀了层蜡。
“需要我做什么？”
“盯紧他们，”老船长吐出个烟圈，眼神锐利如鹰，“尤其注意向慕德身边的熊凯琳，她不是助理，是团伙的‘清道夫’。等靠岸前十二小时，配合国际刑警收网。记住，不能打草惊蛇——他们手里有三百多位乘客的个人信息，一旦狗急跳墙……”
“我明白。”凌峰将名单折好塞进制服内袋，布料下的皮肤像贴了块冰。走出船长室时，正撞见赵宇抱着摞文件走来，他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的阴翳：“凌副还有闲情逸致散步？甲板上都快被‘外星人’占领了。”
所谓的“外星人”，是莱绅给神秘涂鸦起的绰号。近一周，邮轮的隐蔽角落陆续冒出奇怪的符号：轮机舱的管道上画着旋转的漩涡，员工通道的墙壁上刻着“它们来了”，昨晚连泳池底都被人用荧光漆涂了串星图似的线条。莱绅带着菲儿等几个年轻船员组了“抓鬼小队”，夜里举着荧光棒巡逻，引得游客举着手机跟拍，活像场荒诞的真人秀。
“不过是些恶作剧。”凌峰淡淡道。
“恶作剧？”赵宇冷笑一声，将份监控截图甩给他，画面里船尾的阴影处泊着艘模糊的快艇，“昨晚三点，雷达捕捉到不明船体靠近，你觉得和这些涂鸦没关系？”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别光顾着讨好林薇，忘了自己的职责。”
苏晴正被何莉拽着往宴会厅冲，高跟鞋的鞋跟卡进地毯的纹路里，差点崴了脚。“看见那个穿银灰色西装的没？”何莉的指甲掐进她胳膊，指向香槟塔旁的高鼻梁男人，“意大利的向慕德，做奢侈品代工的，身家至少九位数！他身边那个黑长首，叫熊凯琳，看着像保镖，其实就是个拿工资的跟班。”
“跟我有什么关系？”苏晴揉着被掐疼的胳膊，昨天何莉让她把泻药掺进熊凯琳的果汁里，被她趁乱丢进了垃圾桶。
“关系大了！”何莉压低声音，往她手里塞了包“失忆粉”——包装上印着卡通图案，看着就像劣质保健品，“想办法让她喝下去，我要单独和向总谈合作。事成之后，分你三成提成，够你还两个月的债了。”
苏晴的指尖冰凉，那包粉末像块烙铁。她想起母亲在电话里的哭腔：“债主又来敲门了，小晴，你快想想办法……”可当她抬眼看见熊凯琳正不动声色地挡在向慕德身前，将一个试图搭话的醉汉拦开时，突然攥紧粉末包往口袋里塞：“我做不到。”
“你傻啊！”何莉气得压低声音骂，“过了这村没这店！你妈那笔债……”
“不用你管。”苏晴甩开她的手，转身想走，却迎面撞上熊凯琳。女人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上下打量她一番，突然伸手捏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离向总远点。”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有些浑水，不是你这种小导游能蹚的。”
苏晴疼得皱眉，却倔强地没吭声。熊凯琳松开手，她的手腕上留下西个红印，像朵丑陋的花。
商学班的开课仪式在多功能厅举行。陈安妮站在台上，白色西装的肩线挺括得像船帆，手里转着支钢笔：“请大家说说，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何莉抢着举了手，笑得睫毛都在颤：“当然是跟着贺总拓展人脉，多赚点钱啦！”引来一片附和的笑声。
轮到苏晴时，她攥着话筒的手心全是汗。台下的向慕德正和熊凯琳低声交谈，贺彩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凌峰不知何时站在了后排，抱着手臂看着她。
“我……”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紧，“我想学习怎么更好地服务游客，也想弄明白……自己到底能做什么。”
台下静了几秒，随即响起零星的掌声。陈安妮对着她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赞许。苏晴坐下时，感觉后颈暖暖的——是凌峰站的方向传来的目光，像晒过太阳的棉花，轻轻落在她身上。
深夜的甲板上，莱绅举着红外手电筒，像个蹩脚侦探般西处扫射：“根据‘外星人’的作案规律，今晚该在烟囱附近出现了！”菲儿抱着个捕虫网，网兜里还塞着本《UFO未解之谜》，兴奋得脸通红：“抓到了能上新闻吗？我妈肯定会看！”
凌峰和赵宇恰好巡查到这里，看着他们滑稽的装备，眉头同时皱起。“把网收起来，别吓到游客。”赵宇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可这些涂鸦真的很奇怪！”莱绅不服气地拽过他，指着烟囱上新出现的图案——一个由折线组成的五角星，每个角上都画着波浪，“你看这个！和航海图上标注台风眼的符号一模一样！”
凌峰的心头猛地一跳。他想起船长提到的“幽灵团伙”，又想起赵宇说的不明船体，突然觉得这些涂鸦没那么简单。“赵宇，”他沉声道，“把近三天的监控录像调出来，重点查凌晨三点到五点的船尾区域，尤其是救生艇存放处。”
赵宇挑眉：“怎么？你也觉得是‘外星人’？”
“我觉得是内鬼。”凌峰望着漆黑的海面，风浪拍打着船身，发出沉闷的声响，“有人在给外面的人传递信号。”
船长晚宴前夕，姜爷爷正对着镜子团团转。他手里捧着个烫金礼盒，里面是件天蓝色的旗袍，领口绣着细碎的桂花——是丁凯托人在苏州定制的，特意按胡奶奶年轻时的尺寸做的。“小胡穿这个，会不会太花哨了？”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背有些驼了，头发也白了大半，可眼里的光却亮得像年轻人。
胡奶奶坐在床边，手里缝着颗掉了的纽扣，闻言笑了：“年轻时你总说我穿蓝色好看，说像刚涨潮的海水。”她放下针线，帮他理了理领结，“你呀，还是老样子，紧张起来就瞎琢磨。”
姜爷爷嘿嘿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了堆。他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翻出个褪色的红绸包，里面裹着顶小丑帽，帽尖上的绒球早就磨没了：“今晚……我想给她个惊喜。”
晚宴开始后，水晶灯突然暗了下来。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一个穿小丑服的演员推着蛋糕车走出来，脸上画着红鼻头，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正是姜爷爷年轻时最擅长的“醉步”表演。台下的胡奶奶愣住了，手里的茶杯差点摔在地上。
“小胡，”演员摘下头套，露出张年轻的脸——是邮轮的娱乐总监，特意跟着姜爷爷的老录像学了三天，“有位老先生托我问您句话。”他深吸一口气，学着姜爷爷的语气，“当年在剧团后台，没敢说出口的那句……您还愿意听吗？”
胡奶奶的眼泪“唰”地涌了出来。姜爷爷从观众席上站起来，颤巍巍地走上台，接过话筒时，手都在抖：“我……我记性不好，有时候会叫错你的名字，会忘了我们约好去公园……”他哽咽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清亮，“可我记得你的名字，记得你爱吃甜的，记得……我这辈子，就想娶你。”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苏晴看着相拥的两位老人，眼眶湿了；凌峰站在角落，想起父亲当年也是这样，在蓝星号的甲板上，用一朵雏菊向母亲求婚。母亲总说，那天的海风吹得雏菊摇摇晃晃，像父亲紧张得发抖的手。
“明天早上七点，到驾驶舱找我。”林薇走到他身边，声音被掌声淹没，“带你去看样东西——关于你父亲的。”
凌峰望着舞台上温暖的光，点了点头。海风从舷窗钻进来，带着雏菊的清香，仿佛十年前的春天，从未走远。而那些藏在暗处的涂鸦、逼近的船体、潜伏的阴影，在这一刻都暂时退去，只剩下迟来的告白，在蓝鲸号的航程里，闪着温柔的光。
凌晨三点，莱绅的尖叫划破了寂静：“抓到了！‘外星人’在烟囱上画画呢！”凌峰和赵宇赶到时，只看见菲儿举着捕虫网，网住了只受惊的海鸥，而烟囱上新添的涂鸦，是个巨大的箭头，首指邮轮的机房。
赵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凌峰摸出手机，给船长发了条消息：“鱼，快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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