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叔揉着眉心摆了摆手：“阿窈，你先回去，容我想想。”
唐诗窈见他神色疲惫，便不再多言，轻轻应了声“是”，福身行礼后转身离开。
夏荷小跑着跟在她身后，首到回了小院仍忍不住担忧：“小姐，您说二老爷真会改主意吗？万一他……”
“不重要了。”唐诗窈打断她，指尖捏着剪刀修去花瓶的枯叶。
“他怎么想都没关系，我的主意不会变。”
夏荷愣住，看着小姐平静的侧脸忍不住道：“小姐，听说后日的诗会，周公子也会来呀？”
唐诗窈剪花的动作微顿，抬眼望向窗外渐浓的暮色，嘴角缓缓牵起一抹淡笑：“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让唐诗窈始料未及的是，顾怀瑾竟也在这天的诗会上回来了。
“请大公子安！”
随着下人的通传，廊下流水般的宴席间顿时起了些微骚动。
一名仆从快步从长廊奔至长公主面前回话时，顾怀瑾己自门口步入。
他刚站定，便有下人上前为他拂去鞋面上的浮尘，又忙着斟上冷酒引他入座。
更有人抬来冰盆、执起团扇在旁轻轻扇着，动作间透着熟稔的妥帖。
长公主见状连忙起身迎上，目光上下细细打量着他，见他身姿挺拔、气色如常，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
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与关切：“瑾儿，你不是来信说还要几日才能到吗？云州山路湿滑难行，怎的竟回来得这样快？”
流水席的诗会上本就齐聚了众多贵女，此刻见顾怀瑾现身，席间霎时静了几分。
那些平日里自视甚高的闺秀们，这才真切体会到“人中龙凤”西字的分量。
他一身月白锦袍衬得身姿愈发挺拔，眉宇间自带清贵疏离，引得无数道含着倾慕与探究的目光悄然追随，久久不曾移开。
顾怀瑾却似未觉，对长公主的问话置若罔闻。
他漫不经心地抬眼，目光缓缓扫过席间。
像是在寻人，又像是在随意打量，逡巡片刻后，终是定格在院外那株正开得繁茂的桃树下。
那里立着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女子正侧头掩面轻笑，指尖的素色帕子随着肩头的颤动微微晃动，瞧着格外欢愉。
身侧的男子则抬手，将一本线装书递到她手中。
顾怀瑾的视线落在唐诗窈身上，她眼波流转间，那几分似拒还迎的娇俏模样，此刻在他看来却格外刺眼。
他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心中暗忖：不过一本破书，竟能让她乐成这样？
云州的风尘尚未褪尽，他眼底的寒意却比来时山道上的霜气更甚。
云州道上积雪未消，马蹄踏在结冰的路面上打滑，顾怀瑾却只嫌马跑得慢。
三个月未见，他夜里总惦记着唐诗窈，怕她在顾府这般人多眼杂的地方，再受了什么委屈。
一路换了西匹快马，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刚进府门，就撞见她在廊下对着周寅笑。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逃跑被抓回，疯批权臣强制爱笑意落在眉梢，清浅得像春日融雪，却刺得他心口一缩。
他攥着手渐渐收紧，指节绷得发白。
身旁的卫青得了他的眼神示意，刚要上前，周寅却被同僚拉到一旁低语了几句，随即匆匆向唐诗窈告辞离去。
周遭的笑语声仿佛淡了些，唐诗窈这才觉出那道黏在身上的视线。抬眼撞见顾怀瑾深沉沉的目光时。
她像被惊着的雀儿，捏着书卷的手指猛地收紧，转身就往竹林里走。
“怀瑾？怀瑾？你在听我说话吗？”
长公主见儿子回来后就魂不守舍，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语气里带着疑惑。
顾怀瑾回神，目光仍下意识地往竹林那边瞟，长公主顺着顾怀瑾视线看去，可那里只剩风吹竹叶的沙沙声，空荡荡的再无人影。
“没什么。”顾怀瑾的声音浸着未散的寒气，转眸看向长公主，“母亲方才想说什么？”
长公主缓了口气，唇边漾开笑意：“我说你回来得正好。今日这诗会虽说是为你那几个庶弟、表弟设的，却也来了不少高门贵女。你瞧着，可有合心意的？”
“我若相中了，母亲便真的应允？”顾怀瑾的目光在人群中淡淡扫过，又很快收回，眼帘微垂，掩去了眸底情绪。
长公主嗔怪地看他一眼：“自然。只要是人品贵重、知书达理，又孝顺妥帖，容貌品貌皆上佳的，你又真心喜欢，母亲哪有不应的道理？”
她顿了顿，又道，“镇国公府的嫡小姐，母亲是瞧着好的，可你对人家始终淡淡的，提不起兴致。所以才想让你在这诗会上再看看，若有中意的，只管跟我说。”
顾怀瑾指尖无意识地着袖角，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水面：“若我喜欢的，并非这些京中贵女，门第不高，才情也寻常呢？”
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淡了，沉下声来：“你可别学你那些不成器的表叔，沾染些三流作派！顾府能有今日的兴盛，全凭当年老太君为你父亲做主，娶了我。”
“这些年我持家理事，上到庶子庶女，下到府中奴婢，哪个不对我恭敬？府里内外被我打理得井井有条，这等格局，小门小户的女子哪里学得来？”
“真要娶了那样的，将来只怕连你纳个妾都容不下，还谈什么管家立府？”
“再者说，小门小户的女子，能在仕途上帮你什么？帮不上忙也就罢了，怕还得给你拖后腿，整日里只知争宠邀怜，那像什么样子？”长公主的声音里添了几分不耐。
顾怀瑾眉峰微挑，语气依旧平淡：“母亲，儿子今日的官职，是科举场上一场场考出来的。”
“殿试的状元，武试五场的头名。这里头纵然有母亲教导之功，更多的却是儿子自己一步一印挣来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廊下晃动的烛影，声音沉了几分：“何况，镇国公府……如今圣上刚登基，朝局未定。”
“先太子留下的那些余孽尚未肃清，朝中大臣谁与他们有牵扯，还未可知。这时候若与手握重权的世家联姻，舅舅夜里当真能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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