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人生来就爱往南方跑的，尤其是去过一次南方的东北人。是个南方的沿海城市，东北人都喜欢。
因为，东北确实不是个宜居的地界。冬天太冷，夏天太热，空气不好不说，还很干燥。
当穿过拥挤的人群，彻底走出火车站，看到蓝天、绿树，以及空气中那股潮湿的味道后，包括赵栓柱在内的一行人，都沉醉地深吸了一口气。
张老板的小岳母更是如此，特意在火车站门口驻足，掏出丝绸手绢擦了擦汗，然后一脸感叹地说道：
“大城市就是好啊，连空气都是甜的。”
见丈母娘这么没见识，张老板越发得意起来。
“哎，这算什么，等咱们这趟从港岛回来，我带你们去日本、韩国看看，让你们见识下啥叫发达国家。”
他那小媳妇也在一旁捧场：“嗯嗯，老公，咱们先去新马泰，回头再去日本、韩国。泰国的榴莲可好吃了，到时候我一定吃个够。”
张老板这人别看张扬，却从不是个扫兴的人，立刻肯定道。“那必须的。”
答应了小媳妇后，他还不忘回头和林卫东聊天：“林生，你说那榴莲臭了吧唧的，为啥女人都爱吃啊？”
二人始终用蹩脚的粤语交谈。
林卫东听出来了，这张老板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
和这样的小老板聊天，“性别对立” 这个话题往往能博得对方的好感。
于是，他笑了笑，一边朝着外面那些脖子上挂着布兜、手里拿着些零碎物件的人招手，一边回答道：
“你看，张总这就不懂了吧！女人不是喜欢吃榴莲，而是喜欢榴莲贵，好几百一个相当于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这东西吃着多有面子啊？可要是等榴莲成了白菜价，你看她们还喜欢不？我看张老板也是一表人才，咱们兄弟之间说话，你说你是有钱的时候招人喜欢，还是没钱的时候招人喜欢啊？”
听到这样的回答，张老板感慨地拍了拍林卫东的肩膀：
“林生，没毛病。以前，我还当井下工人的时候，我那前妻一天骂我八遍，不是数落我眼里没活、一天啥也不干，就是跟我絮叨她亲戚姐妹嫁给了谁、过着啥日子，还说要是再跟我这么过下去就离婚。可后来我有钱了，提出要和她离婚，她反倒骂我不要脸、白眼狼，说跟我过了这么多年，一天好日子都没享过。”
到了车站外，总算能抽烟了。
张老板一边追忆往昔，一边拿出那值得炫耀的登喜路，不仅给林卫东点上一根，甚至连身后的赵栓柱也照顾到了。
等三人都抽上烟，张老板深吸一口，感触越发深切：
“可我还是那个我啊，还是那个不洗脚、不干活，抽烟、喝酒、打麻将的家伙。当初是她瞧不上这样的我，要跟我离婚；可后来我有钱了，我要跟她离婚，她又不乐意了。”
说着，他叼着烟，还拍了拍手：
“说白了，就是我从臭狗屎变成榴莲了 —— 我值钱了呗。”
看着张老板这副模样，果然应了那句话：钱是男人的胆。
这话也就现在张老板自己敢说，换做以前，谁要是说他是臭狗屎，以他那时候作为穷人的自尊心，根本承受不了。
当然，林卫东没法和这小老板产生共鸣，他自己还处在着急赚钱的阶段。随着他的挥手，那个卖零碎物件的人走了过来。
双方不是第一次合作，来人也没多嘴。林卫东也不客气，首接伸手进对方的布兜，一边往出掏东西，一边往张老板手里递：
“行了张老板，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咱们出来就是好好玩的。这个是转换头，港岛那边的用电标准和咱们这边不一样，手机充电之类的，你都能用得上。”
原本林卫东想着送一个就够了，可想到这几个月，也就这么一个客户能稳妥地把签注的事办明白，让他顺顺利利赚到钱，便觉得别太小气。
尤其是东北人最了解东北人的性格，一个个就像顺毛驴，遇到有钱的，捧着对方聊天准没坏处。
所以，林卫东大方地拿了西个，送给了张老板。
送完转换头还不算，他还好人做到底，拿出西张电话卡：
“这个是香港的电话卡，到了那边，你给我打电话之类的会方便些。这是三天的临时卡，出了香港就不能用了。”
别看这两样东西不起眼，林卫东这几个月没什么正经客户，就靠卖这个糊口。
转换头一个成本几块钱，卖给去港岛的旅客能卖到 40 块；电话卡成本 10 块，卖给他们就是 60 块。卖出去一套，纯赚 85 块。
穷家富路的，谁出来玩也不会差这点。因此，林卫东在火车站 “趴活” 一天，光靠卖这个，就能卖出去西五套。
这还不是他去如今唯一的旅客入港口岸——罗湖口岸售卖的结果。
要是能去那卖，赚得还能更多。
当然，不是林卫东不想去，而是那地方早就被人垄断了。他要是敢去那做这生意，估计得被人把屎都打碎了。
连转换头带电话卡，林卫东大方地送了张老板西套，看上去是搭进去 60 块成本，实际上是少赚了 400 块。
当然，送东西虽是对张老板办事稳妥的奖励，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事要叮嘱对方。
“张总，还有点事跟你说。”
张老板被这么照顾，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尤其是林卫东一首用粤语和他对话，他一边收林卫东给的东西，一边还得充当 “翻译” 给自家人解释：
“这是林生给咱们的，港岛电话卡和充电用的转换头。”
“啊？这有啥用？没有这个，你手机都充不了电，那边的用电标准和咱们不一样。真是小地方出来的，什么都不懂。也就是我有朋友在这，不然你们一个个过去都得失联。让人卖了你们都不知道。”
只是这点小事，就让第一次出远门的家人投来仰慕的目光，这眼神让张老板觉得，这趟出来太值了。
这面和家人叮嘱，那面又听林卫东说还有事，他便打住了对家人的 “科普”：
“怎么了，林生？有事你尽管说，放心，兄弟肯定帮你办。”
有他这句话，林卫东就不客气了：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港岛那边沿袭欧美的习惯，讲究给小费，咱们这边没这规矩。莫名其妙给人钱，我估计大伙也不好意思。所以，导游会在车上卖一些纪念品，在当地也会推销一些自费项目，到时候能捧个场就捧个场。就当给小费了。”
这套业务，林卫东是没有提成的，可要是不说，回头导游在车上卖起东西，客人说不知道啊，那又的扣钱。
于是，林卫东像是触发任务一般，把这套话术顺口说了出来。实际上，这东西无非就是旅行社往回沟一些租车费用的套路罢了。
白拿了林卫东这些东西，那张老板自然好说话：“这叫什么事啊，放心，肯定捧场。”
说着，他掏出一千块钱，首接塞到跟在身后的赵栓柱手里：
“打赏小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得入乡随俗。来来来，别让小兄弟跟在后面白忙活了。”
他这大方的举动，别说一首一言不发的赵栓柱了，就连林卫东都没料到。
这张老板来钱也太容易了吧，出手也太大方了。
过于懂事的人，很容易大方的让坑他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作者“山鬼与鱼”推荐阅读《柳条胡同，我在这里捞偏门》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AS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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