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的忙音如同最后的丧钟，彻底掐灭了头等舱里那点摇摇欲坠的虚幻希望。
年轻男人彻底崩溃了，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呜咽。
老绅士紧紧搂着瑟瑟发抖的老伴，浑浊的老眼里一片死寂的灰败。
胖商人好不容易推开身上的尸体，瘫在血污和秽物里，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涣散。
沈确对机长的广播充耳不闻，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杂音。
他的注意力，落在我制服外套口袋里露出的半截对讲机上。那东西刚才在挣扎中滑出了一点。
他那只空闲的手（另一只手依旧像铁环一样扣着我的手腕）极其自然地伸了过来，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优雅，轻轻地将那部小巧的黑色对讲机从我口袋里抽了出来。
“这个，”他掂量了一下对讲机，指尖随意地划过冰冷的按键，目光却锐利地扫过瘫倒在地的年轻男人和惊魂未定的老绅士，“谁能告诉我，驾驶舱的频率是多少？”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年轻男人茫然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和鼻涕，摇了摇头。
老绅士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颓然地叹了口气。他们显然不知道。
沈确的目光最后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耐的催促。
“7……7号备用频段。”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发疼，声音嘶哑地报出那个紧急联络代码。
作为头等舱专属空乘，这是必须熟记的。
沈确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修长的手指迅速而精准地在对讲机按键上拨动了几下。
轻微的电流“沙沙”声响起，他按下通话键，将冰冷的对讲机凑近唇边。
“驾驶舱，这里是头等舱。听得到吗？”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出，异常平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与周遭地狱般的景象格格不入。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对讲机里持续的电流噪音。
就在我以为不会有回应时，一个沙哑、疲惫又带着高度警惕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头等舱？我是副驾驶王磊……你们……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引擎的轰鸣和某种急促的警报声。
“暂时封锁。”沈确言简意赅，目光锐利地扫过那扇不断被撞击的隔离门，“经济舱沦陷。我们这里有变异体闯入，己清除。”
他瞥了一眼地上李薇血肉模糊的尸体，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汇报一件无关紧要的设备故障，“但隔离门支撑不了多久。我需要知道飞机状态、剩余燃油、确切位置、地面救援的ETA（预计到达时间）。”
他的问题首指核心，条理清晰，显示出超乎常人的冷静和掌控力。
连蜷缩在角落的老绅士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副驾驶也被他这过于冷静的质询弄得有些愕然。
随即，王磊的声音带着更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传来：“……情况很糟。自动驾驶失效，手动操控极其困难……燃油……燃油足够支撑大约三小时……坐标……北纬XX，东经XX……在太平洋上空……最近的陆地是……夏威夷群岛东北方向……但偏离航线严重……救援……我们发出了信号，但回复……很混乱……无法确定……”
“无法确定？”沈确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冰冷的重量，“王副驾驶，你最好能确定。这关系到我们所有人能否活着落地。听着，我需要一个清晰的救援时间表，哪怕是最坏的估算。”
“我……我不知道！”王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崩溃的边缘，“信号干扰太强了！塔台……塔台那边……我听到了枪声！还有……还有……怪物在咬人！整个地面都乱了！他们只说……等待指令……原地待命！原地待命！在这鬼地方怎么待命？！”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最后几乎是咆哮出来，紧接着对讲机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碰撞声和模糊的咒骂，通讯再次中断，只剩下刺耳的忙音。
驾驶舱里，恐怕也快失控了。
沈确缓缓放下对讲机，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天气预报。
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了然于胸的冰冷。
他随手将那个失去价值的小黑盒子丢在旁边的空座椅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看来，”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头等舱里因通讯中断而带来的新一轮死寂，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写满绝望的脸，“除了祈祷奇迹，我们得靠自己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像一把重锤，砸碎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就在这时，一首蜷缩在老绅士怀里的老太太，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她猛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沉的“嗬嗬”声！
她的双眼，在昏暗中骤然亮起，浑浊的眼白迅速被蛛网般的血丝覆盖，瞳孔急剧收缩，闪烁着和刚才李薇一模一样的疯狂光芒！
“老婆子？你怎么了？老婆子！”老绅士惊恐地叫着，试图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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