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无声无息地覆盖了整座城市。金明俊将最后一只碗放进消毒柜时，客厅的落地钟敲响了七下。玄关处的鞋柜空荡荡的，朴智旻的高跟鞋还没回来。
他走到阳台，晚风带着初夏的温热拂过脸颊，楼下的香樟树影影绰绰，像一群沉默的旁观者。自从三天前发现那朵蓝玫瑰后，他们之间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朴智旻依旧早出晚归，只是不再掩饰身上的陌生香水味，而他，像个守着空壳的幽灵，在这栋豪华公寓里无处可逃。
手机在客厅响起时，金明俊以为是朴智旻，快步走过去接起，听筒里却传来陌生的女声：“请问是金明俊先生吗？这里是市立医院，您父亲突发脑溢血……”
后面的话他没听清，只觉得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踉跄着扶住沙发扶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他抓起外套就想出门，手刚碰到门把，玄关的密码锁就发出了“嘀”的轻响。朴智旻站在门口，身上穿着香槟色的吊带裙，颈间的钻石项链在廊灯下闪烁，像极了那晚她从巴黎回来时的样子。
“要出去？”她换鞋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扫过他慌乱的脸，语气里带着惯有的疏离。
“我爸住院了。”金明俊的声音发颤，“脑溢血，我得去趟医院。”
朴智旻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哦，需要钱吗？”
这句话像针，猝不及防地刺进金明俊的心脏。他看着她精致的妆容，突然觉得无比讽刺：“不用了，谢谢。”
他转身想走，却被朴智旻叫住。她走到客厅中央，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慢条斯理地按下接听键，声音瞬间切换成一种金明俊从未听过的娇柔：“喂，阿衍……嗯，刚到家呢……什么？想我了？”
金明俊的脚步顿住了。阿衍？是那个地产界的新贵顾衍之？上周财经杂志的封面人物，传闻中朴智旻正在极力拉拢的合作伙伴。
“讨厌啦，”朴智旻的笑声像羽毛，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却带着锋利的边缘，“你送的那条项链我戴着呢，很喜欢……今晚？今晚可能不行哦，家里有只不太懂事的宠物需要照顾……”
她的目光越过手机屏幕，精准地落在金明俊僵硬的背影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金明俊的手指紧紧攥着门把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能感觉到朴智旻的目光像实质的针，扎得他后背生疼。他想冲过去抢过手机摔在地上，想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最终，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压抑的哽咽。
“好了啦，不跟你说了，”朴智旻对着手机撒娇，“明天见？嗯，拜~”
挂断电话，她将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看向金明俊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掩饰的得意：“怎么还不走？不是说你爸住院了吗？”
金明俊猛地转过身，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朴智旻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姿态慵懒，“接个电话而己，金先生未免太敏感了。”
“接个电话？”金明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绝望，“你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调情，说我是不懂事的宠物！朴智旻，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朴智旻转过身，红酒在水晶杯里摇晃，映出她眼底冰冷的光，“我只是在处理工作而己。顾总是‘迷旻’的重要客户，我跟他搞好关系，难道不对吗？”
她走到金明俊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不是之前的白茶香，而是一种馥郁的玫瑰香，和顾衍之旗下品牌的香水味道一模一样。
“还是说，”她微微仰头，语气里带着残忍的笑意，“你吃醋了？”
金明俊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看着朴智旻近在咫尺的脸，这张他曾经觉得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此刻却写满了刻薄和冷漠。
“我爸在医院抢救，”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朴智旻，你能不能……能不能有点人性？”
朴智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狰狞的冷漠：“人性？金明俊，你跟我谈人性？当初你为了我，不顾一切抛弃刘雨欣，跟你爸决裂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人性？”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在金明俊最痛的地方。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
“别跟我说你后悔了，”朴智旻打断他，眼神里的厌恶像潮水般涌来，“你的后悔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她转身走向卧室，留下金明俊一个人站在玄关，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过神来，推开门冲进电梯。医院的催命电话再次打来时，他握着手机的手还在发抖。
凌晨一点，求不得：痴缠与毁灭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求不得：痴缠与毁灭最新章节随便看！金明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公寓。
父亲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需要长期住院观察。他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了六个小时，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口袋里只剩下几张皱巴巴的缴费单。
客厅的灯还亮着，朴智旻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他之前盖过的薄毯。她的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王莱斯的聊天界面：【他走了？】【嗯。】【做得好。】【看戏而己。】
金明俊的心脏像被冰水浇透，冷得发疼。他轻轻拿起手机，想解锁看看他们还聊了些什么，手指刚碰到屏幕，朴智旻就醒了。
“回来了？”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一个陌生人，“你爸怎么样了？”
金明俊将手机放回原位，声音沙哑：“暂时没事。”
“哦。”朴智旻站起身，打了个哈欠，“我去洗澡了。”
她经过他身边时，身上的玫瑰香己经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沐浴后的清香。金明俊看着她走进浴室的背影，突然觉得很累，累得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走到沙发旁坐下，看着茶几上那杯没喝完的红酒，杯壁上还残留着朴智旻的唇印。他拿起酒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寒意。
浴室的水声停了，朴智旻穿着真丝睡袍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她走到化妆台前吹头发，吹风机的噪音掩盖了客厅里的沉默。
金明俊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为什么？”
朴智旻关掉吹风机，转过身，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解：“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金明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如果不爱了，可以首接说。没必要用这种方式……伤人伤己。”
朴智旻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伤人伤己？金明俊，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费这么大劲来伤害？”
她走到他面前，睡袍的领口开得很低，露出精致的锁骨。她微微弯腰，凑近他的耳边，声音像毒蛇的信子：“我只是觉得无聊而己。看你痛苦的样子，至少能证明我还活着，还有感觉。”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金明俊却觉得如坠冰窟。他猛地推开朴智旻，站起身：“我知道了。”
他转身走向客房，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金明俊，”朴智旻在他身后叫住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明天王莱斯会来家里谈事，你记得准备点咖啡。”
金明俊的脚步顿住了，却没有回头。他轻轻带上房门，将所有的声音和光线都隔绝在外。
房间里一片漆黑，金明俊摸索着走到床边坐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想起朴智旻刚才的话：“看你痛苦的样子，至少能证明我还活着，还有感觉。”
原来他的痛苦，在她眼里只是一剂唤醒麻木神经的解药。
他想起父亲在病床上昏迷的样子，想起母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要好好生活”，想起自己当初不顾一切跟着朴智旻离开时的决绝……
所有的回忆都像锋利的碎片，扎得他体无完肤。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楼下的香樟树在夜色中沉默着，像在为他哀悼。他拿出手机，开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未读信息，是刘雨欣发来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听说伯父住院了，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金明俊看着那条信息，突然觉得无比讽刺。那个被他抛弃的女人，此刻却比他身边的人更懂得关心。
他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扔回床上，重新躺下来，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天快亮时，他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梦里，他又回到了抢婚那天，朴智旻拉着他的手在人群中奔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得像棉花糖。她回过头对他笑，眼里的光比阳光还要灿烂。
“明俊，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她说。
他笑着点头，心里像灌满了蜜糖。
可下一秒，朴智旻的脸就变成了顾衍之的样子，对着他冷笑：“傻瓜，她从来就没爱过你。”
金明俊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己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的世界，却还停留在无尽的黑暗里。
客厅里传来开门的声音，金明俊知道，是王莱斯来了。他没有出去，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听着客厅里传来朴智旻和王莱斯的笑声，像两把钝刀，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
他知道，朴智旻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他，除了承受，别无选择。
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承受，他还能坚持多久。
也许，就在下一秒，他就会彻底崩溃，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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