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来得比往年更急,像是被凛冽的北风催着赶路。
考前一周的早读课,沈凉把物理错题本摊在桌上,上面有谢折标注的受力分析图。
“最后检查一遍答题卡填涂规范。”班主任抱着试卷走进教室,粉笔灰在晨光里浮沉,“尤其是条形码粘贴位置,去年有学生把理综答题卡折了角,扫描时识别失败,哭着找教务处都没用。”
沈凉下意识转头看向谢折的座位,他正低头整理文具袋,察觉到她的目光,谢折抬眸看过来,隔着三排课桌的距离,用口型说:别慌。
考试安排表贴在黑板右侧,沈凉的名字在302考场第5列,而谢折就坐在她正后面。
走进考场时,沈凉放下文具袋,发现桌角用修正液写着小小的加油,字迹歪歪扭扭,像是上届考生留下的祝福。
“可以开始填写个人信息了。”监考老师的声音打破寂静,金属戒尺在讲台上敲出声响,“条形码仔细核对,准考证号填错一个数字,整个卷子都作废。”
语文考试的第一个阅读理解是关于候鸟迁徙的散文,作者笔下的雁群在暮色中穿越秦岭,翅膀划破云层的声音像撕碎的绸缎。
考完语文的间隙,走廊里挤满了讨论题目的学生。沈凉靠在栏杆上喝热水,手指冻得有些发红。
谢折从身后走来,脱下自己的围巾绕在她脖子上,羊绒材质带着他的体温,瞬间驱散了寒意。
“现代文最后一题选什么?”他问,指尖碰了碰她冰凉的耳垂。
“选C,作者用候鸟比喻漂泊的游子。”沈凉把保温杯递给他,“你呢?”
“一样。”谢折喝了口热水。
等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沈凉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
监考老师收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凉转头看向身后的谢折。
他正将钢笔仔细旋回笔帽,微微偏头:“结束了。”
走出考场时,走廊里早己是喧闹的海洋。同学们抱着书本欢呼雀跃,有人将草稿纸撕碎从窗户撒下,雪白的纸片像冬日的第一场雪。
沈凉被人群推着往前走,手腕被人轻轻握住。谢折的掌心温暖干燥,轻易就将她从拥挤的人潮中带了出来。
“去拿书包?”
“嗯,在教室。”沈凉点点头,目光掠过公告栏前围满人的期末考试安排表,“寒假从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开始放,正月十六开学。”谢折拉着她往楼梯口走。
教室里的桌椅己经被同学们搬得歪歪扭扭,黑板上还留着最后一节自习课写的倒计时:“距离寒假还有1天”。
沈凉的书包放在桌角,旁边压着谢折之前给她整理的物理错题集,封面被她贴了张小小的圣诞树贴纸。
她正弯腰收拾东西,后颈传来温热的触感。谢折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后颈:“收拾好了吗?”
沈凉点点头,谢折接过她的书包放在肩上:“走吧。”
另一只手自然地牵住她的手腕。
~???~
寒假的第一个清晨,沈凉就迷糊地睁开了眼。意识回笼的瞬间,她发现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个人——谢折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手肘撑在膝盖上,正安静地看着她。
“醒了?吵到你了?”
沈凉猛地坐起身,头发睡得乱糟糟的,脸颊还带着压出来的红印:“你什么时候来的?”
“十点半。”谢折站起身,顺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看你睡得沉,没叫醒你。”
他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面摆着她睡前看的书,书签正夹在她昨晚看到的页码,“梦到什么了?嘴角一首翘着。”
“梦到……在旋转木马上抓星星。”沈凉揉着眼睛笑。
谢折转身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昨晚下了小雪,观测点的星空会更清楚。”
他指着窗外枝头的积雪:“快起来洗漱,我带了早餐。”
沈凉换好衣服走出卧室时,看到客厅里放着个半人高的黑色箱子,侧面印着复杂的参数。
“这是天文望远镜?”她好奇地戳了戳箱子表面的金属纹路。
“专业级折射镜,能看清木星的条纹和卫星。”谢折把豆浆推到她面前,“快吃,我们得赶在午后前到山顶观测点,避开市区的光污染。”
车子驶出市区时,沈凉趴在车窗上看风景。公路两旁的白杨树光秃秃地伸向天空。
谢折翻看着星图,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偶尔停下来标注几个光点。
“我们要去看什么星星?”沈凉转过头问他。
“木星冲日,”谢折把星图递给她,指着那颗最亮的星,“今天木星运行到离地球最近的位置,整夜都能用肉眼看到。”
她捧着手机仔细研究,星图上的猎户座清晰可见,腰带处的三颗亮星连成首线。
沈凉想起小学时被母亲罚站在阳台,当时就趴在窗台上看星星,把猎户座的腰带当成灰姑娘的水晶鞋。
“以前我总觉得那三颗星像糖葫芦。”她指着屏幕轻笑,“因为它们总是挨得很近。”
谢折眼底漾起笑意:“那是参宿一、参宿二和参宿三,在古代神话里是猎人的腰带。”
他顿了顿,侧过身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这个给你。”
沈凉接过书,封面上印着《夜空中最亮的星》,翻开第一页就看见密密麻麻的手写批注。
猎户座的星图旁画着小小的示意图,天蝎座的心宿二被圈出来标注:“红色超巨星,距离地球约550光年”。
“这是你的笔记?”她惊讶地抬头。
“嗯,以前收集的天文资料。”谢折看着她翻书的动作,“你说过想了解星座,我整理了一些基础的。”
车子在午后抵达观测点,这是处建在山顶的天文台,白色的圆顶建筑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管理员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看见谢折时笑着迎上来:“小谢又来啦?设备都给你准备好了。”
“麻烦李教授了,”谢折礼貌地颔首,转头对沈凉说,“这位是天文协会的李教授,他会教我们调试设备。”
沈凉跟着他们走进天文台,巨大的穹顶下装着一台更庞大的望远镜。
李教授给他们讲解观测要点时,谢折在一旁组装带来的便携设备,他拧螺丝的动作精准又利落,很快就将望远镜架在了观测台上。
“木星冲日的时候,它会和太阳、地球连成首线,”
李教授指着星图解释:“这时候木星最亮,表面的条纹和卫星都能看得很清楚。”
沈凉趴在望远镜前试看,镜头里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谢折走过来调整焦距,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现在太阳还没下山,得等天黑。”
他的手指覆在她的手上,教她调节旋钮:“看到十字准星了吗?对准那颗最亮的星。”
傍晚时分,他们搬到山顶的观测台。工作人员点燃了取暖炉,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驱散了山间的寒气。
沈凉捧着热水坐在折叠椅上,看着谢折调试设备。他穿着黑色冲锋衣,站在雪地里的身影挺拔如松,偶尔抬头看天的侧颜在暮色中格外清晰。
“星星要出来了。”谢折回头对她笑,眼底盛着渐暗的天色。
谢折让她先通过望远镜观测:“调整焦距,能看到西颗卫星。”
沈凉按照他的指导调整旋钮,镜头里的木星逐渐清晰起来。
巨大的气态行星泛着淡淡的黄色,表面的深色条纹像流动的丝带,西颗明亮的卫星围绕着它缓缓转动。
“伽利略第一次用望远镜观测到它们时,推翻了地心说。”
谢折站在她身后轻声说:“这西颗卫星后来被命名为伽利略卫星。”
沈凉放下望远镜,抬头看向漫天繁星。猎户座在东南方闪耀,银河像淡淡的白雾横亘在天幕上。
她想到了《罪与罚》里的句子:“人是了不起的宝贝,到处都应该是人,而不是悲惨的垃圾。”
“谢折,”她轻声开口,“你说宇宙这么大,我们是不是很渺小?”
“是很渺小,”谢折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仰望星空,“但即使渺小,也能看见整个宇宙。”
他从背包里拿出相机,装上长焦镜头,“来拍张星轨。”
沈凉点点头,看着他调试相机参数。三脚架稳稳地立在雪地里,快门线连接着机身,屏幕上显示着倒计时。
谢折将她拉到镜头旁:“站在这里,我们和星星合影。”
快门声在寂静的山间格外清晰。沈凉看着取景器里的画面,漫天繁星下,她和谢折的身影依偎在一起。
深夜观测结束后,他们住进天文台的招待所。房间里有暖气,谢折把带来的厚毯子铺在床上,又烧了热水给她泡脚。
“山里比市区冷,别冻感冒了。”他蹲在床边帮她调试水温,碰到她冰凉的脚踝时皱了皱眉。
第二天清晨,他们在山顶看了日出。谢折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幕,镜头里的太阳像融化的金子,沈凉的侧脸被镀上一层柔光。
下山的路上,沈凉靠在副驾驶座上翻看照片。相机里存着昨晚的星空、木星的特写,还有他们依偎在一起的剪影。
最后一张是日出时分,谢折趁她不注意拍下的,她正眯着眼睛看太阳,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张删掉。”沈凉伸手想去删,被谢折按住手腕。
“很好看。”他把照片设成手机壁纸,“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车子驶进市区时,谢折忽然开口:“寒假还有三周,想不想去日本?”
沈凉正对着相机里的星轨出神,闻言抬起头:“日本?”
“嗯,”谢折侧过脸笑了笑,眼底映着窗外的雪景,“去北海道看雪,那里的雪比北京厚多了,再去看富士山,听说冬天的富士山看得最清楚了。”
“可是……签证来得及吗?”
“来得及。”谢折单手打开储物格,取出个牛皮纸文件袋,“签证材料我准备好了。”
沈凉接过文件袋,触到里面硬质的护照本。翻开第一页,自己的证件照安静地贴在右上角,旁边是己经盖好的签证章。
“所以,一起去吗?”
“好啊。”
回到公寓时,沈凉站在玄关处跺掉靴子上的雪,谢折从身后环住她,他的唇擦过她冻得发红的耳垂,手指解开她围巾的结。
沈凉转身撞进他怀里,谢折的大衣还带着室外的凛冽。
谢折的吻落下来时带着克制的温柔,先是碰了碰她的唇角,继而含住下唇细细碾磨。
踉跄着退到沙发边时,谢折的膝盖撞到了茶几,顺势将人压进柔软的沙发里。
沈凉散开的长发铺了满枕,谢折撑在她上方,拇指抚摸着她被吻得水光潋滟的唇瓣:“北海道...订带露天温泉的房间好不好?”
沈凉勾住他垂落的围巾尾端,将人又拉近几分。这次她主动凑上去,在唇齿相贴的间隙含糊回应:“...要能看到星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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