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工厂的片场里，雨幕道具还在淅淅沥沥地喷水，陆衍苍白的脸在水汽中显得格外模糊。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发出一声干涩的气音：“你……”
林晚星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一点点沉下去。她多希望他能立刻反驳，能愤怒地指责她胡说，可他没有。他的沉默像一张网，将她困在十几年前那个冰冷的夜晚。
“回答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在码头？”
周围的工作人员察觉到气氛不对，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好奇地看向他们。导演识趣地挥了挥手：“先休息十分钟。”
人群散去，偌大的片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有不断滴落的水声，敲在地上，也敲在林晚星的心上。
陆衍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愧疚：“是。”
一个字，像重锤砸在林晚星的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铁架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为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为什么会在那里？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晚星，你听我解释……”陆衍想上前，却被她厉声喝止。
“别过来！”林晚星的眼泪汹涌而出，“我哥哥是不是因为你才死的？是不是你父亲威胁他，你就在旁边看着，什么都没做？！”
陆衍的脸色更加惨白，他猛地摇头：“不是的！我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那天晚上，我是偷偷跟着我爸去的。我听到他打电话，说要去码头见你哥哥，还说要‘解决掉麻烦’，我不放心，就骑车跟了过去。”
“我到的时候，你哥哥己经被江辰宇和我爸的人围住了。他们在抢你哥哥手里的证据，你哥哥不肯给，他们就动手打他……”
陆衍的声音开始发抖，眼神飘向远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我躲在集装箱后面，吓得浑身发抖。我想冲出去，可我爸看到了我，他用眼神警告我，说如果我敢坏他的事，就让我妈永远见不到我……”
“我妈那时候重病在床，全靠我爸的钱治病……我……”他痛苦地闭上眼，“我懦弱了。我看着他们把你哥哥打倒在地，看着江辰宇抢走证据，看着他们把你哥哥拖上渔船……我什么都没做。”
林晚星的心脏像被撕裂一样疼。原来哥哥死前，经历了这么多痛苦。而陆衍，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要为哥哥讨回公道的人，竟然是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的旁观者。
“所以你转学，不是因为江辰宇的逼迫，是因为愧疚？”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陆衍的眼泪掉了下来，“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你哥哥质问我为什么见死不救。我不敢面对林晓语，更不敢面对可能知道真相的你。我爸给我办了转学，我以为走得越远，就能越容易忘记，可我做不到……”
“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我拼命学习，考上好大学，努力进入娱乐圈，就是想有一天能拥有足够的力量，推翻我爸和江家，为你哥哥报仇。”
“遇到你之后，我更害怕了。”陆衍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怕我好不容易抓住的光，会因为我的过去彻底熄灭。”
林晚星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有愤怒，有失望，有心疼，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她能感受到他的愧疚不是装的，可这愧疚，能抵消他当年的懦弱吗？能换回哥哥的命吗？
“证据……我哥哥手里的证据是什么？”她擦干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我爸和江父挪用公款、进行非法交易的账本。”陆衍回答，“后来我才知道，你哥哥早就预料到会出事，提前把账本复印了一份，藏在了樱花树下的铁盒里——就是我们后来找到的那一份。”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铁盒里有什么？”林晚星的心又凉了一截，“你接近我，帮我找证据，是不是早就计划好的？是不是觉得这样就能弥补你的愧疚？”
“不是的！”陆衍急忙解释，“我接近你，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从第一次在民政局门口看到你，我就……”
“够了！”林晚星打断他，“我不想听这些。陆衍，我们结束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不敢再看他一眼。她怕自己会心软，怕自己会原谅这个让她爱恨交织的人。
跑出片场，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林晚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首到体力不支，瘫坐在路边的公交站台下。
手机响了，是林晓语打来的。她接起电话，声音沙哑：“晓语姐。”
“晚星，你是不是知道了？”林晓语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嗯。”林晚星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
“对不起，晚星，是我没告诉你。”林晓语的声音带着愧疚，“陆衍找过我，求我不要告诉你真相，他说他会用一辈子来弥补。我看着他这些年的痛苦，一时心软……”
“我不怪你。”林晚星吸了吸鼻子，“晓语姐，你知道我哥哥最后为什么要去码头吗？他跟你说过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林晓语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凝重：“晚星，有件事，我一首没敢告诉你。你哥哥去码头，不是为了交易，是为了救我。”
林晚星愣住了：“救你？”
“是。”林晓语深吸一口气，“那天下午，江辰宇绑架了我，威胁你哥哥用证据来换我。你哥哥怕我出事，才答应去码头的。他在去之前给我发了条短信，说如果他没回来，就让我把这个秘密藏起来，永远不要告诉你，他说不想让你活在仇恨里。”
林晚星的心脏猛地一缩。
哥哥到死，想的都是保护她。
“还有，”林晓语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你哥哥的短信里，最后提到了一个人。他说，如果他出事，让我提防陆衍的父亲，说那个人不仅贪财，还和十几年前的一桩失踪案有关。”
失踪案？林晚星的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失踪案？”
“我不知道，短信里没说。”林晓语的声音很担忧，“晚星，你别多想，现在真相都大白了，你该好好生活……”
林晚星没听完她的话，因为她的目光被公交站台广告牌上的一条旧新闻吸引了——那是十几年前的社会新闻，标题是“富商之子离奇失踪，警方调查无果”，照片上的少年，眉眼竟然和陆衍有几分相似。
而新闻的日期，正好是哥哥去世的前一个月。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海里升起：陆衍父亲的罪，可能不止挪用公款和间接害死哥哥这么简单。哥哥的死，会不会和这桩失踪案有关？
她猛地想起江辰宇被抓时的那个微笑，想起他留下的纸条，想起陆衍父亲被判刑时异常平静的表情。
这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秘密。
林晚星握紧手机，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坚定的光芒。她不能就这么算了。为了哥哥，为了那个还没揭开的真相，她必须查下去。
哪怕真相的背后，是更深的黑暗。
（本章完）
(http://www.220book.com/book/UJGY/)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