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擦过车轮那刺耳的“刺啦”声和脚底传来的震动，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林晚秋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绷紧！死亡的恐惧压倒了失去母亲的绝望！她尖叫一声，身体本能地停止了挣扎，僵硬地悬在半空。
江野抓住这瞬间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把她“拖”回了车厢！两人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硌人的煤块堆上，滚作一团，沾了满身的黑灰。
火车正高速行驶，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其他一切声音。站台、火把、父亲绝望的身影，早己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只有冰冷的铁轨在脚下无尽延伸。
“你他妈找死啊！”江野喘着粗气，撑起身体，对着林晚秋怒吼，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暴怒和后怕。他受伤的胳膊被这一摔，纱布又渗出血来。
林晚秋蜷缩在煤堆上，浑身发抖，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煤灰，黑乎乎一片。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但肩膀控制不住地剧烈耸动。妈…爸…那个火把…那句“不行了”…像刀子一样反复割着她的心。
江野看着她缩成一团的样子，骂人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他烦躁地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煤灰，低吼一声：“起来！别躺这儿！这节车不行！一会儿过隧道风能吹死人！找别的车！”
他拎起旅行袋，忍着胳膊的剧痛，沿着堆满煤块、颠簸摇晃的车厢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林晚秋麻木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上。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带着煤灰，呛得人喘不过气。
走了大概十几节敞篷煤车，前面终于出现了一节不一样的车厢——一节“闷罐车”。没有窗户，只有两扇厚重的铁皮门，其中一扇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
“就这儿！”江野加快脚步，走到那扇虚掩的铁门前，探头往里看了看。里面漆黑一片，但能听到压抑的咳嗽声、孩子的哭声和浓重的人体气味。他没犹豫，一把拉开沉重的铁门。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汗臭、尿臊、霉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像一堵墙，猛地扑了出来！熏得人几乎窒息！
车厢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隐约看到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坐着的，躺着的，蜷缩着的，像沙丁鱼罐头！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江野眉头都没皱一下，侧身挤了进去，同时一把将还在门口发愣的林晚秋也拽了进来！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了，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声和微弱的星光，车厢里彻底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浑浊。
眼睛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借着门缝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能模糊看到车厢里塞满了人。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带着大包小裹，一看就是逃荒或者南下讨生活的。空气又闷又热，汗味、脚臭味、呕吐物的酸腐味交织在一起。
江野拖着林晚秋，试图往里挤，想找个稍微能落脚的地方。但人实在太多了，几乎寸步难行。
“挤什么挤！没地儿了！”一个粗哑的男声不耐烦地吼道。
“哎哟！踩着我了！”一个女人的尖叫。
“孩子！我的孩子！”有人护着怀里的婴儿。
江野不管不顾，用没受伤的胳膊和身体，硬生生在挤得水泄不通的人堆里往前拱。他护着吊在胸前的伤臂，后背和肩膀承受着来自西面八方的推搡和挤压。林晚秋被他紧紧拽着胳膊，跟在他后面，感觉骨头都快被挤断了。
终于，在车厢一个稍微靠里的角落，江野勉强停了下来。这里稍微宽松一点点，但也仅仅是能勉强站着，背靠着冰冷的铁皮车厢壁。
“就这儿了。”江野喘着气说，后背紧紧贴着车厢壁，尽量给林晚秋腾出一点空间。但他自己却被旁边的人挤得几乎贴在铁皮上。
林晚秋紧贴着他站着，两人几乎是前胸贴后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汗湿的衬衫，还有那浓重的血腥味和煤灰味混合在一起的气息。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让她浑身不自在，脸发烫。
“哼！”旁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冷哼。林晚秋侧头，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看到旁边一个裹着头巾、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正用浑浊的眼睛斜睨着她和江野，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挤什么挤！没看都挤成啥样了？小两口要亲热回家炕头上去！跑这破罐子里来现眼！”
林晚秋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又羞又气：“我们不是…”她下意识地想辩解。
话没说完，一只滚烫的手臂突然从后面环了过来，不是搂腰，而是猛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力道很大，把她整个人都带得靠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是江野！
他搂着林晚秋，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下巴几乎搁在她头顶上。他冲着那老太婆的方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混不吝的痞气，清晰地盖过了车厢里的嘈杂：“对不住啊大娘！挤着您老了！我媳妇儿脸皮薄，害臊！您多担待！”说话间，他搂着林晚秋肩膀的手还用力紧了紧，把她箍得更牢。
林晚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媳妇儿”三个字砸懵了！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脸颊被迫贴在他汗湿的胸口，能感觉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和血腥味包裹着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想挣扎，但江野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纹丝不动。而且周围实在太挤了，根本动弹不得。
她突然觉得脸颊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硌了一下。是江野脖子上…原本挂链子的地方？链子不是当了吗？那里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勒痕和一个微微凸起的旧伤疤。大概是错觉吧…
“呸！不要脸！”老太婆又骂了一句，别过脸去。
江野没再理她。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后背死死顶着车厢壁，受伤的胳膊别扭地护在身前，用身体和没受伤的右臂，硬是在拥挤的人堆里给林晚秋撑出了一小片相对能喘气的空间。代价是他自己被挤得更狠，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
车厢在铁轨上颠簸摇晃，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黑暗中，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咳嗽、叹气、孩子的哭闹、压抑的交谈、还有角落里压抑的哭泣。空气闷热浑浊，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
林晚秋被迫靠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脸上火辣辣的，心里乱成一锅粥。妈…爸…火把…那句“不行了”…像噩梦一样缠绕着她。江野胸膛的温度和心跳又那么真实，让她感到一种诡异的、暂时的安全。她闭上眼睛，不敢想，也不敢动。
时间在黑暗中变得格外漫长。不知过了多久，林晚秋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间，感觉有点不对劲。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碰她的腿？
不是车厢颠簸的碰撞。那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性的触碰。隔着薄薄的裤子布料，从她的小腿，慢慢往上滑…滑向大腿外侧…
林晚秋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汗毛倒竖！她下意识地想缩腿，但周围挤得太死，根本动不了！那只手还在往上摸索，越来越放肆，甚至试图往她裤子口袋里探！
恐惧和巨大的恶心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想尖叫，但嗓子像被堵住，发不出声音！她想推开那只手，但身体被江野箍着，手臂也被挤着抬不起来！
就在那只脏手快要摸到她裤兜边缘的瞬间——
“妈！！！”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在闷罐车厢里炸响！震得整个车厢似乎都晃了一下！
是江野！
他猛地松开了箍着林晚秋的手臂，身体像头暴怒的狮子，闪电般转身！在拥挤得几乎无法动弹的人堆里，硬是挤开一丝缝隙！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己经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那匕首很短，但刀刃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慑人的冷芒！
匕首带着风声，快如闪电，狠狠地朝着林晚秋大腿外侧、那只正在作祟的脏手扎去！不是扎手，是首接朝着手腕子剁下去！
“敢摸我老婆？！老子剁了你的狗爪子——！！！”
刀锋的寒光，在浓稠的黑暗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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