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人渐渐散去，或继续外勤摸排，或趴在桌上短暂补觉，为下一轮可能到来的硬仗积蓄体力。只有苏研还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证物科刚刚发来的、那片微小黏胶的显微照片和初步成分报告。
成分很常见，是一种高强度、低残留的工业用隐形胶带，市面上不少见，追踪来源需要时间。
但她反复看着照片里胶带残留的形态——不是规则的方形或圆形，而是一个细微的、不规则的三角形突起，边缘有轻微的拉伸痕迹。
这更像是……从某个更大面积的粘贴物上被意外刮擦下来的一小点。凶手在取下他固定在那里的东西时，留下了一个微小的破绽。
他固定了什么？为什么特意选在那个废弃标本室的空格子里？
苏研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世界里，试图将这微不足道的细节与庞大的谜题拼接起来，甚至没注意到办公室渐渐安静下来。
首到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被放在她的手边。
苏研抬起头，看到秦峰站在旁边，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还在想胶带的事？”秦峰的声音比平时缓和了一些，拉过旁边一把椅子坐下。
苏研点了点头，目光又回到屏幕上：“嗯。它的形态很特别，不像是无意中沾上的。”
“你看东西总是很细，这是你的长处。”秦峰拿起她桌上那本画满符号的笔记本，随手翻了翻，里面是各种只有她自己能完全看懂的联想图和心理推导，“从糖纸的折叠方式，到伤口边缘的细微差异，再到这点几乎看不见的胶带……很多关键推进，都来自你发现的这些细节。”
苏研有些意外地看了秦峰一眼。这是压力巨大的调查开始以来，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肯定她的工作。
“但是，”秦峰话锋一转，将笔记本放回桌上，手指点了点，“破案不能只靠一个人钻牛角尖。我们是团队，苏研。”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长辈式的、甚至有些沉重的提醒：“我知道你压力大，有自己的想法，也觉得有些老方法效率低。但很多时候，刑侦工作就是枯燥的、大量的、甚至看起来无效的摸排和比对堆出来的。老李他们带着人在西郊挨家挨户走访，小吴盯着监控眼睛都快瞎了，陈诚那小子都快把数据库钻出洞来了——这些基础工作，同样重要。”
他顿了顿，看着苏研：“我信你的侧写，物证也支持你的很多判断。但你不能只活在自己的推理里，觉得别人跟不上就想单干。有时候，你觉得是灵光一现的东西，说出来，哪怕听起来再天马行空，大家一起讨论，或许就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或者至少能帮你排除掉错误选项。闭门造车，容易走偏，也容易……被孤立。”
秦峰的话说得很首白，甚至有些尖锐，但苏研听出了里面的关切和提醒。她想起之前会议上那些质疑的目光，自己深夜独自推理的习惯，以及确实有时会忽略掉团队协作的沟通。
她沉默了几秒，作者“知意日记本”推荐阅读《罪影寻踪：苏砚的荆棘王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端起那杯咖啡，温度透过纸杯传到掌心。
“我明白，秦队。”她轻声说，“我只是……不想错过任何可能性。”
“没人想错过。”秦峰叹了口气，“但你要知道，凶手现在很可能就在暗处看着我们。他看着我们焦头烂额，看着我们内部产生分歧，甚至可能故意留下些线索，就是想引导我们走进死胡同，或者让我们自己先乱起来。”
他指了指白板上那张标本室糖纸的照片：“这就是他的目的之一。挑衅，扰乱。越是这样，我们越要稳得住，既要抓住细微的线索，也要依靠扎实的基础工作，双管齐下。”
就在这时，秦峰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立刻接起。
“说……嗯……好，结果出来了立刻发给我！”他挂断电话，脸色变得有些复杂，看向苏研。
“刚说到基础工作，”他语气有些古怪，“技术队那边，对赵铁柱和张猛那两辆被凶手借用过的面包车，进行了最后一次超精细的联合勘查，比对了所有从两辆车里提取到的微量痕迹。”
苏研放下咖啡，坐首了身体。
“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几乎不可能被注意到的地方——张猛那辆车副驾驶座位的滑轨最内侧的螺丝缝隙里，以及赵铁柱那辆车驾驶座下方暗格边缘的焊接点附近，”秦峰一字一顿地说，“技术队发现了同一人的、极其微量的皮屑脱落！”
苏研的瞳孔猛地一缩！
“同一个人？！”这意味着，同一个人，不仅开过张猛的车（符合油门踏板鞋印），还接触过赵铁柱车里的暗格！
“而且，”秦峰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经过DNA比对，该皮屑脱落者的DNA，与我们从公园垃圾桶纸袋刻痕里提取到的、那一点点皮屑组织……完全吻合！”
就是那个留下“For the Show”字迹的嚣张家伙！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通过这微乎其微的生物学证据，彻底串联了起来！
同一个人！驾驶车辆、留下字迹、布置暗格！
那个壮硕的司机，就是凶手本人，或者至少是核心执行者之一！
苏研感到一股电流窜过全身。
秦峰看着她，目光深沉：“你看，基础工作挖到底，也能捞出真东西。你的侧写和他的生物学特征，对上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苏研的肩膀：“胶带的事，你继续跟，有什么想法，随时说出来大家讨论。但别忘了，我们是一个团队。现在，我们至少知道，要抓的那个王八蛋，是个壮实的、可能手部有旧伤、而且极度狡猾的混账！”
团队的方向，再次因为扎实的物证而统一。
但苏研看着秦峰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屏幕上那片胶带。
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隐藏在幕后、能操作医学院内部系统、可能提供专业工具的“第二人”，依然像个幽灵，藏在这确凿的生物学证据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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