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裹着焦糊的魔气在魔窟里翻涌。玄旻楚指尖的赤金火焰己舔上付石航的衣襟,却在触及少年心口时骤然收束——付石航的睫毛猛地颤了颤,眼尾沁出的血珠滚落在他手背上,烫得像淬了火的针。
“师……”
少年的喉间挤出个破碎的音节,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指尖死死攥住玄旻楚的衣袖。那力道竟将锦缎扯出几道细纹,与当年断魂崖底攥着衣角的血指印重叠,像道跨了数年的疤。
玄旻楚燃火的指尖顿住了。他低头,撞进付石航半睁的眼里——那双眼蒙着血雾,却亮得惊人,瞳孔深处浮着细碎的赤金纹路,是凤凰血脉被他的焚心火引动的征兆。
“醒了就好。”玄旻楚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散什么,指尖想收回,却被付石航反手攥住。少年的掌心滚烫,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他手背上的血符上,竟让那将熄的符纹又亮了亮。
“不准……燃。”付石航的声音哑得劈了叉,每个字都裹着血沫,“你敢燃……我就……”
他话没说完,就被玄旻楚用指腹按住嘴唇。那指尖带着焚心火的余温,却没烫着他,只是轻轻蹭掉他唇上的血沫,动作柔得不像那个会用灵力弹开他的玄旻楚:“乖,听话。”
“谁要听你话!”付石航猛地偏头躲开,攥着他衣袖的手更紧了,指节泛白,“你燃道基,我怎么办?回雪寂峰……谁教我练剑?谁……”
他说不下去了。喉间的腥甜涌上来,呛得他剧烈咳嗽,每咳一声,心口的银链伤口就裂得更开,赤金的血珠滴落在玄旻楚手背上,与他的血融成小小的一滩。
玄旻楚的指尖颤了颤。他刚要抬手按上少年的心口,身后突然炸开一声怒喝:“磨蹭什么!一起去死!”
是墨渊长老的残魂!那团黑雾竟凝出半具骨身,枯瘦的手掌攥着块黑黢黢的东西——是被玄旻楚劈碎又勉强粘合的镇魂碑碎片,此刻正淌着绿油油的毒液,往两人后心砸来。
“小心!”
付石航的反应比玄旻楚更快。他猛地翻身,用后背撞向玄旻楚的胸口——这一下撞得又急又狠,竟将玄旻楚撞得后退半步,堪堪避开毒液。而他自己的后背却被毒液溅上,“滋”的一声,衣料瞬间焦黑,皮肉外翻着冒起白烟。
“石航!”
玄旻楚伸手去扶,却被少年反手推开。付石航半跪在地,掌心按在焦黑的伤口上,指缝间漏出的赤金灵力竟将毒液逼得往回退——他眉心的凤凰令牌突然发烫,碎成两半的令牌自动贴合,纹路里淌出的血珠滴落在地,竟在他脚边凝成圈燃烧的赤金法阵。
“这是……凤凰血阵?”墨渊长老的残魂在黑雾里抖了抖,骨身竟往后缩了缩,“不可能!你血脉未全醒,怎么可能引动阵纹?”
付石航没理他。他撑着地面站起来,后背的焦痕正被赤金灵力一点点熨平,只是每平复一寸,他的脸色就白一分,嘴角沁出的血珠也更密。他抬手抹掉脸上的血,看向玄旻楚时,眼里的雾散了些,竟带了点当年在雪寂峰炸毛的凶相:“站我身后去。”
玄旻楚没动。他看着付石航后背未褪的焦痕,看着少年指尖捏碎的令牌碎片——那碎片上沾着他的血,是方才攥着时被体温焐化的。道心崩碎处突然抽痛,比被魔气蚀骨还疼。
“让你站我身后!”付石航突然回头,声音拔高了些,眼眶红得像浸了血,“你道心崩了,道基碎了,现在连挥剑都费劲!难道要我看着你被这老魔劈成两半?”
玄旻楚的指尖动了动。他想反驳,想说“为师还能护你”,却在看到付石航心口裂成蛛网的伤口时闭了嘴——那伤口正往外渗着黑血,是墨渊的毒液顺着血脉往心脉爬的征兆。
“这才对。”付石航见他没动,紧绷的嘴角松了松,转身面对墨渊长老时,又绷成了冷硬的线,“老魔,来打。”
“打?你拿什么打?”墨渊长老的残魂笑了,骨身突然炸开成数十道魔影,个个举着骨刃,“你血脉刚醒就敢燃灵力?不怕血脉枯竭,变成个废人?”
付石航没说话。他抬手按住眉心的令牌,赤金法阵突然暴涨,将玄旻楚也圈了进来。法阵边缘的火焰“腾”地窜起丈高,竟将魔影的骨刃都烤得发红——这阵不光护着他,还把玄旻楚也护得严实。
“废人就废人。”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法阵里的玄旻楚能听见,“总比没师尊强。”
话音落的瞬间,他突然往前踏了一步。赤金法阵的火焰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缠上他的手腕时凝成柄半透明的长剑——剑刃是纯粹的凤凰血焰,剑柄缠着他的血珠,每挥一下,就有细碎的火星往下掉,在地上烧出滋滋的响。
“找死!”魔影的骨刃同时劈落,带着蚀骨的瘴气。付石航侧身避开最前面的三道,血焰剑横扫,竟将骨刃劈得寸断!火星溅在魔影身上,烧得它们发出凄厉的惨叫,黑雾都在冒烟。
“怎么可能……”墨渊长老的主魂在黑雾里缩了缩,“你的血脉怎么可能这么烈?”
付石航没理他。他的血焰剑刺向最近的魔影,剑刃穿透黑雾的瞬间,那魔影竟“嘭”地炸开成团黑灰——凤凰血克魔,竟是真的。可他握剑的手却在抖,指缝间的赤金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是血脉燃得太急的反噬。
“石航!”玄旻楚在法阵里出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别硬撑!”
付石航回头冲他笑了笑。那笑容沾着血,却亮得晃眼,像雪寂峰开春时破冰的第一缕光:“放心,死不了。”
他转回头时,笑容瞬间收了。血焰剑突然暴涨数丈,赤金的剑影在魔窟里织成网,将剩下的魔影尽数罩住——那些魔影被剑光一碰就化作黑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
“不可能!我不甘心!”墨渊长老的主魂见魔影尽散,突然疯了似的往镇魂碑碎片里钻。那碎片瞬间膨胀成丈许宽的黑碑,碑上的魔纹淌着毒液,竟往付石航的法阵撞来,“我要你们一起陪葬!”
黑碑撞在法阵上的瞬间,付石航的膝盖猛地一弯。法阵的火焰被撞得矮了半截,他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在法阵边缘,竟让那矮下去的火焰又窜高了些——是以血补阵。
“撑住。”玄旻楚在他身后出声。付石航回头,看见他正抬手按在法阵上,冰蓝色的灵力顺着指缝往里渗——那灵力稀薄得像雾,却带着熟悉的清冽,与他的赤金火焰缠在一起,竟让法阵的纹路又凝实了些。
“别碰!”付石航想推开他,却被玄旻楚用眼神按住。那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冷漠,只有种沉得化不开的柔,像寒玉池底浸了多年的温水。
“一起撑。”玄旻楚的指尖在法阵上轻轻一点,冰蓝灵力往付石航的血脉里探——没碰毒液,只是顺着他的经脉往血焰剑里涌。那剑竟抖了抖,赤金的焰心裹上层冰蓝,劈向黑碑时,竟在碑上炸出个半尺深的坑!
“你们找死!”墨渊长老的惨叫声从黑碑里传出来,碑上的魔纹突然暴涨,竟将法阵的火焰啃得滋滋响,“玄旻楚,你道心崩了还敢动灵力?你想让毒液顺着灵力爬进你心脉?”
付石航的心猛地一沉。他低头,果然看见玄旻楚按在法阵上的指尖爬着黑纹——是方才推他时沾到的毒液,正顺着冰蓝灵力往他手腕爬。
“说了别碰!”付石航猛地回身,想拍开他的手,却被玄旻楚反手攥住。他的掌心冰凉,指缝间的黑纹己爬过腕骨,却攥得极稳,像怕一松就会丢了什么。
“石航,”玄旻楚看着他,冰蓝色的瞳孔里映着法阵的火焰,“还记得雪寂峰的寒玉池吗?”
付石航一愣:“什么?”
“池底有株冰魄莲。”玄旻楚的指尖轻轻着他的掌心,黑纹己爬过手肘,他却像没察觉,“回去了……我教你剖莲练药。”
付石航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知道玄旻楚在哄他——寒玉池哪有什么冰魄莲?那池子里除了冰就是他当年掉进去时溅起的水花。可这谎话却比任何安慰都管用,堵得他心口又酸又暖。
“谁要你教!”他抹掉眼泪,反手攥紧玄旻楚的手,将两人的血混在一起按在法阵上,“我自己会剖!你只要……只要站着就好!”
赤金与冰蓝的灵力撞在一起,竟在法阵上炸开层虹光。黑碑被虹光一照,突然剧烈震颤,碑上的魔纹寸寸剥落——墨渊长老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却挡不住碑体龟裂的纹路。
“不——!”
黑碑炸开的瞬间,付石航突然将玄旻楚往身后一推。他自己却被碑碎的气浪掀飞,撞在石壁上,滑落在地时,心口的伤口己裂成个血洞,赤金的血涌得像断了线的泉。
“石航!”
玄旻楚扑过去时,正撞见付石航抬手往怀里掏——少年从血洞里摸出块半焦的令牌,是凤凰令牌的核心碎片,上面沾着他的心头血,正亮得发烫。
“师尊……接好。”付石航将碎片往他怀里塞,指尖的赤金纹路己淡得几乎看不见,“这是……我娘留的……能镇魔气……”
他的手刚碰到玄旻楚的衣襟,就脱力地垂了下去。眼尾的赤金纹路彻底熄了,像盏燃尽的灯,只剩下睫毛上挂着的血珠,还在微微颤动。
“石航?石航!”玄旻楚将他抱起来,指尖按在他心口——那里的搏动微弱得几乎探不到,只有令牌碎片还烫着,隔着衣料烙在他掌心。
魔窟入口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宫依潼带着几个天衍宗弟子冲进来,看到地上的黑碑碎块和相拥的两人,提着的心突然沉了下去:“玄师尊……石航他……”
“还活着。”玄旻楚的声音很稳,却带着种碎冰似的冷。他小心翼翼地将付石航抱起来,指尖替他拢好衣襟,遮住心口的血洞,“备丹炉,要雪寂峰的寒玉炉。再备千年雪莲,越多越好。”
宫依潼愣了愣,连忙点头:“是!”
“还有。”玄旻楚抱着付石航往外走,白衣下摆拖过地上的血滩,印出串蜿蜒的血痕,“通知掌门,清剿宗门内奸,凡与墨渊有牵扯者……格杀勿论。”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跟着进来的弟子们齐齐打了个寒颤——那语气里没有恨,只有种彻底的漠然,像道心崩碎后,连恨都懒得留。
付石航在他怀里动了动。玄旻楚立刻停下脚步,低头看他——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竟又睁开了条缝,眼神涣散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玄旻楚连忙将耳朵凑过去,听见少年用气音说:“师尊……我没骗你……这次……真护着你了……”
“嗯,护着了。”玄旻楚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发顶,声音放得极柔,“石航最厉害了。”
少年的嘴角弯了弯,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眼缝里的光却彻底暗了下去。玄旻楚抱着他继续往外走,脚步踩在血滩上,没发出半点声音。
魔窟外的天光正好。雪寂峰的方向飘来碎雪,落在玄旻楚的发间,竟被他周身的寒气凝成了冰花。他低头,看着怀里付石航苍白的脸,突然抬手,将那块沾着心头血的令牌碎片按在少年眉心——
碎片融入的瞬间,付石航眉心竟亮起颗小小的赤金光点,像盏被血脉点燃的长明灯,在风雪里明明灭灭,却始终没熄。
“等你醒了。”玄旻楚轻声说,像是对他说,又像对自己说,“教你练最后一招剑。”
这一次,他没说“无悔”,也没说“别怕”。只是抱着人,一步步往雪寂峰的方向走,背影在天光里拉得很长,像道跨了生死的桥。
桥的那头,付石航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没人看见,他攥着玄旻楚衣襟的指缝里,正渗出丝极淡的赤金雾气——那是凤凰血脉最纯粹的生机,正顺着衣料往玄旻楚的心口爬,像在回应那句未说出口的“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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