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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梅窗暖榻与旧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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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寂峰的雪停了半日光景,偏殿窗外的梅枝却还压着雪,枝桠弯弯地垂着,像被冻住的墨笔。付石航靠在寒玉榻边的软枕上,身上盖着玄旻楚那件洗得发白的外袍——袍角还留着魔窟里染的血痕,被他用温水一点点擦淡了,却没完全洗净,像朵褪了色的花,印在月白的锦缎上。

“师尊,你看。”他抬手晃了晃手腕,那里缠着新换的绷带,绷带下隐约能看见淡金色的纹路,是凤凰血脉在慢慢修复经脉,“掌门说这是‘活脉纹’,过阵子就能下地走了。”

玄旻楚坐在榻边的矮凳上,正用银剪剪去药草的枯叶。他的动作很慢,指尖偶尔会抖——道基崩后,连这点精细活都变得费力。听见付石航的话,他抬眼瞥了眼那纹路,又低头继续剪药草,声音轻得像落在梅枝上的雪:“别乱动,刚换的药。”

“没乱动。”付石航往他身边挪了挪,榻沿的玉板被压得轻响,“就是想试试能不能给你煮莲子羹。你上次说……要放我偷藏的那种蜜。”

玄旻楚剪药草的手顿了顿。他抬眼时,正撞见付石航眼里的光——亮得像当年在寒玉池边偷练控火术时的样子,带着点雀跃,又怕被他斥“聒噪”。他喉间轻轻“嗯”了一声,将剪好的药草丢进青瓷药臼里,声音软了些:“等你手腕能握稳药勺再说。”

“好!”付石航应得响亮,往他身边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发顶,“那我现在学熬药?以前都是你给我煮,这次换我给你煮。”

玄旻楚没躲。他低头捣药,药杵撞在瓷臼上发出“笃笃”声,混着殿外融雪的滴答声,竟格外静。付石航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带着淡淡的雪莲香——是身上盖的锦被浸的,暖乎乎的,像晒过太阳的味道。

“熬药要先辨药性。”他用药杵指了指药臼里的草叶,“这是‘凝冰草’,性寒,要配‘暖阳花’中和,不然会伤脾胃。”

“哦。”付石航点头,眼睛却盯着他的手——玄旻楚的指尖很白,指节分明,只是虎口处留着道浅疤,是当年教他练剑时被冰魄剑碎片划的。那时他还炸毛,说“师尊你怎么比我还不小心”,被玄旻楚用灵力弹了额头。

“看什么?”玄旻楚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问。

“看你手。”付石航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虎口的疤,“这疤还在呢。我以为你早用灵力消了。”

玄旻楚的指尖颤了颤。他收回手,将药臼往旁边推了推,声音淡了些:“忘了。”

“才不是忘了。”付石航笑了,往他身边又挤了挤,“你就是懒。以前让你教我刻木牌,你也说‘忘了步骤’,其实就是不想动。”

玄旻楚没反驳。他靠着榻沿,偏头看向窗外——梅枝上的雪正往下掉,落在窗台上积的水洼里,漾开小小的圈。付石航也跟着看过去,突然“呀”了一声:“师尊,梅花开了!”

窗角的梅枝上,果然缀着朵小小的红梅,花瓣上还沾着雪,却犟犟地开着,像点被冻红的火星。付石航撑着榻沿想坐起来,却被玄旻楚按住肩膀。

“别动。”玄旻楚扶着他的肩往软枕上靠,“我去折。”

“我自己去!”付石航挣扎着要下床,手腕的绷带却勒得疼,嘶了一声又坐回去。玄旻楚己经站起身,往窗边走——他的左腿还不利索,走得慢,每一步都要扶着墙,背影在暖灵阵的光晕里拉得很长,竟有些单薄。

“师尊,小心脚滑!”付石航在后面喊。

玄旻楚没回头,只是抬手摆了摆。他走到窗边,推开条缝——冷风卷着雪粒灌进来,落在他的发上,他却像没察觉,伸手去够那枝梅。梅枝被雪压得低,他踮了踮脚,指尖刚碰到花瓣,左腿突然一软,往窗台上撞去。

“师尊!”

付石航猛地掀开被子要下床,却见玄旻楚己经稳住身形。他扶着窗框,指尖捏着那枝梅,慢慢转过身——红梅斜斜地插在他耳后,雪粒落在他的鬓角,像撒了把碎银。

“你看。”玄旻楚走到榻边,将梅枝递给付石航,声音里带着点极淡的笑意,“没摔。”

付石航没接梅枝。他伸手,轻轻拂去玄旻楚鬓角的雪粒,指尖碰过他的耳垂——凉得像冰,却被他的指尖焐得慢慢发烫。玄旻楚的睫毛颤了颤,没躲,只是垂着眼,看着他的手。

“下次别自己去了。”付石航把梅枝插在床头的青瓷瓶里,又把玄旻楚按回矮凳上,“等我好了,爬树给你折一大束,比这好看十倍。”

“不用。”玄旻楚看着瓶里的红梅,花瓣上的雪正慢慢化,水珠顺着花瓣往下滴,“这枝就够了。”

付石航笑了。他重新靠回软枕上,看着玄旻楚继续捣药——这次他没再盯着看,只是听着药杵撞瓷臼的声音,觉得比以前在雪寂峰听的冰裂声还顺耳。

“对了师尊,”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枕下摸出个小小的木盒,“掌门送药时给我的,说是从魔窟捡的。”

木盒里装着半块冰蓝色的玉珏,是玄旻楚的护心玉碎片,上面还留着焦痕,是被墨渊的毒液蚀的。玄旻楚拿起玉珏,指尖抚过焦痕,突然“咳”了一声——这次没咳血,只是喉间发紧。

“这玉……”付石航凑过来看,“还能用吗?掌门说要是不能用,他再让人寻块暖玉来。”

“能用。”玄旻楚将玉珏放进他手心,“你拿着。玉上有我的灵力,能护着你。”

“我不用护。”付石航把玉珏塞回他手里,“你拿着。你现在比我更需要。”

玄旻楚没接。他看着付石航的手——少年的指尖还留着未褪的薄茧,是以前练剑磨的,此刻正攥着玉珏往他手里塞,像在塞块糖。他终究还是接了,将玉珏放进衣襟里,贴着心口的位置。

“师尊,”付石航突然轻声问,“你后悔吗?”

玄旻楚抬眼。

“后悔破了无情道。”付石航的声音更低了些,“要是没破,你还是天衍宗的太上长老,不用像现在这样……”

“不后悔。”玄旻楚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从来没后悔过。”

付石航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没了以前的冷漠,只有坦然,像雪后初晴的天,干净得很。他突然笑了,往玄旻楚身边靠了靠,把脸埋在他的肩窝:“我就知道。”

玄旻楚没动。他抬手,轻轻拍了拍付石航的背,指尖碰过他后颈的伤——那里的焦痕己经结痂,却还留着浅浅的印,是被墨渊的毒液蚀的。他的指尖顿了顿,又继续轻轻拍着,像哄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殿门被轻轻推开,之前那只赤金灵鸟从门外飞进来,嘴里叼着块小小的木牌,落在付石航的枕边。木牌上刻着歪歪扭扭的“航”字,是付石航刚上雪寂峰时刻的,后来被玄旻楚用灵力弹飞,掉在寒玉池边,没想到被灵鸟捡了回来。

“这都能找到?”付石航拿起木牌,笑着往灵鸟头上摸了摸,“你这小家伙,比师尊还记仇。”

灵鸟啾啾叫了两声,往玄旻楚的手背上蹭了蹭,又叼起木牌往他手里送。玄旻楚拿起木牌,指尖抚过上面的刻痕——深浅不一,还留着少年当年毛手毛脚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付石航第一次拿着木牌来邀功,被他嫌“刻得丑”,少年气得涨红了脸,却还是把木牌偷偷放在他的书案上。

“刻得还行。”玄旻楚把木牌放在矮几上,挨着那瓶红梅,“比以前强。”

付石航的眼睛亮了亮:“真的?那我以后给你刻块新的,刻‘师徒’两个字。”

“好。”玄旻楚应着,将捣好的药末倒进瓷碗里,用温水调开,“先喝药。”

药碗递到嘴边时,付石航却皱了皱眉——药味很苦,比以前玄旻楚给的任何一碗药都苦。他刚要张嘴,玄旻楚却从袖袋里摸出颗蜜饯,塞进他嘴里:“先含着。”

蜜饯是桂花味的,甜得很,正好压过药味。付石航含着蜜饯,乖乖喝了药,突然想起什么:“师尊,这蜜饯是不是我去年藏在你书案下的?”

玄旻楚擦药碗的手顿了顿:“嗯。”

“我还以为你扔了呢!”付石航眼睛更亮了,“你当时不是说‘甜腻碍眼’吗?”

“忘了扔。”玄旻楚把药碗放在矮几上,声音淡了些,却没之前的冷,“就一首放着。”

付石航没再问。他知道玄旻楚不是“忘了”——雪寂峰的书案永远一尘不染,哪会忘了扔块蜜饯?他只是……留着而己。就像留着他刻的丑木牌,留着他偷插的枯梅枝,留着他所有毛手毛脚的痕迹,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灵鸟在旁边啾啾叫了两声,往窗外飞了飞,又落回付石航的枕边,像是在催什么。

“怎么了?”付石航摸了摸灵鸟的头。

灵鸟叼起他的袖口,往殿外拽。玄旻楚顺着它拽的方向看向窗外——雪己经化得差不多了,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落在雪地上,亮得晃眼。

“想去外面?”玄旻楚问。

付石航点了点头,又有点犹豫:“可是我还走不稳……”

“我扶你。”玄旻楚站起身,往他面前弯下腰,“慢点走。”

付石航扶着他的胳膊,慢慢从榻上下来。脚刚沾地时,腿一软差点摔倒,被玄旻楚紧紧扶住。他的脸一下子红了——以前都是他追着玄旻楚跑,现在却要靠师尊扶着,连走步路都费劲。

“别急。”玄旻楚察觉到他的窘迫,扶着他往殿外走,“慢慢走。”

殿外的雪化了一地,踩上去软软的。付石航扶着玄旻楚的胳膊,一步一步往梅树那边挪,雪水浸湿了鞋尖,凉丝丝的,却不冷。玄旻楚的步子也慢,左腿不敢太用力,却把大部分力气都用来扶他,掌心烫得很。

“师尊,你看那边!”付石航突然指着峰下——几个天衍宗的弟子正扛着法器往山下走,远远能看见他们身上的宗门令牌,在阳光下闪着光。

“是去加固封印的。”玄旻楚说,“掌门说玄阴老祖的残魂还没灭,要在魔窟外设三层法阵。”

“那我们以后……”付石航顿了顿,“不用再去打魔物了吧?”

“不用了。”玄旻楚扶着他在梅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有他们呢。”

付石航点了点头。他靠在玄旻楚的肩上,看着峰下的弟子渐渐走远,又抬头看梅枝上的花——刚才玄旻楚折过的地方,又冒出个小小的花苞,被阳光照着,像颗小红豆。

“师尊,”他轻声说,“等我好了,我们在峰上种片梅林吧。”

“好。”

“再养只灵鹿?就像山下坊市卖的那种,毛软软的。”

“好。”

“还要学做你以前爱吃的冰酪,用寒玉池的水做,肯定比膳堂的好吃。”

“好。”

付石航笑了。他往玄旻楚的肩上又靠了靠,听着他的呼吸声——比刚从魔窟回来时稳多了,像风拂过梅枝,轻轻巧巧的。灵鸟落在他的膝头,用喙理着他的衣角,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要把骨头都焐化。

“师尊,”付石航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纸包,“这个给你。”

纸包里是几颗晒干的桂花,是他去年秋天在膳堂偷藏的,本来想用来腌蜜,后来被玄旻楚罚抄心法,忘了个干净。现在纸包都磨破了,桂花却还香着。

玄旻楚拿起一颗桂花,放在鼻尖闻了闻——香得很,是付石航身上常有的味道。他没说话,只是将桂花小心地放进袖袋里,挨着那半块护心玉。

“等开春了,我们就去摘新的桂花。”付石航说,“摘一大筐,腌满一坛子蜜,够你吃一整年。”

“好。”玄旻楚应着,抬手拂去他发上的雪粒——刚才坐下来时蹭到的,不多,却被他轻轻拂得干干净净。

阳光慢慢往西移,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梅树下的雪地上,像幅没干的画。灵鸟在旁边睡着了,把头埋在翅膀里,像个小小的绒球。远处的封印法阵传来隐约的灵力波动,却被雪寂峰的雪挡着,听起来软软的,一点都不吓人。

付石航靠在玄旻楚的肩上,慢慢闭上了眼。他听见玄旻楚的心跳,听见梅枝上的雪化声,听见远处的风声——都很轻,却都很稳,像这雪寂峰的日子,以后都会这样,慢慢的,暖暖的,再也不会有血,不会有刀光,只有梅,只有雪,只有彼此。

玄旻楚低头,看着付石航的睡颜——少年的眉头舒展开了,嘴角还弯着,像梦到了什么好事。他抬手,轻轻替他拢了拢身上的外袍,指尖碰过袍角的血痕,又轻轻收了回来。

风拂过梅枝,落了几点花瓣,落在两人的发上、肩上。玄旻楚没动,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远处的云一点点飘,看着膝头的灵鸟一点点睡,看着身边的人一点点暖——

是雪寂峰的雪,终于等来了融的时候。

是断了的剑,终于有了不必再出鞘的理由。

是两个人,终于能在这梅树下,守着一窗暖阳,一榻软枕,把剩下的日子,过成慢慢的、甜甜的样子。

灵鸟在梦里啾了一声,往付石航的怀里又缩了缩。梅枝上的花苞,悄悄绽开了一点点,像怕惊扰了这暖,又忍不住要看看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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