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落溪摔在被子上的那张纸,像一只折翼的白色蝴蝶,在午后的阳光里微微颤动。左兆才的目光落在上面,却没有立刻去捡。他能感觉到关落溪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眼底翻涌着不甘与疯狂。
“你不敢看,是不是?”关落溪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碎的尖锐,“你怕了?怕知道他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怕知道他从根上就带着肮脏的血液?”
左兆才缓缓抬起眼,眸色沉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没有回答,只是按下了手机的免提键。屏幕上正显示着与左智炎的通话界面,那端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像一根细细的丝线,牵扯着他此刻所有的神经。
“关落溪,”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在你继续说下去之前,我想让你听样东西。”
关落溪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什么东西?”
左兆才没有理会她的质问,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一段录音从扬声器里流淌出来,带着轻微的电流杂音,却足以让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最先响起的是关落溪的声音,比此刻尖锐得多,带着志在必得的得意:“左智炎,你以为左兆才真的在乎你吗?他不过是可怜你这个没人要的孤儿!”
接着是左智炎压抑的、带着隐忍怒意的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关落溪的声音里透着算计的阴冷,“我只是想帮你认清现实。你跟他根本不可能!他是左家的继承人,你呢?你什么都不是!一个靠着别人施舍活下去的废物!”
“你闭嘴!”
“我闭嘴?”关落溪轻笑起来,那笑声像玻璃碴子一样刺耳,“除非你答应我,跟左兆才断干净,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帮你,帮你摆脱他的控制,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你做梦!”
“我做梦?”关落溪的声音陡然拔高,“那我们就试试!你以为左兆才看到你跟我在一起的样子,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吗?你以为他知道你那些龌龊的心思,还会可怜你吗?我告诉你,左智炎,我手里有你母亲的资料,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要是捅出去,你觉得左兆才还会要你吗?”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像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揭露敲打着节拍。
关落溪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左兆才手里的手机,嘴唇颤抖着,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你……你什么时候……”
“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左兆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平静得近乎残忍,“从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说智炎坏话开始,我就派人调查了。关落溪,你太低估我对他的在意,也太高估了自己的手段。”
他缓缓伸出手,捡起那张被关落溪摔在被子上的纸。上面确实是一些关于林薇的零星记录,字迹潦草,看得出是匆忙间抄录下来的,内容大多是捕风捉影的猜测和恶意的揣测。
“这些就是你所谓的‘证据’?”左兆才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纸,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还是说,这只是你用来威胁智炎的工具之一?”
关落溪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她看着左兆才手里的纸,又看看那部还在亮着屏幕的手机,突然尖叫一声,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想要抢夺:“还给我!把它删了!左兆才,你把它删了!”
左兆才早有防备,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冲撞。关落溪扑了个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趴在冰凉的地板上,头发散乱地遮住了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为什么……”她哽咽着,声音模糊不清,“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左兆才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种沉重的疲惫。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关落溪时,她还是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容明媚的小姑娘,眼睛里像盛着阳光。可现在,她的眼睛里只剩下阴翳和偏执。
“你做错的,不是爱上谁,而是用错了方式。”左兆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关落溪,爱不是占有,更不是毁灭。你这样做,不仅伤害了智炎,也毁掉了你自己。”
“毁掉我自己?”关落溪猛地抬起头,脸上布满了泪水和绝望,“是他先毁掉我的!是左智炎!如果不是他,如果他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如果他没有那么对我……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歇斯底里的控诉:“我只是喜欢他而己!我想跟他在一起,有什么错?凭什么他眼里只有你?凭什么你们可以那么肆无忌惮,而我只能看着?!”
“肆无忌惮?”左兆才低声重复着这西个字,眼底掠过一丝痛楚,“你以为我们过得很容易吗?你以为我们之间那些挣扎、那些痛苦,是你能懂的吗?”
他不想跟关落溪解释太多。有些事情,局外人永远无法理解。他和左智炎之间的感情,从来就不是坦途,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那些照片,是你找人拍的吧?”左兆才看着她,平静地陈述着事实,“还有那段被你剪辑过的录音,你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让我误会他,让我们反目成仇,对吗?”
关落溪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沉默,就是最好的承认。
“你成功了,”左兆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你成功地让我误会了他,成功地让我们说了很多伤害彼此的话。甚至……”他顿了顿,胸口传来一阵闷痛,“甚至这场车祸,也跟你精心安排的那场‘约会’脱不了干系。”
关落溪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不是我!那不是我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他的‘真面目’,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你会……”
“你没想到什么?”左兆才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没想到我会那么在乎他?没想到我会因为看到他跟别人‘亲密’而心神失守?关落溪,你明知道我对他的感情,还故意设计这一切,你跟那些拿着刀子杀人的凶手,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我不是!”关落溪疯狂地摇头,试图否认,“我只是……我只是太爱他了……我只是不想失去他……”
“用伤害来留住的,从来都不是爱。”左兆才的声音冷了下来,“那是自私,是偏执,是犯罪。”
“犯罪”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关落溪的心上。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知道,左兆才说的是对的。她做的那些事,那些威胁,那些算计,早己越过了道德的底线,甚至可能触犯了法律。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还在徒劳地辩解,声音微弱得像蚊蚋,“我只是一时糊涂……我只是……”
左兆才没有再听她说下去。他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冷静地对着赶来的护士说:“麻烦你联系一下保安,还有,报警。”
“报警”两个字彻底击垮了关落溪。她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灵魂。她终于明白,自己的这场豪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输得一败涂地。
护士看着眼前这一幕,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按照左兆才的吩咐去做了。很快,保安和警察就赶到了病房。
当警察走到关落溪面前,示意她跟他们走的时候,她没有反抗,只是缓缓地抬起头,最后看了左兆才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怨恨,有不甘,有绝望,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解脱。
“左兆才,”她轻轻地说,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会后悔的。你和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左兆才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被警察带走,看着那扇病房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将所有的喧嚣和不堪都隔绝在外。
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阳光依旧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关落溪绝望的气息,与淡淡的药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味道。
左兆才靠在床头,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疲惫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要昏睡过去。
但他不能睡。
他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还在通话中的界面,轻轻开口,声音因为刚刚的激动而有些沙哑:“智炎,你到哪里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左智炎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哥……我……我就在病房门口。”
左兆才的心猛地一紧。
他都听到了?
他睁开眼睛,看向病房门的方向。几秒钟后,门被轻轻推开,左智炎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是刚刚哭过。
他的目光落在左兆才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心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
“哥……”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声音哽咽着,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左兆才看着他,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伸出手,对着左智炎招了招:“进来吧,智炎。”
有些事情,是时候该彻底说清楚了。
那些深埋心底的误会,那些口是心非的伤害,那些小心翼翼隐藏的爱意……
都该在阳光下,摊开,晾晒,然后,让它们找到各自的归宿。
左智炎一步一步地走进病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走到病床边,看着左兆才苍白的脸,看着他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哥,你还好吗?”他轻声问,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左兆才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没事了。”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而认真:“智炎,关落溪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左智炎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嘴唇紧紧地抿着,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左兆才伸出手,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手指。这一次,左智炎没有躲闪。
“对不起,智炎。”左兆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歉,“对不起,我没有早点发现她的阴谋,对不起,我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对不起……我误会了你。”
左智炎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像决堤的洪水。他摇着头,哽咽着说:“不……不是你的错……哥,是我的错……是我太笨,是我太冲动,是我……”
“都过去了。”左兆才打断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智炎,都过去了。”
阳光透过纱帘,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温暖而耀眼。
左兆才知道,这只是开始。关落溪虽然被带走了,但她留下的那些关于身世的疑云,像一颗定时炸弹,依旧悬在他们头顶。
但至少,眼前的障碍己经清除。
至少,他和左智炎,终于可以坦诚地面对彼此了。
他看着左智炎泪流满面的样子,眼神温柔而坚定。
不管未来还有多少风雨,他都会紧紧牵着眼前这个人的手,一起走下去。
绝不放手。
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UOMV/)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