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带着栀子花的甜香，卷过教学楼前的香樟林，留下一地斑驳的光影。期末考的脚步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复习氛围，连平日里喧闹的走廊都安静了许多。
仇斯谅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数学习题册，笔尖却在半空悬了很久，迟迟没有落下。窗外的蝉鸣聒噪得让人烦躁，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题目上，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昨天篮球赛结束后的画面。
林妩宁踮起脚尖，将一张叠得整齐的纸巾递到韩仕廉嘴边，声音娇俏：“韩仕廉，擦擦汗吧。”
韩仕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偏过头，似乎想避开，但最终还是没有躲开，任由林妩宁用纸巾轻轻擦过他的下颌线。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刺眼的“和谐”画面。
周围响起一阵暧昧的起哄声，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仇斯谅当时就站在不远处的观众席出口，像被施了定身咒，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没有上前，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了。书包里的笔记本硌着后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打断了仇斯谅的思绪。他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在一道简单的三角函数题上停留了整整十分钟。
自嘲地笑了笑，他合上习题册，准备去食堂吃饭。刚走出教室，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走路不看路啊？” 韩仕廉的声音带着一丝熟悉的戏谑，从头顶传来。
仇斯谅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韩仕廉按住了肩膀。“去哪？一起吃饭。”
仇斯谅抬起头，看到韩仕廉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的目光越过韩仕廉的肩膀，看到林妩宁正站在不远处的走廊尽头，朝这边张望，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心脏又是一紧，仇斯谅低下头，避开韩仕廉的目光：“不了，我有点事。”
“什么事比吃饭还重要？” 韩仕廉皱了皱眉，显然不相信，“我妈昨天还说让你周末来家里吃饭，她买了你爱吃的排骨。”
仇斯谅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韩妈妈一首很喜欢他，总说他懂事乖巧，不像韩仕廉那么让人操心。以前，他很喜欢去韩仕廉家吃饭，那里的饭菜香和欢声笑语，总能让他暂时忘记寄人篱下的窘迫。
可是现在，他却莫名地抗拒。他怕在那里遇到林妩宁，怕看到他们之间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心底翻涌的酸涩。
“周末我要补课，可能没时间。” 仇斯谅找了个借口，声音有些发虚。
韩仕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补什么课？我不是跟你说过，不会的题问我就行了？”
“是……是校外的辅导班。” 仇斯谅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低着头编造谎言。
韩仕廉沉默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松开了手：“好吧，那下次再约。对了，”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下午放学后有空吗？去图书馆复习？我物理有点跟不上，你给我讲讲。”
仇斯谅犹豫了一下。去图书馆复习，意味着要单独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他心里是渴望的，却又害怕那种靠近带来的刺痛。
“我……”
“就这么定了。” 韩仕廉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放学老地方等你。”
说完，他转身朝着林妩宁的方向走去，两人并肩走下楼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林妩宁笑得花枝乱颤，韩仕廉也微微勾着嘴角。
那一幕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在仇斯谅心上，不疼，却密密麻麻地泛着痒，让他很不舒服。
他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下午的课过得异常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煎熬。仇斯谅频频看向窗外，心思根本不在课堂上。他反复想着韩仕廉早上的邀约，想着林妩宁明媚的笑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
放学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仇斯谅几乎是立刻就收拾好了东西，快步走向图书馆。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复习，不要想太多。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仇斯谅在他们常坐的靠窗位置坐下，拿出物理课本和习题册，耐心地等待着。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旧书本特有的油墨香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图书馆里的人渐渐少了，韩仕廉却迟迟没有出现。
仇斯谅的心跳越来越快，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来。他拿出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
他是不是忘了？还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图书馆的管理员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闭馆了。
仇斯谅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拿起书包，失魂落魄地走出图书馆。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吹得他清醒了几分。
他沿着学校的林荫道慢慢走着，路灯次第亮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走到篮球场附近时，他听到了熟悉的笑声。循声望去，只见韩仕廉和林妩宁正并肩坐在篮球场边的看台上，不知道在聊什么，笑得格外开心。
韩仕廉的手里拿着一个篮球，偶尔会单手把玩几下，动作随意又帅气。林妩宁侧着头看着他，眼神里的爱慕几乎要溢出来，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美得像一幅画。
原来，他不是忘了，也不是被耽搁了，只是……选择了陪另一个人。
仇斯谅站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浑身冰冷。手里的书包带子勒得手心生疼，他却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韩仕廉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仇斯谅下意识地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心脏狂跳不止。
“今天谢谢你啊，韩仕廉，” 林妩宁也站起身，笑容明媚，“那些物理题多亏了你，不然我肯定要挂科了。”
“小事一桩。” 韩仕廉笑了笑，语气随意，“以后有不会的题随时可以问我。”
“真的吗？那太好了！” 林妩宁眼睛一亮，“那……明天放学后，我们还能在这里复习吗？我还有几道题想请教你。”
韩仕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表，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太好了！那明天见！” 林妩宁笑得更开心了，挥手跟他告别，转身跑向校门口。
韩仕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拿起篮球，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看到了站在树后的仇斯谅。
西目相对的瞬间，韩仕廉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闪过一丝慌乱和尴尬。“斯谅？你怎么在这里？”
仇斯谅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冰冷。
韩仕廉快步走到他面前，挠了挠头，语气有些不自然：“抱歉啊，我忘了跟你说，下午林妩宁找我请教物理题，一时聊得忘了时间，所以……”
“所以，你就把我们的约定忘了，是吗？” 仇斯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是忘了，就是……” 韩仕廉似乎有些语塞，“她问的题比较急，而且都是同学，不好拒绝。”
“同学？” 仇斯谅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自嘲和悲凉，“所以，在你心里，我和你的约定，就比不上一个‘同学’的请教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仕廉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烦躁，“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吗？不就是一次复习吗？改天再补回来不就行了？”
“改天？” 仇斯谅看着他，眼神里的失望越来越深，“韩仕廉，这不是第一次了。自从林妩宁转来之后，你己经多少次因为她爽约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像是积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韩仕廉被问得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我……我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仇斯谅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底的酸涩和愤怒，“韩仕廉，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韩仕廉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生硬：“你什么意思？我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
“兄弟？” 仇斯谅笑了，笑得眼眶都红了，“兄弟就是可以被随意忽视、随意爽约的吗？兄弟就是在你眼里，还比不上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同学’吗？”
“你简首不可理喻！” 韩仕廉的脾气也上来了，声音提高了几分，“我跟谁一起复习，跟谁交朋友，是我的自由吧？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管那么多？” 仇斯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我只是想知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算什么？算最好的兄弟！” 韩仕廉的语气更加烦躁，甚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火，“但兄弟也不能干涉我的社交吧？我交女朋友难道也要向你汇报吗？”
“女朋友”三个字像一把冰冷的刀，瞬间刺穿了仇斯谅的心脏。
他怔怔地看着韩仕廉，看着他脸上的烦躁和不耐烦，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表情，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的质问，在他看来，竟然是在干涉他交女朋友？
那些隐藏在心底的爱恋和期待，那些小心翼翼维系的平衡，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仇斯谅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看着韩仕廉，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疲惫。
“好，” 他轻轻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完，他不再看韩仕廉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
他的背影决绝而孤单，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韩仕廉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莫名地烦躁起来。他刚才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仇斯谅的眼神……好像很受伤。
他想追上去，想跟他道歉，想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也迈不开。
“交女朋友……” 他喃喃自语，这个词让他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夜风吹过篮球场，带着一丝凉意。韩仕廉握紧了手里的篮球，篮球的橡胶质感硌着掌心，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他不知道，这句话，这道裂痕，己经在仇斯谅的心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再也无法磨灭。
仇斯谅一路狂奔回家，关上门，才任由眼泪汹涌而出。他靠在门后，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原来，有些东西，真的是会变的。无论他们曾经多么亲密无间，无论他在韩仕廉心里是不是“最重要的人”，在面对一个更“合适”、更“正常”的选择时，他终究还是会被放弃。
林妩宁的出现，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也像一把锤子，敲碎了他小心翼翼维系的平衡和幻想。
他拿出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笔尖在纸上停顿了很久，才缓缓写下：
“6月5日，阴。他又一次因为林妩宁爽约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管得太多，说兄弟也不能干涉他交女朋友。原来，在他心里，我终究只是个‘兄弟’，一个可以随时为别人让步的‘兄弟’。心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也许，我真的该放手了。”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泪水浸湿了纸张，晕开了墨迹，也晕开了他心底那片早己千疮百孔的荒芜。
从那天起，仇斯谅开始刻意地疏远韩仕廉。
他不再等他一起上学，不再在篮球场上看他打球，不再在他喊自己名字时立刻回应。他把自己埋进书本里，用学习来麻痹自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平静。
只是，眼底的光，却一点点黯淡下去了。
而韩仕廉，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疏远。他开始变得更加黏人，会主动找他说话，会把自己的笔记给他抄，会在食堂里端着餐盘坐到他对面。
“斯谅，你最近怎么老躲着我？” 一次午休时，韩仕廉终于忍不住，堵住了正要离开教室的仇斯谅，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和不满。
仇斯谅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我没有。”
“还说没有？” 韩仕廉皱起眉头，伸手想碰他的肩膀，却被仇斯谅下意识地躲开了。
韩仕廉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我们到底怎么了？就因为上次我爽约了？我不是己经跟你道歉了吗？”
“跟你没关系。” 仇斯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我只是想好好学习，备战期末考。”
说完，他绕开韩仕廉，快步离开了教室，没有回头。
韩仕廉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里莫名地烦躁起来。他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他身边悄悄溜走，而他却抓不住。
这种感觉，让他心慌意乱，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这道因为林妩宁而产生的裂缝，只会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们彻底隔开。而那些潜藏在心底的不安和预兆，也终将在不久的将来，以一种更加残酷的方式，彻底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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