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瓶跟着张圣青跨进正厅时，陈老太正用铜烟杆敲着八仙桌。
烟锅里的艾草香混着堂前供的佛手味，呛得她鼻尖发酸。
"听说你在灶房鼓捣糖霜？"陈老太眯眼盯着她，枯枝似的手指点了点案上的粗瓷碗，"大房媳妇说，昨儿后晌见你往糖里掺红土——当咱们陈家的糖是大风刮来的？"
李巧瓶扫了眼碗里凝结的糖块，喉间泛起冷笑。
前世陈老太也用这招，硬说她偷糖给娘家，原身跪了半宿才求得宽恕。
她故意凑近闻了闻，指尖蘸着糖块在桌角一擦，露出底下金红的糖霜："这是系统奖励的染色秘方，用红曲米熬的汁儿。
老夫人若不信，明儿我带您去后园看红曲米坛子。"
陈老太的烟杆顿在半空，张圣青适时上前一步："巧瓶做糖霜是为卖钱贴补家用，昨儿孙掌柜还多给了五文。"他从怀里摸出那五枚铜钱，"您瞧，钱都在这儿，半文没往别处使。"
正厅里静得能听见房梁上的麻雀啄瓦。
陈老太盯着铜钱看了半晌，突然把烟杆往地上一磕："罢了，你俩且去。"她挥挥手，目光却扫过李巧瓶腰间的布囊——那里装着系统刚发的《糖霜雕花技法》。
回屋路上，李巧瓶的耳后传来系统轻响。
她脚步微顿，张圣青立刻察觉："又有任务？"
"【七日内拓展一项副业】。"李巧瓶攥紧他的袖口，目光亮得像星子，"我早瞧着县里糕饼铺总缺蜜饯果脯，咱们做山楂蜜饯和橘皮糖片，让孙掌柜代销！"
张圣青的眉峰挑起来："这主意好！
我明儿就去后山收野山楂，河湾村的橘子树今年结得多，我找王老汉批点次果，便宜。"他掰着指头算，"山楂五文一筐，橘子三文一篓，熬蜜饯能翻三倍利。"
第二日天没亮，张圣青就挑着竹筐出了门。
李巧瓶蹲在灶房里，把旧铁锅刷得锃亮——前世她沉塘前，这口锅还被大房抢去煮猪食。
她往锅里倒了半锅山泉水，加两把冰糖熬化，再把洗干净的山楂倒进去。
红果在糖水里滚啊滚，渐渐裹上透亮的糖壳，像串起来的玛瑙。
"二奶奶，刘婶来送菜了！"小桃掀帘进来，后头跟着挎竹篮的刘婶。
李巧瓶舀了块山楂蜜饯塞进她嘴里："婶子尝尝，酸不酸？"
刘婶的腮帮子鼓起来，眼睛立刻弯成月牙："甜津津的，带点果酸，比县里铺子卖的还强！"她捏着蜜饯首咂嘴，"我家那小崽子要见着，能把舌头咽下去。"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车轱辘声。
孙掌柜掀帘进来，鼻尖还挂着细汗："我在街口就闻着甜香了！"他拈起块橘皮糖片，糖霜簌簌往下掉，"这糖片薄得能透光，给我留十斤！"他掏出钱袋拍在桌上，"每斤八文，按月结！"
李巧瓶的心跳得发颤。
前世她连十文都攒不下，如今不过三日，灶房里的陶瓮己码了半墙。
她正往瓮上贴"二房蜜饯"的红纸，院外突然传来尖细的嗓音："老夫人说，二房私设作坊敛财，得查查！"
是林阿婆。
李巧瓶抬眼，正见赵春兰扭着腰跨进灶房，手里攥着块碎瓦片——那是前世她用来砸原身的。
她早有准备，指了指门楣上的木牌："二房小灶，外人勿扰。"又朝刘婶使眼色。
刘婶立刻扯着嗓子喊："大房嫂子这是干啥？
巧瓶妹子就煮点零嘴给邻居尝尝，我昨儿还拿了两块给我家那口子，能算作坊么？"她挤到赵春兰跟前，"再说了，您家灶房煮猪食时，也没见人查啊？"
赵春兰的脸涨得通红，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狠狠瞪了李巧瓶一眼，转身时撞翻了条凳。
李巧瓶望着她的背影，系统提示音在耳边轻响——这次是任务进度条推进的提示。
夜里，李巧瓶把最后两瓮蜜饯锁进柜里。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柜上的铜锁上。
她刚要吹灯，忽听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透过窗缝望去，张二牛正扒着墙根往这边挪，裤脚沾着草屑，嘴里还骂骂咧咧："奶奶的，再输两局，老子把......"
话音被风卷散。
李巧瓶攥紧了柜上的锁，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摸出枕头下的防偷窥符，符上的朱砂纹路在月光下泛着红光——这夜，怕是要起风波了。
月过中天时，李巧瓶正借着月光往账本上记今日的蜜饯产量。
柜上铜锁突然发出细碎的响动，她笔尖一顿——那锁是系统奖励的防撬锁，寻常铜钥匙根本捅不开。
"谁？"她抄起案头的木尺大步跨出，正撞见表兄张二牛猫腰往怀里塞陶瓮。
月光照得他脸上油光发亮，后领还沾着草屑，显然是刚从墙根爬进来的。
"二、二弟妹......"张二牛喉结滚动，瓮口的蜜饯碎糖簌簌往下掉，"我、我就拿两罐给我娘尝尝......"
"尝尝？"李巧瓶冷笑一声，举着木尺敲了敲他怀里的瓮，"昨儿赌坊王老三还跟我打听你呢，说张二牛欠了他三十文，拿什么抵？"她往前逼近半步，木尺尖挑起他沾着草屑的后领，"是拿这两瓮蜜饯抵，还是拿你那条烂赌的腿抵？"
张二牛膝盖一软，陶瓮"哐当"砸在地上。
蜜饯滚得满地都是，甜香混着他身上的酒气首往人鼻子里钻。
院外不知何时围了一圈族人，张二牛的媳妇王氏挤进来，扯着嗓子骂："好你个挨千刀的！
上月才当掉我银镯子，今儿又偷二弟妹的营生钱！"
李巧瓶弯腰捡起块山楂蜜饯，糖壳在指尖泛着红玛瑙似的光。
她提高声音，让全院都听见："咱们二房的东西，要拿得签契。"她从袖中抽出系统奖励的空白契约，"写清拿了多少，做什么用，按了手印才算数。"她把契约拍在张二牛胸口，"你要是说这蜜饯是拿给你娘尝的，就签了；要是拿去抵赌债——"她扫了眼围观的陈老太，"我就请老夫人评评理，这算不算偷？"
陈老太不知何时拄着烟杆立在院门口。
烟锅里的火星子一明一灭，照得她眼尾的皱纹像刀刻的："老二家的说得在理。"她用烟杆点了点张二牛，"明儿去祠堂跪半宿，契约让族学先生写。"
张二牛瘫坐在地上，王氏扯着他往院外拖。
李巧瓶望着满地蜜饯，突然蹲下身把它们一颗颗捡进竹篮。
刘婶挤过来帮她："这蜜饯沾了土，还能要？"
"洗干净晒成蜜饯干，又是一桩生意。"李巧瓶把竹篮递给小桃，"明儿拿到集上，说是'二房特供，摔不烂的甜'。"
围观的族人哄笑起来，陈老太的烟杆在地上敲了敲，转身回屋时，嘴角似乎往上提了提。
第二日晌午，李巧瓶在灶房熬药。
砂锅里飘着苦杏仁和枇杷叶的香气，张圣青掀帘进来，手里攥着包药材："我在药铺碰着三丫头，咳得首喘气。"他把药包递给她，"她说你昨儿给她塞了块蜜饯，甜得她咳都轻了。"
李巧瓶搅着药汁，目光落在门槛外。
扎着双髻的三丫头正扒着门框看，见她望过来，立刻躲到张圣青身后，只露出半张小脸："二嫂，我不苦的......"
"苦也得喝。"李巧瓶舀了勺药汁吹凉，"喝了病好得快，明儿带你去集上买头绳。"三丫头皱着眉头把药喝了，末了却舔了舔嘴角："比我娘熬的甜。"
这话传到陈老太耳朵里时，正是晚膳时分。
三丫头扒着陈老太的膝盖，把药碗举得老高："奶奶你闻闻，二嫂熬的药有蜜饯味儿！"陈老太捏着药碗的手顿了顿，抬头时正撞见李巧瓶端着新腌的糖蒜进来。
"老二家的。"陈老太突然开口，"三丫头这咳嗽，从前请郎中正月半载都好不利索，你倒三天就见了效。"她用烟杆指了指桌上的糖蒜，"明儿让大房二房都来学学，省得总说我偏心。"
赵春兰夹菜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
她盯着李巧瓶腕上的银镯子——那是孙掌柜今早送的谢礼，在烛火下晃得人眼疼。
夜里，李巧瓶刚给张圣青补完衣裳，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拓展副业任务完成】奖励《蜜饯古法配方》及城东杂货铺伙计周顺人脉。"她翻开系统空间，泛黄的绢帛上画着蜜渍金橘的步骤，连糖与水的比例都标得清清楚楚。
"周顺？"张圣青凑过来看，"我知道这人，常在码头跑货，消息最灵通。"他挠了挠头，"巧瓶，你说咱要是把蜜饯卖到码头上，那些扛活的汉子，谁不爱吃口甜的？"
李巧瓶望着他发亮的眼睛，突然笑出声："你呀，倒比我会打算。"她把绢帛收进木匣，"明儿让周顺留意，看哪家货船要捎带南北干货——咱们拿蜜饯换，省得总压着银钱。"
张圣青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掌心有常年挑担磨出的茧子，暖得烫人："巧瓶，你这脑子，不当家主可惜了。"
李巧瓶刚要说话，院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掀开窗纸一角，正见林阿婆缩在墙根，赵春兰往她手里塞了个布包。
月光照在布包上，露出一角银锭的光。
"明儿集上......"赵春兰的声音被风吹散，"就说二房的蜜饯......"
李巧瓶攥紧了窗棂。
系统任务栏里，新的提示正在闪烁——【应对流言危机】进度：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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