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放亮,李巧瓶蹲在灶前揉米浆,鼻尖还沾着点黏糊糊的米粉。
院外传来刘婶的脚步声,她刚要喊"婶子来得巧,尝尝新蒸的桂花米糕",却见刘婶站在门槛外,手绞着围裙角,眼神躲躲闪闪:"巧瓶啊,我家那口子说...说今日要去后山拾柴,我就不耽搁了。"
米浆在石盆里晃出涟漪。
李巧瓶望着刘婶加快的脚步,后知后觉发现这两日来讨点心方子的邻居都没了踪影。
她端着米糕往井台走,远远便听见王二家的压低声音:"昨儿林阿婆说瞧见巧瓶夜里往县城去,包袱里鼓鼓囊囊的..."
"能装啥?"张屠户家媳妇嗑着瓜子,"我家那口子跑货郎的,说县城西头有个后生专收蜜饯,指不定..."
李巧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井水里自己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前世被沉塘前,婆母也是这样先往她名声里泼脏水。
这一世,她偏要把污水捞起来,当众晒个透亮。
"圣青!"她踩着碎步跑回家,正撞见张圣青在院里劈柴,汗珠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去把咱家那方红布取来,再把竹匾擦干净。"
张圣青放下斧头,伸手抹了把脸:"要干啥?"
"摆米糕摊。"李巧瓶从筐里翻出晒干的蜜枣,"就在村口老槐树下,免费试吃。
我要让全庄子的人看着,我李巧瓶的蜜饯从泡米到蒸糕,每一步都在自家灶台上。"
张圣青的眼睛亮起来,他抄起靠墙的扁担:"我这就去借两张条凳,再把前日孙掌柜送的甜酒酿搬两坛——咱巧娘的手艺,得让大伙儿闻个够!"
日头升到树顶时,老槐树下己支起红布棚子。
李巧瓶系着靛蓝围裙,正往石磨里添泡好的早米,石磨"吱呀"转着,米浆顺着木槽流进陶盆,混着蜜枣香在风里打旋儿。
张圣青举着竹匾满庄子喊:"都来瞧都来尝!
我家巧娘的蜜汁米糕,甜得能把舌头咽下去!"
最先围过来的是三丫头,她扒着条凳踮脚:"二嫂二嫂,我要最大的!"李巧瓶捏了捏她的小辫:"等会儿让你当试吃官,甜不甜你说了算。"
人群越围越密,王二家的挤到前头:"巧瓶啊,你这米糕咋个做法?"
"这米得泡足六个时辰,米浆要滤三遍。"李巧瓶举起木勺,"蜜是后山蜂农送的,枣子是我自家园子晒的——"她突然提高声音,"昨儿有人说我夜里出门私会外男,我倒要问问,我要是出了门,这米浆谁来搅?
这蜜枣谁来蒸?"
话音刚落,人群里挤进来个穿靛青衫子的老妇人。
林阿婆捻着手里的帕子,脸上堆着笑:"巧瓶妹子这是说谁呢?
我昨儿夜里倒真瞧见个影子..."
"林阿婆是说我吧?"李巧瓶舀起一勺米浆,"昨夜亥时三刻,我在灶房熬蜜枣,刘婶还来借过灯油呢。"她转头看向人群后排,"刘婶,您说是不是?"
刘婶从人堆里挤出来,手里攥着个油纸包:"昨儿我家灯芯断了,去巧瓶家借灯,正赶上她往蜜枣里拌桂花。"她抖开油纸,露出些金黄的蜜渍碎屑,"巧瓶还送我一小包蜜汁粉,说熬粥放两勺甜得很——我家那口子今早喝了三碗!"
林阿婆的脸涨得通红,帕子绞成了麻花。
张圣青抱着胳膊笑:"林阿婆要是不信,我这儿有账本。"他晃了晃怀里的粗布本子,"打从巧瓶做蜜饯起,每日进出的米粮蜜枣都记着,不信您来查?"
人群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三丫头举着咬了一口的米糕,含糊不清地喊:"二嫂的米糕比林阿婆给的糖瓜甜!"王二家的捅了捅张屠户媳妇:"我就说巧瓶不是那号人,你瞧这米浆清得能照见人影。"
李巧瓶望着渐渐围拢的人群,手心里的汗慢慢收了。
她瞥见赵春兰躲在树后,裙角被风吹得乱颤,突然扯着嗓子喊:"今日试吃的米糕,每家都带两块回去!
要是吃出半粒沙子,我李巧瓶当众给大伙儿磕三个响头!"
张圣青立刻捧起竹匾:"都排好队啊,三丫头先来,刘婶第二——"
阳光透过槐叶洒在红布上,把"蜜汁米糕"西个字照得发亮。
林阿婆缩着脖子往村外溜,脚边不知谁掉了块米糕,甜香混着人声,漫过了老槐树的枝桠。
老槐树下的蜜香裹着人声漫开时,王二家的最先摸出铜子儿。
她把三枚大子儿拍在条凳上,油亮的指节敲了敲竹匾里的米糕:"给我称二斤,我家那小崽子昨儿还哭着要甜糕呢!"
张屠户媳妇的瓜子壳"咔嗒"掉在脚边,耳尖泛红地挤上前:"我也要两斤——前日说的浑话当不得真,巧瓶妹子莫往心里去。"她的手在围裙上蹭了又蹭,往竹匾里多抓了块米糕塞进袖兜,"我家那口子跑货郎,明儿去邻村能帮你捎话!"
李巧瓶眼尾微弯,接过铜子时指腹轻轻擦过钱串子上的铜锈。
她前世被沉塘前,这些婶子也站在岸边扔过烂菜叶;如今她们的热络里带着几分讨好,倒比从前的冷漠更叫她安心——至少,这世道的人心,是能被真心和手艺焐热的。
"刘婶您拿两斤,算我送三丫头的。"她把油纸包往刘婶怀里塞,瞥见对方眼眶泛红,又压低声音,"往后哪家孩子馋甜食,您帮我记个数。"刘婶攥着油纸包首点头,发间的银簪子晃得人眼亮:"明儿我就去西头王嫂子家,她家小孙女儿最馋甜的!"
日头偏西时,竹匾里的米糕己去了大半。
林阿婆缩着脖子从人缝里挤出去时,脚边的米糕被踩得稀烂,甜香混着泥土味散在风里。
李巧瓶望着她佝偻的背影,指尖着围裙上的靛蓝褶皱——这一遭,她不仅要撕了谣言的网,更要在庄子里扎下根。
"二弟妹好本事。"
阴恻恻的声音从树后传来。
赵春兰扶着树干走出来,葱绿裙角沾了几片槐叶,面上却堆着笑:"祖母打发人来叫你,说是要瞧瞧你新做的米糕。"
李巧瓶的心跳漏了半拍,随即稳住神。
她前世被沉塘前,陈老太也是这样先叫她去正房,说要"问问持家的本事",转头就把偷银钱的脏水泼在她身上。
这一世...她扫了眼张圣青,对方正蹲在条凳边收铜子儿,听见动静抬头,冲她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正房的门槛比记忆里矮了些。
李巧瓶捧着最后两块米糕跨进去时,陈老太正靠在藤椅上打盹,银簪子在鬓边闪着冷光。
赵春兰抢步上前:"祖母,二弟妹来了。"
"醒了。"陈老太眼皮一掀,浑浊的目光扫过李巧瓶手里的米糕,"听说你在村口摆摊子?"
"是想给家里添点进项。"李巧瓶把米糕放在案上,米香混着陈老太屋里的沉水香,"庄子里的婶子都爱这口,往后每月能有个二三两银子进账。"
陈老太拈起块米糕咬了口,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甜得不腻,倒比县里福来楼的米糕强。"她放下瓷碟,指节敲了敲桌沿,"往后你做你的生意,不必事事来问我——但要是坏了陈家的名声..."
"孙媳省得。"李巧瓶垂眼应下,余光瞥见赵春兰攥着帕子的手青筋凸起,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从正房出来时,夕阳把影子女拉长。
张圣青靠在院墙上等她,见她出来立刻迎上来:"咋样?
老虔婆没刁难你?"
"倒夸了两句。"李巧瓶把刚才的对话捡要紧的说了,末了轻笑,"她许是尝出米糕里的甜头了——陈家的名声,到底还是要靠银钱撑着。"
张圣青挠了挠后脑勺,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我把剩下的米糕都收了,给你留了块最大的。"他的指尖沾着米屑,在夕阳下泛着金,"巧娘,你今儿真像个...像个将军。"
李巧瓶被他逗笑,刚要接米糕,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清脆的提示音:"叮——任务'智破谣言稳人心'完成,奖励《蜜汁米糕秘方》(含独家糖霜配比)及'防谣言香囊'(可驱散十里内恶意流言)。"
她指尖微颤,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袖中突然出现的绣花香囊。
那香囊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凑近能闻到淡淡的艾草香——前世她被谣言淹没时,要是有这东西...
"发什么呆呢?"张圣青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李巧瓶回神,把香囊塞进他手里:"挂在咱们屋梁上。"她望着不远处渐渐亮起的灯火,又有几个妇人拎着竹篮往这边走,"圣青,我想在县城开个小铺子。"
"铺子?"张圣青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好啊!
我明儿就去县城打听铺面,孙掌柜不是说他表舅有间临街的屋子要租么?"他突然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等铺子开了,我在门口支个货郎担,专门给你吆喝——'陈家巧娘的米糕,甜过蜜,香过桂,吃一口能乐三天!
'"
李巧瓶笑着捶他肩膀,余光瞥见院角的老桃树。
前世此时,这棵树正落着花,而她跪在树下,听着婆母说"偷了银钱要沉塘";今生此时,树影里飘着蜜香,张圣青的笑声撞在院墙上,惊起几只归巢的雀儿。
晚风掀起她的围裙角,防谣言香囊在梁上轻轻摇晃。
李巧瓶望着门外陆续来订米糕的乡邻,忽然听见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叮——新任务触发:'小铺初立',需在县城开设米糕铺并盈利十两,奖励...(提示音渐弱)"
她捏了捏张圣青的手,对方回握得更紧了些。
远处传来三丫头的喊叫声:"二嫂!
我娘说明儿还要订五斤米糕!"
灯火渐次亮起时,李巧瓶望着被染成橘色的天空,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前世的债,我己站稳了脚;往后的路,我要带着最亲的人,走得更稳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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