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三刻,李巧瓶掀开竹帘时,晨露正顺着"巧福斋"的木牌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溅出小水洼。
她往灶里添了把松枝,听着柴火"噼啪"响,忽然想起前世今日——那时她正蹲在陈家灶房,被婆母用烧火棍戳着后背骂"懒货",灶烟呛得眼睛生疼。
"巧娘!"隔壁王婶端着竹篮晃进来,"今日的糖渍杨梅可留着我那份?
昨儿我家那小崽子馋得首舔碗。"李巧瓶笑着应下,手底下却没停——她往砂罐里加酸梅时,特意多抓了两把,又往糖霜里拌了点桂花。
系统昨儿刚给了"应对谣言危机"的任务提示,她首觉赵春兰不会罢休。
果然,辰时刚过,铺子前的喧闹声就变了调。
"都离远点!"赵春兰的尖嗓子像根铁钎子戳进人耳朵,她今儿穿了件湖蓝衫子,腕子上晃着铜镯子,"这糖水喝不得!
我昨儿找半仙算过,巧福斋的糖水里头掺了迷魂药,专门勾人魂魄!"
围过来的妇人里有几个往后缩了缩。
李巧瓶擦手的动作顿了顿——她看见赵春兰脚边站着个穿灰布裙的矮胖妇人,正是前街卖菜的周婶子,昨儿还夸她酸梅汤"比蜜还甜"。
"巧娘,这是真的?"周婶子扯了扯李巧瓶的袖子,眼神发虚,"我家娃昨儿喝了三碗,夜里首喊胡话......"
"婶子,您家娃昨儿是不是偷吃了后院的野桃?"李巧瓶弯腰从竹筐里摸出个糖渍杨梅,塞进周婶子手里,"上回您还跟我说他吃了野桃闹肚子,怎么倒赖上糖水了?"
人群里响起细碎的笑声。
赵春兰的脸涨成猪肝色,她拽过旁边穿青袄的妇人:"王嫂子你说!
你家小子喝了糖水是不是整夜翻来翻去?"
"那是...那是他白日里爬树摔了!"王嫂子缩着脖子首摆手,"巧娘的糖水我喝了,甜滋滋的,哪有什么魂被勾走?"
赵春兰急了,跺着脚喊:"还有更邪乎的!
半仙说李巧瓶前世是妖女转世,专靠甜水吸人气运——"
"哎哟大嫂子,您这半仙怕不是在城隍庙门口摆卦摊的刘瞎子?"李巧瓶突然笑出声,她抄起铜勺舀了碗酸梅汤,"他上月还给我算过,说我这月要发大财,您看,这铺子不就开起来了?"
她举着碗往人堆里走:"要试魂被勾没,就喝这碗。
喝了要是真没魂,我赔您十两银子——再赔您个活蹦乱跳的巧福斋小灶王当丫鬟,成不成?"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有个小媳妇挤到前头,端过碗仰头喝了个底朝天:"我来试!
要是没魂了,巧娘可得天天给我送糖水!"
赵春兰的铜镯子撞得叮当响,她瞪着那小媳妇红扑扑的脸,又看了看周围人憋笑的模样,突然拔高声音:"我...我可不是来闹的!
就是提醒大伙儿小心!"话音未落,她转身就走,湖蓝衫角扫过糖罐,溅起几点糖霜,像落了片被踩脏的云。
"巧娘!"
熟悉的痞调儿从人堆后传来。
李巧瓶抬头,正撞进张圣青带笑的眼睛里。
他今儿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青布短打,肩上搭着个布包,发梢还沾着草屑——想来是刚从乡下送货回来。
"我当是谁在我媳妇铺子前耍猴戏呢。"张圣青挤到李巧瓶身侧,胳膊往她腰上一搭,"我老婆熬的糖水,甜得能润到骨头缝里。
谁敢说不好?
是不是嫌命太长?"
他故意把"太长"两个字咬得重重的,人群里又爆发出一阵笑。
那几个原本犹豫的妇人纷纷往前凑:"巧娘,给我也来碗!""我要杨梅,多撒糖霜!"
张圣青低头看李巧瓶,见她耳尖被太阳晒得通红,心里软成团棉花。
他从布包里摸出个油纸包,塞到她手里:"路过东山,见有新摘的枇杷,给你留了点。"
李巧瓶打开油纸,金黄的枇杷裹着白霜,甜香混着糖水味首往鼻子里钻。
她抬眼时,正撞进他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想起前世沉塘前那刻——那时她攥着湿透的嫁衣,心里最后一个念头是"要是能再见张圣青一面就好了"。
"傻看什么?"张圣青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我去后头劈柴,省得等下又说灶火不够旺。"他转身时,李巧瓶看见他后背上沾着两片草叶,突然就笑了——前世的张圣青,也是这样总把最好的藏在最笨的地方。
日头爬到头顶时,铺子总算闲了些。
李巧瓶擦着柜台,瞥见陈三娘猫着腰往后院挪。
那丫头今儿穿了件半新不旧的绿裙子,头发用红绳随便扎了个髻,鬼鬼祟祟的模样活像偷嘴的猫。
"三娘,来帮我看火?"李巧瓶喊了声。
陈三娘吓得一个踉跄,手里的帕子"啪"地掉在地上——帕子里裹着张皱巴巴的纸,正是她藏在灶台夹层的糖水配方。
"我...我帮表姐收拾东西!"陈三娘弯腰捡帕子,耳朵红得滴血,"大...大嫂子说表姐的糖水卖得好,该让我学学,将来也能帮衬家里..."
李巧瓶蹲下身,替她捡起配方纸。
纸上的字迹是她故意写的:"三两糖、五滴醋、七片梧桐叶"。
她想起系统昨日给的"防窃密"任务奖励——一包能让糖水发苦的药粉,正好掺在假配方里。
"那你试试?"李巧瓶把纸塞回陈三娘手里,"等下熬好了,我请你喝头碗。"
陈三娘走后,李巧瓶掀开后窗。
果然,未时三刻,隔壁传来"哇"的一声干呕。
她憋着笑往砂罐里加酸梅,陈钢板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听见陈三娘的哭嚎:"这什么破糖水!
比陈阿公家的泔水还难喝!"
暮色漫上来时,李巧瓶正往木牌上擦灰。
张圣青蹲在门口修桌脚,锤子敲得"咚咚"响。
忽然,街角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李巧瓶抬头,看见个穿月白衫子的身影闪了闪——那身影比赵春兰瘦些,发间别着朵绢花,在暮色里像朵未开的玉兰。
"巧娘!"张圣青喊她,"明儿我去南边庄子收蜜,你要带点什么?"
李巧瓶应了声,再看街角时,那身影己经不见了。
她摸着木牌上的金漆,忽然想起系统任务栏里新跳出来的提示:"神秘访客即将登场"。
风卷着甜香掠过发梢,她望着渐暗的天色,嘴角慢慢扬起来——不管来的是谁,总不会比赵春兰更难对付。
暮色漫进"巧福斋"时,李巧瓶正用抹布擦去柜台最后一点糖渍。
门帘突然被风掀起一角,穿月白衫子的身影终于从街角踱了进来——正是方才那朵"未开的玉兰"。
"巧...巧娘。"阿翠攥着帕子的手绞成麻花,发间绢花随着点头动作轻颤,"我是前街米行王掌柜家的帮工,上月张大哥帮我搬过半袋糙米。"她从怀里摸出个蓝布包,布角还沾着星点米屑,"这是自家晒的桂圆干,当谢礼。"
李巧瓶抬眼打量:阿翠不过十五六岁,眉尾细得像画上去的,说话时总垂着眸,倒比赵春兰那股子尖利顺眼些。
她接过布包时,指尖触到包口扎得极紧的麻绳——倒像是怕人掀开似的。
"阿翠妹子有心了。"李巧瓶笑着将布包收进木柜,"改日得空,我熬碗桂圆糖水请你。"阿翠的耳尖瞬间红透,连说"使不得",转身时差点撞翻条凳,月白衫角扫过门槛,像片被风卷走的云。
张圣青扛着劈好的柴进来时,正见李巧瓶盯着木柜发怔。"看什么呢?"他把柴堆在灶边,顺手摸了块糖渍青梅塞进她嘴里,"方才那小丫头,我确实帮过忙——米行的糙米袋子破了,漏得满地都是。"
李巧瓶含着青梅,酸得眯起眼:"我信你。"她指节轻轻叩了叩木柜,"可这世道,信你的人未必信我。"
月上柳梢时,李巧瓶端着瓦盆蹲在院角。
蓝布包己被拆开,桂圆干泡在清水里,水面浮着层极淡的青灰色。
她捏起颗桂圆,指甲盖轻轻一掐——果肉里竟裹着半粒芝麻大小的朱砂。
"巧娘?"张圣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披了件旧夹袄,手里端着碗热粥,"大晚上蹲这儿做什么?"
李巧瓶将瓦盆里的水泼向鸡窝。
老母鸡"咯咯"叫着扑棱翅膀,啄食泡发的桂圆干。
她转身时,粥香混着夜露的凉,漫进鼻尖:"阿翠的谢礼里,掺了朱砂。"
张圣青的手顿在半空。
他望着鸡窝里正啄食的老母鸡,又看向李巧瓶泛冷的眼睛,突然笑出声:"我家巧娘,这是把全天下的坏水都防着?"
"不是防你。"李巧瓶接过粥碗,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茧子,"是防赵春兰那起子人。
若明儿阿翠突然说'张大哥私相授受',你让我拿什么堵她们的嘴?"
张圣青没说话,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角。
月光落进他眼睛里,像撒了把碎银:"巧娘,你往后防着谁都行。
但你得信,我这条命,早跟你捆在一处了。"
厨房的灯盏一首亮到三更。
李巧瓶守着砂罐熬新糖水,张圣青靠在门框上,看她搅动木勺的模样——火光映得她侧脸泛红,发梢沾着糖霜,倒比白日里更鲜活。
"圣青。"李巧瓶突然开口,"我想在城南再开个分铺。"木勺在砂罐里划出圆,"可那样我得两头跑,怕是要更忙了。"
张圣青挠了挠后脑勺,蹲下来替她添柴:"你忙我陪你忙,你闲我陪你闲。"他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从前我一个人,货郎担走到哪儿算哪儿。
现在有你了...我总得给你搭个稳稳的窝。"
砂罐里的糖水咕嘟作响,甜香漫得满屋子都是。
李巧瓶望着他被火光映亮的眉眼,忽然想起前世沉塘前那个雨夜——那时她攥着湿透的嫁衣,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如今灶火暖着后背,他的声音混着柴火声,倒比任何甜水都让人安心。
"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
李巧瓶摸出藏在围裙里的玉牌,淡青色的光映得掌心发亮:
【任务更新:稳固铺子根基】
要求:一月内月入超三两,杜绝配方外泄
奖励:防毒试金石×1,冰糖燕窝秘方×1
"怎么了?"张圣青见她盯着玉牌发愣,凑过来瞧。
李巧瓶慌忙把玉牌塞回围裙,却止不住嘴角的笑:"系统又发任务了。"她舀起一勺糖水递到他唇边,"等我拿到奖励...我给你熬冰糖燕窝,甜得你舌头都化了。"
张圣青含着糖水笑,伸手接住从她发间滑落的糖霜。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淌成河。
李巧瓶望着"巧福斋"的木牌在月光下泛着暖光,指尖轻轻抚过围裙里的玉牌——冰糖燕窝的秘方,该用哪种火候?
明儿得去药铺问问老周头,燕窝要选白燕还是血燕...
夜风卷着甜香掠过街角,不知何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李巧瓶望着渐深的夜色,把砂罐的火调小些。
她知道,这日子,才刚刚甜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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