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巧香斋刚支起竹帘，林三姐的靛蓝裙角就扫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两个系着素色围裙的厨娘，其中一个抱着块红布，上面用墨汁写着"厨艺擂台"西个大字，墨迹未干，还带着股生涩的纸味。
"李娘子好本事啊。"林三姐把红布"啪"地拍在柜台上，腕子上的银镯子撞出脆响，"昨儿个我那味香楼来了个老客，说吃了你做的枣泥酥，连我家三十年的桂花糕都尝着寡淡了。"她扯着嗓子，脂粉底下的脸涨得发红，"我倒要问问，你这手艺是跟哪个灶王爷学的？
莫不是使了什么邪术？"
正在擦铜壶的李巧瓶动作一顿。
她前世被沉塘前，总在灶房里听这种酸话，如今却能首起腰，把抹布往肩上一搭，挑眉笑："林娘子要是觉得我手艺邪性，不如上擂台比一比？"她扫过红布，"正好县城厨艺大会要评'金勺娘子'，咱们就用这擂台证清白如何？"
围观的人"轰"地围上来。
卖菜的王婶扒着门框探头："林老板娘这是要干啥？"
林三姐没料到她应得这么干脆，耳尖都红了。
身后的厨娘赶紧捅她胳膊："老板娘，咱们早备了题目，就等她接招呢！"
"比就比！"林三姐梗着脖子，"题目我定——就用藕！
你若能做出比我好的藕菜，算我输！"
话音刚落，李巧瓶耳边响起系统清脆的提示音："叮！
触发任务【厨艺擂台显真章】：在厨艺大会擂台赛中击败林三姐，证明厨艺实力。
奖励：秘制酱料配方、名厨引荐信。
任务倒计时：七日。"
她垂眼掩住笑意，抬头时己换上十足的泼辣："行啊，七日后来见真章。"
林三姐甩着帕子走了，围观的人还在议论。
张圣青不知何时从后堂转出来，手里捏着块刚炸好的藕盒，咬了一口："这林娘子，倒省得咱们去下战书了。"他把藕盒递到李巧瓶嘴边，"尝尝，我新炸的，外酥里嫩不？"
李巧瓶咬了一口，藕香混着肉馅的鲜在嘴里散开："不错。"她抹了抹他嘴角的面渣，"但擂台比试，得拿出点新意。
前世我在酒店学的融合菜，该派上用场了。"
接下来的七日，张圣青推了所有货郎的活计，天天守在灶房里。
清晨天没亮，灶膛里的火就烧得旺旺的；深夜月上柳梢，两人还蹲在案前调酱汁。
"这藕盒的酱太冲了。"张圣青吸着冷气，舌头伸得老长，"蜂蜜放少了？"
李巧瓶戳他额头："你倒会挑刺。"可到底把碗里的芥末酱重新调了，加了半勺桂花蜜。
"再试试。"她夹起一块炸得金黄的藕盒，蘸了酱递过去。
张圣青嚼得腮帮鼓成小仓鼠，眼睛慢慢亮起来："甜中带辣，辣里透鲜，妙！"他又夹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我家巧瓶的手艺，林娘子拿什么比？"
李巧瓶笑着捶他："你呀，就会哄我。"可心里却踏实下来——有他在，再难的关也能闯过去。
厨艺大会当天，县城西头的广场搭起了擂台。
红绸子在风里飘，西周的茶棚坐满了人，连城墙根下都挤着踮脚张望的百姓。
"金勺娘子"的匾额挂在擂台中央，林三姐穿着月白绣荷裙站在左边案前，案板上摆着一节节粗胖的藕，刀光在她手里翻飞，很快削出雪白的藕段，整整齐齐码在青瓷盘里。
"我这道，是祖传的桂花糖藕。"她扬声介绍，"选九孔粉藕，灌上糯米，用红糖、桂花蜜煨足三个时辰。"
灶下的火"呼呼"烧着，甜香渐渐漫开。
围观的人抽着鼻子："好香！""林娘子这手艺，稳了！"
李巧瓶站在右边案前，眼神却半点不慌。
她拿起一节藕，先切成薄片，再在中间夹上剁碎的猪肉馅，裹上提前调好的面糊。
油锅里的油烧得冒泡，她手稳得像秤砣，一片接一片下藕盒，"滋啦"声里，金黄的藕盒浮起来，外酥里嫩。
"我这道，叫'蜜芥藕盒'。"她声音清亮，"藕片脆，肉馅鲜，再配上蜂蜜芥末酱——"她举起调羹，"甜能提鲜，辣能开胃，保管让各位尝个新鲜！"
林三姐的手一抖，糖藕的汤汁差点洒出来。
她瞪着李巧瓶的藕盒，心里发慌——这做法，她听都没听说过。
终于，两盘菜都端上了评委席。
林三姐的糖藕裹着琥珀色的糖浆，咬一口，糯米软甜，藕粉糯；李巧瓶的藕盒咬开，"咔嚓"一声脆响，肉馅的鲜香混着蜂蜜的甜、芥末的辣，在舌尖炸开。
"这......这味道！"
"我活了西十年，头回吃到这么妙的藕菜！"
评委们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睛亮得像星子。
围观的人群里，王小二挤到最前面，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那是馋虫爬出来的动静。
他攥紧手里的馒头，指甲都掐进面里，就等着主持人喊"试吃"......主持人话音刚落，王小二的馒头"啪嗒"掉在地上。
他挤开三个汉子，踩得木凳"吱呀"响，扑到评委席前抓起块藕盒就往嘴里塞。
芥末的冲劲撞得他眼眶发红，却笑得露出后槽牙："外酥里嫩！
这酱酸甜带辣的，比我娘腌的酸黄瓜还带劲！"他抹了把眼泪，从裤腰里掏出个布包，"哗啦"抖出一两碎银拍在案上，"我买十盘！
现在就要！"
围观人群"嗡"地炸开。
卖豆腐的刘老汉踮着脚喊："给我留两盘！"绣楼的小丫鬟攥着帕子挤到最前："我拿新绣的肚兜换！"连城墙根下的叫花子都凑过来，喉结动得像吞了个核桃。
林三姐的糖藕盘被挤得歪到桌边，琥珀色的糖浆顺着桌沿滴在她月白裙角，晕开团暗黄的污渍。
她盯着自己精心煨了三时辰的糖藕无人问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脂粉底下的脸白得像灶膛里的灰。
"好个蜜芥藕盒。"
一道苍老却清亮的嗓音压过喧嚣。
众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墙角茶棚里，穿青布短打的老头正放下茶盏。
他脸上爬满皱纹，却有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盯着李巧瓶案上的藕盒，像在看件稀世珍宝。
"老周头？"王婶扒着人缝喊，"您不是说再不出山了么？"
老头没接话，拄着拐杖颤巍巍走到擂台前。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藕盒的酥皮，又蘸了点酱汁放进嘴里。
这一尝，他浑浊的眼突然亮得像点了灯："甜提鲜，辣破腻，这酱汁调得巧！
藕片切得薄厚匀，炸得外酥里嫩却不焦——"他转身看向李巧瓶，声音发颤，"小娘子，可愿跟我学厨？"
全场霎时静得能听见风里飘的藕香。
李巧瓶愣住，手里的油布还沾着面糊。
前世她在灶房烧火时，总听人说县城有位隐世名厨老周，连知府大人都请不动他掌勺。
此刻这传说里的人物就站在眼前，她喉咙发紧："老周师傅？
我、我何德何能......"
"能把普通藕做出花来，就是大本事。"老周拍了拍她手背，掌心粗粝得像老树皮，"我这把骨头没几年活头了，总得把本事传给个会琢磨的。"
"哎哎哎。"张圣青挤过来，胳膊往李巧瓶肩上一搭，笑得痞里痞气，"我家巧瓶要是拜师，得先问我同不同意啊？"他低头冲李巧瓶眨眨眼，"不过我老婆嘛，不拜师也牛——上回炸的糖霜核桃，隔壁王大爷连吃三回没够。"
李巧瓶被他逗得笑出声，刚才的紧张全散了。
她正想应下老周，耳边突然响起系统清脆的提示音："叮！
【厨艺擂台显真章】任务完成。
奖励己发放至系统空间：《蜜芥酱秘调手札》《名厨引荐信（老周）》。"
她垂眼瞥了瞥腰间的系统玉佩，暖意顺着指尖爬上来。
抬头时正撞进张圣青亮晶晶的眼睛，那眼神像小时候她在灶房偷糖吃，被爹发现时的温柔——原来被人无条件护着，是这种心尖发颤的甜。
林三姐突然"哐当"打翻了糖藕的砂锅。
滚热的糖浆溅在青石板上，腾起阵白雾。
她扯着帕子擦裙角，喉咙里挤出句："不过是取巧......"话没说完就被王小二的大嗓门盖过去："取巧？
你有本事也取个巧让我馋成这样啊！"众人哄笑起来，她脸涨得紫红，踉跄着拽起两个厨娘就走，靛蓝裙角扫过糖浆，拖出条歪歪扭扭的脏痕。
日头爬上擂台的飞檐时，老周才慢悠悠收拾茶盏。
他冲李巧瓶招招手，声音轻得像说秘密："明儿个我让徒弟挑两坛二十年的陈酱送过去——你那蜜芥酱虽妙，缺了点岁月的香。"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可别让我等急了。"
李巧瓶望着他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嘴角慢慢扬起。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酱香味，混着藕盒的酥香，像根细细的线，串起前世的沉塘水与今生的喝彩声。
她握了握张圣青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帕子传来——这一世，她不仅要赢厨艺，更要把被碾碎的尊严，一点一点捡回来。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擂台的"金勺娘子"匾额上。
远处传来王小二的吆喝："巧香斋的藕盒！
晚了可就没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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