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放亮，李巧瓶正蹲在灶前添柴火煮豆浆，院外突然传来“砰砰”拍门声。
刘婶的大嗓门裹着晨雾撞进来：“巧瓶妹子！你快出来听听，西头王媒婆刚才在井台边说——”
她推开门时，李巧瓶正用木勺搅着沸腾的豆浆，白汽漫过她泛红的脸。
见刘婶额角沾着草屑，喘气时胸口起伏得像擂鼓，李巧瓶手一抖，半勺豆浆溅在青布围裙上：“刘婶慢慢说，可是赵大房又闹什么？”
“比那更毒！”刘婶拽着她往院外走，指节掐得她手腕生疼，“王媒婆说昨儿你端的羹汤里掺了蛊，说你生得妖里妖气，定是跟后山老道学了邪术，哄得老太太偏疼你！”
李巧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她被沉塘前，耳边也飘着类似的流言——“克夫”“狐媚子”，最后成了婆母往她身上泼的脏水。
她望着院外青石板路上三三两两的身影，卖菜的张老汉绕道走时斜眼瞥她，挑水的二柱媳妇抱着娃躲得老远，连路过的黄狗都夹着尾巴溜墙根。
“婶子，您喝口茶。”她突然笑出声，转身从柜里摸出粗瓷碗倒了碗凉茶，“您说王媒婆在井台边嚼舌根？那地方人最多，她的话能传半条街。”
刘婶捧着碗的手首颤：“我今早去借针线，路过时听她说得有鼻子有眼，什么‘半夜见你房里冒绿光’，什么‘汤里飘着红虫’——”
“绿光？”李巧瓶突然想起昨夜赵春兰房里亮着的灯，笔尖戳破纸背的动静，“许是她房里的灯影映在窗纸上。红虫么...”她低头盯着豆浆里浮起的豆沫，“倒像极了坏虾壳上的红斑。”
刘婶猛地拍腿：“你是说...这谣言是赵大房支使的？”
李巧瓶没答话，目光扫过院角那株石榴树——昨夜赵春兰躲在树后时，树皮上还留着她指甲抠的痕。
她转身回屋，门帘在身后晃了晃，遮住了刘婶欲言又止的脸。
木柜第二层的暗格里，系统界面正泛着暖黄的光。
李巧瓶指尖轻触，“市井消息网·初级会员”几个字便浮了出来。
最新一条记录跳出来时，她瞳孔微缩——“卯时三刻，赵春兰着月白衫子入‘锦绣布庄’，与老板娘阿翠在里间密谈，手按桌沿时指节发白，阿翠递过一叠草纸，赵春兰塞入袖中。”
“草纸...”李巧瓶着下巴，前世赵春兰害她时，也是用草纸写了匿名信塞给里正。
她忽然笑了，指尖在系统界面上点了点，“阿翠的布庄总爱往染缸里掺明矾，上个月还被周屠户的媳妇闹过——这消息，该让周家嫂子知道。”
夜露未消时，灶房的灯亮了整夜。
李巧瓶蹲在矮凳上，面前摆着粗陶碗里的糖浆，火候刚好的糖稀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
系统奖励的《糖霜雕花秘法》在案头摊开，“糖温需如春溪，手要稳似钓丝”的批注被她用朱砂笔圈了又圈。
她捏起竹制雕花刀，刀尖触到糖稀的瞬间，手腕轻轻一旋。
第一朵玫瑰的花瓣在瓷盘上舒展时，东边的天刚泛起鱼肚白。
第二朵的花芯里凝着细小的糖珠，像晨露；第三朵的枝桠上缠着几片糖叶，叶脉细得能数清纹路。
天刚蒙蒙亮，李巧瓶将竹篾编的花架搬到门口。
二十余朵糖霜玫瑰在晨风中泛着柔光，红的像朝霞，粉的像桃瓣，连最外层的花瓣都带着自然的卷翘。
最先路过的挑水夫停下脚步，扁担“啪”地砸在地上：“他奶奶的！这是哪家的闺女手这么巧？”
“是巧瓶妹子家！”刘婶拎着菜篮从巷口转出来，踮着脚凑近看，手指悬在花上不敢碰，“这糖花能吃吗？看着比绣的还俊！”
李巧瓶倚着门框擦手，目光扫过渐渐围过来的人群。
王媒婆挤在最前头，脖子伸得老长，刚才还挂在脸上的不屑慢慢变成了惊愕。
她伸手摘下一朵最小的粉玫瑰，糖瓣在指腹上凉丝丝的：“刘婶，这朵送您，拿回去给小孙子当零嘴。”
刘婶捧着糖花的手首抖，眼眶突然红了：“巧瓶妹子，你...”
“婶子帮我传个话。”李巧瓶声音轻得像风，目光却扫过人群里缩在最后面的蓝布衫角——那是赵春兰的丫鬟小菊，“就说这糖霜玫瑰，是巧瓶用滚水熬了半夜的糖，用竹刀刻了半宿的花。要真有妖术...”她举起糖花对着太阳，光斑透过糖瓣落在地上，“早该把这花变金子了。”
人群里传来几声轻笑。
王媒婆搓着围裙角退到后边，小菊缩了缩脖子，转身往巷口跑时差点撞翻菜筐。
李巧瓶望着她跑远的背影，指尖轻轻叩了叩花架——竹篾上还沾着未擦净的糖渣，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院外的议论声渐渐响起来：“这么巧的手，哪是妖术？” “我家那口子就爱甜口，明儿得求巧瓶妹子教两招。” 李巧瓶低头整理花架，瞥见系统界面弹出新提示：“任务【巧厨立威·第二阶段】进度+10%。” 她弯起嘴角，将最后一朵糖玫瑰别在门环上——那是留给张圣青的，等他卖货回来，定要听他说句“我家巧嘴小灶王，比糖霜还甜”。
日头爬过东墙时，李巧瓶将竹编花架往院门口又挪了半尺。
刘婶捧着那朵粉玫瑰还没走，指腹反复着糖瓣边缘，像在摸孙儿软乎乎的脸蛋：“巧瓶妹子，这糖花金贵得很，我拿两朵去西头王婶家，再给前街卖豆腐的周嫂子送三朵——”
“婶子挑最艳的拿。”李巧瓶弯腰又捡了五朵糖玫瑰放进她布兜里，指尖掠过刘婶掌心的老茧，“您就说，巧瓶谢街坊们平日照拂，往后谁想学做糖花，灶房随时烧着热水。”
刘婶眼眶又热了，布兜系得死紧：“我这就去！
保准让王媒婆那张嘴——“她突然住了嘴，朝巷口努努下巴。
顺着她的目光，李巧瓶看见王媒婆正拎着空菜篮往这边蹭，走两步停两步，鞋底在青石板上蹭出刺啦声。
“王婶来得巧。”李巧瓶摘了朵最大的红玫瑰，糖尖上还凝着晨露般的糖珠，“昨儿听说您孙女儿爱吃甜，这朵给她当零嘴？”
王媒婆的脸瞬间红过糖花，手忙脚乱去接：“巧瓶妹子这是说哪儿的话...我昨儿在井台边那话，原是听人嚼舌根，当不得真！”她捏着糖花倒退两步，转身时差点撞翻墙角的酱缸，“我、我这就去跟大伙儿说，您这糖花比庙里的供花还俊！”
看着她跌跌撞撞跑远的背影，李巧瓶低头擦手，指节在围裙上蹭出细碎的糖渣。
系统界面在她袖中微微发烫，“邻里议论值”的数字正从-15往32跳。
她望着院外逐渐热闹的街巷——挑水的二柱媳妇抱着娃凑过来，指尖戳了戳糖花又赶紧缩回去；卖菜的张老汉把菜筐往花架边一放，扯着嗓子喊：“巧瓶闺女，给我留两朵，我家那口子就好这口！”
日头升到三竿时，张圣青的拨浪鼓响在巷口。
他挑着货担往家走，蓝布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挂的铜铃铛——那是他每次卖货回来，总爱摇着逗她的。
李巧瓶刚要迎出去，却见他在巷尾的锦绣布庄前顿住脚，货担上的胭脂盒在日头下闪着光。
布庄门口，赵春兰正跟老板娘阿翠咬耳朵。
阿翠的手指绞着靛蓝围裙，眼神往张圣青这边飘了又飘；赵春兰背对着巷口，袖中露出半截草纸角——跟系统消息里说的一模一样。
“两位嫂子这是商量啥好事呢？”张圣青把货担往地上一放，故意拨得拨浪鼓“咚咚”响，“我家巧瓶今早做了糖霜玫瑰，香得我挑货担都走不动道儿。”他从怀里摸出朵糖花，举得老高，糖瓣在阳光下亮得晃眼，“阿翠嫂子不是爱甜口？
赵大房尝尝？
比您房里那蜜饯可强多了。“
阿翠的脸“唰”地白了。
她后退半步撞在布庄门框上，手忙脚乱去摸柜台：“不、不用了，我家那口子不爱吃糖...”赵春兰转身时，袖中草纸“扑棱”掉在地上，正是系统消息里提到的那叠——边角还沾着墨渍，隐约能看见“妖术”“沉塘”几个字。
“这纸掉了。”张圣青弯腰捡起，指尖在“沉塘”两个字上重重一按，“赵大房这是要给谁写状子？
我家巧瓶手巧心善，倒要看看谁配受这‘好意’。“他歪头笑，痞气里带着刺，”要不我替您念两旬？
省得您费劲。“
赵春兰的嘴唇首哆嗦，伸手来抢草纸时指甲都泛了青：“张、张圣青你别胡说！”阿翠在柜台后首使眼色，可张圣青偏把草纸举得更高，糖花在另一只手晃着：“巧瓶说了，这糖花是拿滚水熬了半夜的糖，竹刀刻了半宿的花——要真有妖术，早把这纸变灰了。”他突然松开手，草纸“啪”地落回赵春兰脚边，“不过嫂子要是真想试试，我家灶房的火还旺着。”
布庄里静得能听见针掉地。
赵春兰蹲下身捡草纸，发簪上的珠花乱颤；阿翠盯着张圣青腰间的铜铃，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说话。
张圣青扛起货担转身就走，拨浪鼓摇得比来时更响，路过李巧瓶身边时压低声音：“那草纸我瞧了，有半页泡过茶水——定是怕字迹太新露馅。”
李巧瓶望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笑出声。
系统提示音在袖中轻响，淡金色的光漫过掌心：“任务【护住厨艺声誉】完成，奖励：邻里信誉度+20，《桂花蜜酿法》。”她展开系统奖励的绢帛，蜜色的字迹在阳光下泛着甜香，“用晨露桂花，配头茬蜂蜜，封坛百日，甜而不齁...”
“巧瓶？”张圣青把货担放下，伸手抹她发间的糖渣，“发什么呆呢？”
“我想...”李巧瓶把绢帛往他手里一塞，“开个糖铺。
就叫’巧娘糖铺‘，卖糖霜玫瑰、桂花蜜酿，往后还能做糖人、糖画。“她望着院外渐渐围过来的街坊，周嫂子举着糖花问做法，二柱媳妇抱着娃说要预定，”咱这小县城，还没谁家能把糖做成花呢。“
张圣青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他把绢帛揣进怀里，指腹蹭过她围裙上的糖渍：“铺子的事儿我来帮你。
明儿我去集上打听店面，再找木匠打柜台——“他突然顿住，从货担里摸出个红布包，”对了，今儿卖货攒的银钱，你收着。“
李巧瓶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里面硬邦邦的银锭。
她抬头时，正撞进他带笑的眼睛里，像浸了蜜的糖霜玫瑰。
院外的议论声飘进来：“巧瓶闺女要开糖铺了？” “明儿我带娃去捧个场！” 她望着张圣青鬓角的汗珠，忽然想起系统界面里新弹出的任务：“【筹备巧娘糖铺·初始阶段】：寻得合适店面，收集制糖材料。”
晚风掀起门帘时，李巧瓶在灶房里翻出旧账本。
张圣青蹲在她脚边拨算盘，珠子碰撞声混着糖稀熬煮的甜香。
窗外的石榴树沙沙响，几片花瓣落在账本上，像极了她今早做的糖霜玫瑰。
“东市那间铺子，月租三十文。”张圣青的声音带着笑，“我跟王屠户打听过了，那地儿挨着茶楼，人来人往的——”
“先别急。”李巧瓶在账本上画了个圈，“明儿我去看店面，你帮我收十斤白糖，要最细的那种。”她望着灶上咕嘟冒泡的糖稀，火光映得她眼睛发亮，“等糖铺开了，我要让全县城的人都知道，李巧瓶的糖，比蜜还甜，比花还俊。”
院外的蝉鸣渐起，远处传来刘婶的大嗓门：“巧瓶妹子的糖铺要开啦！
明儿都去瞧个新鲜——“ 张圣青笑着把算盘一合，银钱丁零当啷落进红布包。
李巧瓶望着灶火里跳动的光，忽然想起前世沉塘前的黑暗，想起重生时系统界面的暖黄光芒。
她捏紧红布包，指节因为用力泛白——这一回，她要把命运，牢牢攥在自己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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