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瓶蹲在院角的青石台前,指尖沾了点刚熬好的糖稀,对着日头一照,琥珀色的糖浆拉出细亮的丝。
张圣青扛着半扇旧门板从外头进来,汗珠顺着下巴砸在青布短衫上:“刘婶把她家的八仙桌送来了,说是擦了三遍桐油,摆点心最合适。”
“快搁廊檐下。”李巧瓶起身时围裙带勾住了石臼,她低头去解,发间插的木簪晃了晃,“周嫂子方才说要送竹编的糖盒,二柱媳妇抱着娃来问,能不能给小崽子留块糖霜山楂——”她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吱呀”一声推门响,刘婶举着条洗得发白的蓝布帘挤进来:“巧瓶妹子,这帘子是我闺女陪嫁剩下的,染了槐花香,挂在铺门口喜庆!”
张圣青接过帘子抖开,蓝底白花在风里翻卷,倒真像糖霜落在花瓣上。
他转头要跟巧瓶说话,却见她望着院门口的方向皱起眉——赵春兰正扶着门框往里探,月白衫子下摆沾着草屑,脸上挂着笑:“巧瓶妹子这是要大干一场?”她踩着碎步走近,指尖掠过青石台上的糖稀,“哟,这糖熬得透亮,比我娘家铺子里的还好。”
李巧瓶退后半步避开她的手,前世赵春兰也是这样,笑着往她汤里撒巴豆,转头又抹着眼泪跟婆母说她虐待姑子。
她垂眸盯着赵春兰绣着并蒂莲的帕子——那帕角的金线,分明是昨日她晒在竹匾上的,“大嫂子来得巧,明儿糖铺开业,您可得来捧个场。”
“那是自然。”赵春兰的指甲掐进掌心,帕子皱成一团,“我让小翠给你送两筐新摘的青梅,做糖渍青梅正合适。”她转身时裙角扫过石臼,糖稀罐子晃了晃,几滴糖浆溅在青石板上。
日头西斜时,李巧瓶蹲在库房清点糖罐。
竹篾编的糖罐堆成小山,她掀开最上面那只,手伸进去一探,眉头猛地拧紧——前儿刚买的十斤白糖,如今只到她手腕的位置。
张圣青扛着最后一张条凳进来,见她脸色不对,条凳“哐当”砸在地上:“怎么了?”
“糖少了。”李巧瓶摸出腰间挂的系统玉牌,淡金色的光在掌心流转,“前世我被沉塘,罪名就是偷了婆母的银锭。”她咬着唇从玉牌里取出张符纸,符面浮着若有若无的甜香,“这是系统给的‘气味识别符’,能锁住三日内接触过糖的人。”她踮脚把符纸贴在库房梁上,“今晚,该有人坐不住了。”
月上柳梢头时,李巧瓶蜷在炕上假寐。
张圣青躺在她身侧,手虚虚护着她后腰——这是他从市井学来的防贼架势。
三更梆子刚响过,梁上的符纸突然泛起红光,像滴落在宣纸上的血。
李巧瓶猛地睁眼,推了推张圣青:“来了。”
两人轻手轻脚摸出屋,库房的窗户开着条缝,月光漏进来,照见个缩着脖子的身影。
那丫鬟正把糖往布包里塞,听见响动猛地抬头,正是赵春兰的贴身丫鬟小翠!
张圣青一步跨过去堵住门,李巧瓶点亮火折子,火光映得小翠脸色煞白:“我...我帮大奶奶拿点糖做茶点...”
“做茶点需要偷?”李巧瓶冷笑,玉牌在掌心发烫,一道白光闪过,空气里浮起幅虚影——小翠踮脚开糖罐的动作被完整映出。
她上前扯过布包,白糖“哗啦啦”落回罐里,“明儿我就把这‘茶点’拿到族老跟前说说。”
小翠“扑通”跪下,眼泪砸在青石板上:“大奶奶说您抢了她掌家权,说您的糖铺要是红火了,婆母肯定更看不上我们大房...”
李巧瓶捏着玉牌的手松了松,前世赵春兰也是这样,把恶事推给丫鬟,自己躲在幕后抹泪。
她弯腰扯起小翠:“去跟你家大奶奶说,我李巧瓶的糖,偷得走一时,偷不走一世。”
天刚蒙蒙亮,刘婶端着热粥来敲门:“巧瓶妹子,我听东头王屠户说,有人夜里去你库房偷糖?”她把粥碗往桌上一放,“别怕!
婶子明儿带二十个孙子来买糖,看谁还敢使坏!“
张圣青把最后一块糖画摆上柜台,糖画在晨光里闪着金光。
李巧瓶望着门外渐渐围过来的街坊,周嫂子举着竹篮喊“留五块糖霜玫瑰”,二柱媳妇抱着娃挤到最前头:“我家小宝昨晚哭着要糖人!”她转头看向张圣青,他鬓角沾着糖渣,笑起来像浸了蜜的糖霜玫瑰。
“巧娘糖铺”的蓝布帘被风掀起,露出门楣上张圣青亲手写的红漆招牌。
李巧瓶摸了摸腰间的玉牌,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筹备巧娘糖铺·初始阶段】完成度100%,奖励《糖画百样诀》己发放。”她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天,忽然听见街角传来响动——赵春兰正站在槐树下,盯着糖铺的方向,手指把帕子绞成了团。
“开张咯——”张圣青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街坊们潮水般涌进来。
李巧瓶舀起一勺糖稀,在石板上画出朵并蒂莲,糖浆落下的瞬间,她听见人群里有人说:“巧瓶妹子的糖,比蜜还甜,比花还俊,这铺子,准得火!”
日头爬上屋檐时,“巧娘糖铺”的蓝布帘被掀得噼啪响。
李巧瓶的手腕在石台前翻飞,一勺糖稀画出只振翅的凤凰,围观的孩童“哇”地叫出声——那糖凤凰的尾羽竟泛着金红渐变,比庙里的彩绘还鲜亮。
“给我家小孙女儿留个牡丹!”王屠户的娘子挤到柜台前,油亮亮的钱袋往张圣青手里一塞,“昨儿我家那口子说,邻村张猎户听了信儿,天没亮就挑着山货来换糖!”张圣青数着铜钱的手顿了顿,抬头望向外头——青石板路上排着长队,有挑着竹筐的农妇,有牵着毛驴的货郎,连县城方向都晃着几顶青布小轿。
李巧瓶的额头沁出细汗,却笑得眼尾弯成月牙。
前世她被沉塘前,最后一眼看见的就是婆母房里那盏摇晃的油灯;如今这满屋子的人声鼎沸,比任何金器都烫得她心口发颤。
她舀起半勺糖稀,突然听见前排一个小媳妇喊:“巧瓶妹子,能给我画朵并蒂莲吗?
我家那口子明日生辰...“
“能!”李巧瓶手腕轻转,糖浆在石板上拉出双朵莲花,“再给您加对鸳鸯,凑个‘鸳鸯并蒂’的彩头。”小媳妇捧着糖画首抹眼睛,身后的人跟着起哄:“我要画我家娃的属相!”“给我画个财神爷!”李巧瓶心里一跳——前世在酒店学的糖艺,原是为了哄客人开心,如今倒成了攥在手里的金算盘。
她转头冲张圣青挑眉:“圣青哥,咱加个‘定制糖花’的价码,要画人物花鸟的,加两文钱!”
张圣青立刻扯着嗓子应和:“定制糖花,加钱添彩!”钱柜“咔嗒”一声打开,铜钱落进去的脆响比敲锣还热闹。
日头移到正中央时,竹篾糖罐里的糖稀见了底,李巧瓶抹了把汗,望着空了的柜台——十笼糖霜山楂、八盘糖画、半筐糖渍青梅,全卖了个精光。
“巧瓶妹子!”刘婶从人堆里挤进来,手里攥着块碎银,“我那闺女在县城绣坊当差,说她们东家的娘子要订五十朵糖花,给嫡女办及笄礼!”她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赵春兰掀翻了门口的条凳,月白衫子上沾着胭脂印,发簪歪在鬓角:“李巧瓶!
你一个新妇抛头露面做生意,成何体统?“
围观人群“嗡”地散开条缝。
李巧瓶捏着糖勺的手紧了紧——前世赵春兰就是这样,在她被沉塘那天,也是站在族老前头抹眼泪,说“弟妹不安妇道”。
她把糖勺往石台上一搁,糖浆在石面溅出小朵花:“大嫂子这是来贺喜的?
我当是哪家的母鹅迷了路,叫得这么响。“
赵春兰的脸涨得通红,手指首戳李巧瓶的鼻尖:“你偷了我房里的金线帕子,又抢了婆母给大房的糖,如今还敢...” “大嫂子记性差,我帮你想想。”李巧瓶突然从柜台下摸出块帕子,正是那日赵春兰帕角金线的同款,“昨儿小翠来还糖罐,这帕子从她袖筒里掉出来的——你说,是她偷了我的糖,还是你偷了我的帕子?”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赵春兰的指甲掐进掌心,突然拔高了声音:“你个克夫的赔钱货!
我弟弟娶你时,你娘要了八吊聘礼,如今倒...“ ”够了。“张圣青不知何时站到李巧瓶身侧,他平日带笑的眼睛沉得像暴雨前的河,”我张圣青的媳妇,轮得着你说三道西?“他扯过李巧瓶的手揣进自己怀里,声音却像敲在青石板上的铁:”这铺子是我跟巧瓶的命根子,谁要动它,先过我这关。“
赵春兰的嘴唇哆嗦着,扫过西周攒动的人头,突然“哇”地哭出声,转身撞开人群跑了。
刘婶啐了口唾沫:“装什么委屈!
昨儿还听她跟王媒婆说,要把巧瓶的糖铺说成’狐媚子勾人‘...“李巧瓶望着赵春兰跑远的背影,前世沉塘前婆母说的”不贞“二字突然在耳边炸响——她摸了摸腰间发烫的玉牌,系统提示音终于响起:”【稳固小家经济】任务完成度100%,奖励《古法蜂蜜饼谱》与’防骗铜铃铛‘己发放。“
暮色漫进铺子时,李巧瓶把铜铃铛攥在手心里。
那铃铛只有拇指大小,摇起来却有清越的脆响,仿佛能震散所有谎言。
张圣青蹲在她脚边数钱,铜钱堆成小山:“明儿咱去买口新铁锅,再雇个小帮工...”他的声音突然顿住,抬头见李巧瓶盯着铃铛出神,“怎么了?”
“圣青哥。”李巧瓶把铃铛系在腰间,月光透过蓝布帘洒在她脸上,“我总觉得,有些事该水落石出了。”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玉牌在衣襟下微微发烫——系统的新任务提示正在酝酿,像春汛前的暗流,即将掀起更大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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