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指尖在“林氏一家亲”群聊对话框上微微发抖。
凌晨三点的月光像碎银般洒在床头柜上,小团子的磨牙声混着空调的嗡鸣,在寂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她退出微信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叮”地响了声。
是朋友圈更新——林婉如的头像跳出来,九宫格照片里,那袭月白色改良旗袍正随着主人的动作轻晃,盘扣处绣着的玉兰花瓣在水晶灯下泛着柔光。
“这是...”林疏桐的呼吸陡然一滞。
原身记忆如潮水涌来:西个月前巴黎高定时装周的工作室里,她熬了七个通宵,在样衣领口绣了三朵半开的玉兰,“要让传统旗袍有呼吸感”,当时她对着打版师这样说。
此刻照片里的旗袍,盘扣位置、滚边宽度、甚至衣摆开衩的角度,都和她设计的原稿分毫不差。
配图文案刺得她眼睛生疼:“感谢姐姐的厚爱,这套‘月白玉兰’穿在身上,连长辈都夸有林家女儿的端庄。”林婉如的脸在镜头前笑得像朵白玫瑰,耳坠上的碎钻闪得人发晕。
“厚爱?”林疏桐低笑一声,喉间泛起铁锈味。
她点开原图查看属性,拍摄时间显示是昨晚八点——而三天前,林婉如刚在家族会议上举着“证据”说她“偷窃”了堂妹的设计稿。
小团子翻了个身,藕节似的胳膊搭在她腰上。
孩子睡梦中嘟囔:“妈妈的太阳...”林疏桐低头吻了吻那只沾着草莓果酱印的小手,手机在掌心烙出滚烫的温度。
她打开通讯录,指尖快速划过备注:“陈导(电视台活动部)”“周姐(文旅局策划)”“老吴(非遗协会)”。
鼠标垫下压着的工作笔记被翻到最新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老城区骑楼改造的调研数据——那是她被林家除名前接的最后一个公益项目,当时被林婉如以“丢林家面子”为由强行终止。
“城市记忆·旧梦重现。”她对着屏幕敲下活动主题,配图选了张老照片:二十年前的骑楼下,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糖画,背景里的“林记裁缝铺”招牌还泛着新漆的光。
文案是凌晨西点写的:“有些温度不该被遗忘,本周六下午三点,老街骑楼,我们用一场沉浸式复古市集,把老手艺、旧时光,和被偷走的‘林家味道’,都还给该看见的人。”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一片,轻轻拍在玻璃上。
林婉如在工作室里咬碎了后槽牙。
她盯着手机推送的“林疏桐新活动”热搜,指甲在檀木桌面上掐出月牙印。
助理小许端着咖啡进来时,正撞见她把平板砸在沙发上:“蠢货!
不是说她被踢出林家就没人脉了吗?“
“婉如姐,要不...”小许缩着脖子,“我联系几个营销号?
就说她道德有问题,不适合办公共活动...“
“现在就做!”林婉如抓起车钥匙,“半小时内让#林疏桐抄袭#上热搜,钱不是问题。”
两小时后,林疏桐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扫了眼评论区,“偷窃家族设计稿”“道德败坏的骗子”之类的字眼刺得人头皮发麻。
小团子趴在她腿上玩拼图,突然抬起头:“妈妈,这些人为什么说你坏坏?”
“因为他们没看见真相呀。”林疏桐捏了捏孩子软软的耳垂,点开云盘共享链接。
九张策划案截图依次弹出:有文旅局的合作确认函,有非遗传承人手写的感谢信,还有去年她策划的“国潮新声”活动现场视频——镜头里,八十岁的糖画师傅拉着她的手掉眼泪:“闺女,你让这些老手艺,又活过来了。”
评论区瞬间炸锅。
“这策划案的落地效果也太绝了!”
“文旅局盖章的项目,抄袭的人能拿到这种资源?”
“林婉如那套旗袍...我怎么越看越像之前林疏桐发的设计手稿?”
林疏桐关掉手机时,天己经蒙蒙亮。
小团子抱着她的脖子要去楼下玩:“昭昭想看大梧桐!”
老城区的梧桐道上,蝉鸣裹着槐花香扑过来。
林疏桐牵着小团子的手慢慢走,路过林家老宅时,院门口的冬青树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她下意识转头,正看见林伯弯着腰搬纸箱,灰白的发顶被太阳晒得发亮。
“林伯?”她出声唤了句。
老人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时眼眶发红。
他张了张嘴,又迅速低下头去,指尖紧紧抠住纸箱边缘,像是要把什么话都按进纸壳里。
小团子拽了拽她的衣角:“妈妈,爷爷的箱子在漏纸哎。”
林疏桐顺着孩子的手指看过去。
一张泛黄的纸页从纸箱缝隙里滑出来,被风掀起半角——上面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是原身去年给林家设计秋装时的手稿,右下角的“林疏桐”三个字,还沾着当时打翻的咖啡渍。
林疏桐蹲下身,拾起那张泛黄的纸页,咖啡渍在“林疏桐”三个字上晕开,形成深褐色的花纹。
小团子踮着脚凑过来,肉乎乎的手指戳了戳纸背:“妈妈的字!和昭昭画的恐龙一样好看!”
林伯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纸箱“咚”的一声砸在青石板上,震得几页手稿飘落在地——全是原身这些年为林家设计的春装、秋装、家族宴会礼服,每张右下角都签着她的名字,有些甚至还留着修改时的铅笔印。
“林伯……”林疏桐抬起头,晨光中,老人的皱纹像被揉皱的旧报纸,“这些……不是该放在家族档案馆吗?”
林伯喉结动了动,枯树皮似的手背蹭过眼角:“三小姐……上个月二小姐说要清理旧物,说这些……说这些是‘失败品’。”他突然蹲下,快速收拾散页,指甲缝里沾着陈年的墨渍,“您……您别往心里去,老奴只是个跑腿的……”
“林伯,我被除名那天,你在偏厅门口站了半小时。”林疏桐按住他欲收的手,掌心能感觉到老人皮肤下凸起的骨节,“您当年教我认盘扣针法时说,‘林家的手艺要传给心里有温度的孩子’。现在您告诉我,这些被当废品扔掉的,是没温度的失败品吗?”
林伯的肩膀剧烈起伏,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
他突然压低声音:“二小姐……她上个月让人从老书房搬了个铁皮箱,说是‘当年的关键证据’。老奴打扫时听见她打电话,说‘等那个活动搞砸,就把证据抖出去,让林疏桐彻底翻不了身’……”
“关键证据?”林疏桐的心跳漏了一拍。
原身被除名的“偷窃”罪名,全凭林婉如拿出的“设计稿时间戳”和“证人证词”,可她清楚自己从未动过堂妹的东西。
难道林婉如手里还有更致命的“铁证”?
小团子突然拽她衣角:“妈妈,爷爷哭了!”
林伯慌忙用袖子抹脸,收拾纸箱时哗啦作响:“老奴该走了,二小姐催着要把这些拉去废品站……”他扛起纸箱往巷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三小姐……您那个骑楼市集,老奴……老奴买了三张票。”
林疏桐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手里的手稿被攥出褶皱。
小团子仰头看着她:“妈妈生气了?”
“没有哦。”她蹲下来捏了捏孩子的脸,眼尾却绷得发紧,“妈妈只是……需要做些准备。”
当晚十点,林疏桐给小团子讲完《小熊和蜂蜜罐》的故事,刚替孩子掖好被角,手机在客厅响起提示音。
邮箱页面上,匿名邮件的标题十分刺眼——“林婉如的秘密”。
附件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仓库里堆满纸箱,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背对着镜头,正把一个黑色U盘递给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
虽然只能看到侧影,但那盘成发髻的栗色卷发,还有林婉如前日在首播里戴的珍珠发夹,让林疏桐的呼吸陡然急促。
“谁发的?”她快速翻查发件人信息,显示是临时注册的邮箱。
但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戳是三天前凌晨两点——正是她被踢出林家群聊的时刻。
茶几上的玻璃杯被她捏得发烫。
她点开微信对话框,手指在“顾砚之”的备注上悬停了三秒,最终输入:“谢谢你送我的‘冷静期’,我会好好珍惜。”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盯着聊天框里顾砚之三天前的消息:“离婚协议在律师楼,你随时可以签。”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次日清晨,林疏桐给小团子套上印着小恐龙的防晒衫,往儿童背包里塞了三包小熊软糖和一只会讲故事的智能手表。
她对着镜子调整草编帽的角度,镜中女人的眼尾挑着,和昨天在老宅门口的温和模样判若两人。
“昭昭今天要当小侦探哦。”她蹲下来和孩子平视,“我们去看大姐姐玩捉迷藏,好不好?”
小团子立刻眼睛发亮,揪着她的裙摆:“要抓坏人!像绘本里的小猫警长!”
咖啡馆的遮阳伞在晨风中摇晃。
林疏桐抱着小团子坐在临窗的位置,点了一杯冰美式和一份草莓松饼。
透过玻璃,对面废弃仓库的铁门锈迹斑斑,门侧贴着“施工重地 禁止入内”的告示——和照片里的场景分毫不差。
“妈妈,糖糖!”小团子指着松饼上的草莓,沾了一手奶油。
林疏桐抽了一张纸巾替她擦手,余光瞥见仓库铁门缝隙里闪过一道人影。
她捏了捏孩子的手腕,声音放得又软又甜:“昭昭最乖了,帮妈妈看一下,对面的门有没有变成小嘴巴?”
小团子立刻趴在窗台上,像只小奶猫似的扒着玻璃:“妈妈快看!门开啦!”
锈铁门被推开半人宽,林婉如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走出来,香奈儿外套搭在臂弯,手里攥着那个黑色U盘。
她身后跟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匆匆把什么东西塞进怀里的文件袋。
林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摸出手机假装拍小团子吃松饼,镜头却悄悄对准对面。
小团子突然扑进她怀里,奶声奶气地喊:“妈妈抱!昭昭脚脚麻啦!”
这一扑正好挡住了她举手机的动作。
林婉如的目光扫过咖啡馆,在她们这桌停留了两秒,又移开了。
“好险。”林疏桐在孩子发顶亲了亲,手机里己经存下三张清晰的照片:林婉如的侧脸、男人的工装胸牌(上面印着“宏远印务”)、还有两人交递东西时,U盘上闪过的银色反光。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脸上,把眼底的冷光镀成暖金色。
小团子舔着手指上的奶油,突然指着窗外:“妈妈,顾叔叔的车车!”
林疏桐顺着孩子的手指看过去——黑色迈巴赫停在路口,驾驶座的男人正降下玻璃。
虽然隔得远,但那道轮廓,那副金丝眼镜,那把永远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不是顾砚之是谁?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顾砚之的消息:“离婚协议副本,我让人送到你公寓。”
林疏桐望着那辆迈巴赫缓缓驶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替小团子擦掉脸上的奶油,把手机里的照片备份到云端。
风掀起她的草编帽檐,露出耳后那颗小痣——那是原身最在意的地方,说像颗被揉碎的星星。
“游戏,才刚刚开始。”她低声说。
小团子听不懂,却跟着咯咯笑起来,把沾着奶油的小手按在她脸上,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草莓印。
远处,迈巴赫里的顾砚之盯着手机屏幕上林疏桐的朋友圈更新:骑楼市集的宣传视频里,小团子举着糖画跑向镜头,身后是重新刷漆的“林记裁缝铺”招牌。
他的拇指在“点赞”键上悬停了片刻,最终点了进去。
助理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他紧绷的下颌线,轻声问:“顾总,还要继续送离婚协议吗?”
顾砚之望着视频里林疏桐弯腰抱起小团子的身影,喉结动了动。
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暗得像暴雨前的海:“送。”
“但这次……”他重新戴上眼镜,指尖敲了敲手机屏幕,“把副本换成……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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