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酒吧像被抽干了声响,林疏桐捏着香水瓶的指尖泛白,瓶底那行刻字在手机冷光下泛着刺目的银。
程砚舟的烟烧到滤嘴,火星子忽明忽暗,映得她眼底的阴影忽大忽小。
“赵队的消息。”程砚舟把手机推过去,屏幕亮着,“秦墨租的公寓空了三个月,连扫帚倒了都没人扶。”
林疏桐的拇指无意识着瓶身,玻璃上还沾着秦墨挣扎时蹭的酒渍,混着点腥甜的伏特加味。
她突然把瓶子凑到鼻尖——不是香水该有的前调柑橘、中调玫瑰,尾调竟浮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有毒。”她抬头时瞳孔缩成针尖,“我妈当年修复青铜器,说过神经毒素挥发时会有这种气味。”
程砚舟的烟“啪”地掉在吧台上,他抓过香水瓶对着光,瓶身内侧果然凝着层极淡的晶斑。“定时的?”
“秦墨被押走前喷过。”林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十年前的雨幕突然漫上来——母亲坠楼那晚,她躲在楼梯间,看见有个穿大衣的男人往母亲的修复室塞过个小瓶子,“他喷香水不是为了掩盖气味,是触发。”
程砚舟抄起对讲机喊老吴,后厨很快传来金属碰撞声。
老吴猫着腰从吧台下方钻出来时,额角沾着灰,手里举着个硬币大小的金属装置,“通风口滤网后面卡着这玩意儿,线路接的是酒吧的定时开关,明早十点自动启动。”
林疏桐的呼吸陡然一滞。
十点是酒吧打烊后清洁的时间,那时客人早散了,只有调酒师会留在吧台整理器具——正好对着扩散口。
“拆了。”程砚舟扯过工具钳,动作比当年拆炸弹还稳,“老吴,把酒吧所有通风口拍照片发我,秦墨能装,别人也能。”
老吴应了声,弓着背往二楼去了。
林疏桐盯着程砚舟指节上的薄茧,那是当特警时磨的,现在调马天尼也用同样的力道。“我让实验室的朋友分析香水成分。”他把拆下来的芯片装进证物袋,“半小时后出结果。”
等待的半小时里,林疏桐翻出母亲的旧笔记本。
泛黄的纸页上,“西域龙涎草”几个字被红笔圈了三遍,旁边画着个青铜扣的草图——和她颈间挂的半枚一模一样。“十年前,我妈在查走私文物的香料链,说高层用这种草当联络暗号。”她的声音发颤,“这瓶香水......是他们给的‘见面礼’。”
程砚舟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他扫了眼屏幕,把照片推过来:“龙涎草的成分占了百分之七,实验室说这种配比市面上买不到。”
林疏桐突然笑了,眼底却没温度。
她从魔术道具箱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些闪着微光的粉末撒在掌心,“既然他们想钓调酒师,那我就当回饵。”
“你疯了?”程砚舟按住她的手腕,指腹蹭到她腕间新添的红痕——方才拆装置时被金属划的。
“秦墨说‘影子先生才刚刚开始’。”林疏桐抽出手,把粉末倒进摇酒器,“他们要的是我这条线索,急着灭口说明怕我查到更深的。”她拧上摇酒器,冰块撞击的声响清脆得像心跳,“明晚的调酒表演,我用这瓶香水当噱头,粉末能吸附挥发的毒素......”
“然后引蛇出洞。”程砚舟突然笑了,叼着没点燃的烟,调酒杯在指间转出银光,“需要我配合什么?”
林疏桐望着他眼里跳动的光,十年前那个蜷缩在楼梯间的小女孩突然长出了翅膀。
她往摇酒器里滴了两滴香水,玫瑰香混着苦杏仁味在空气中漫开,“把监控对准吧台,还有......”她指了指程砚舟别在腰间的防狼喷雾,“把你的宝贝留我这儿。”
深夜的酒吧开始有了人气。
陆小满抱着吉他来彩排,发梢还滴着洗发水的香气;周慕白踩着点推门,西装口袋里露出半张拍卖行请柬。
林疏桐系上调酒师围裙时,镜中的自己眼尾点着颗泪痣——这是她今晚的伪装,让“目标”更确信。
摇酒器在吧台上转出漂亮的弧线,酒液混着香水味漫开。
林疏桐举起酒杯时,余光瞥见角落的侍应生正往这边走,白手套的指尖抵着菜单,在暖黄的灯光下微微发颤。
当侍应生的白手套擦过吧台时,林疏桐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响。
对方将菜单压在杯垫上,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客人……客人说要特调,指定您来。”尾音轻得像落在威士忌里的冰碴。
她垂眸扫过菜单边缘——那里用铅笔压着半张皱巴巴的便签,墨迹被汗水晕开了一些。
魔术师的指尖在托盘下蜷起,借着整理摇酒器的动作,袖口滑过侍应生的手背。
当对方缩回手时,原本夹在菜单里的纸条己被她用从魔术道具里顺来的糖纸替换,而真正的便签正躺在她掌心。
陈钢板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程砚舟擦杯子的动作顿了顿,余光瞥见她捏着便签的指节发白。
在酒吧暖黄色的灯光下,林疏桐的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她忽然抬头冲他笑了笑:“程老板,今晚的特调需要冰桶,后厨的冰不够了。”
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程砚舟叼着的烟在指间转了个圈,“老吴!”他冲着后厨喊道,“带两桶冰来。”转身时,他己将便签内容尽收眼底——废弃仓库B区3号,十点交接。
陆小满的吉他声在此时响起,唱的是一首旧情歌。
林疏桐借着去后台补妆的由头溜进储物间,在镜子前,她扯下调酒师的围裙,从道具箱里摸出一件墨色晚礼服。
当珍珠发夹别住碎发时,镜中人眼尾的泪痣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右耳后一道若有若无的疤痕——这是她伪装成艺术品收藏家女伴时的标志。
程砚舟敲了敲储物间的门,递进来一个微型录音笔,“赵队带人在仓库外围蹲守,我跟老吴从通风口进。”他的拇指擦过她后颈的变装胶水,“影子要是认出你……”
“认出才好。”林疏桐把录音笔塞进胸针里,“他们要的是我这条线,急着灭口反而说明怕我查到根上。”她系好晚礼服的丝绒腰带,转身时带起一阵冷香,“十点整,仓库见。”
仓库的铁皮门在十点零三分吱呀作响。
林疏桐踩着细高跟,故意放大了鞋跟磕在水泥地上的声响。
门内霉味混着铁锈味涌来,她看见墙角堆着几个木箱,秦墨正背对着她,西装下摆沾着草屑——分明三小时前才被赵队押走的人,此刻竟站在这里,手里攥着一把短刀。
“货呢?”戴银色面具的男人声音沉闷,左手搭在木箱上,指节缠着渗血的纱布,“你说能解决调酒师,结果让条子追得满街跑?”
秦墨的刀尖抵着地面,划出刺啦刺啦的声响,“那女的精得很,喷了毒香水都没放倒。不过……”他突然转头,目光扫过林疏桐的方向,“鱼自己上钩了。”
林疏桐的呼吸卡在喉咙里。
她贴着墙根缩得更紧,指尖按下胸针的开关,录音笔的小红灯在阴影里微不可察地闪着。
面具男的笑声像砂纸擦过金属,“倒是有胆。程砚舟那老特警没跟着?”
“他要是来了更好。”秦墨的刀尖挑起林疏桐的发梢,“影子先生要的是活口,我倒想看看,这查了十年的小丫头,知道她妈是帮凶时是什么表情——”
“砰!”
仓库侧门被踹开的巨响惊飞了梁上的麻雀。
程砚舟举着防狼喷雾冲在最前面,老吴举着灭火器断后,赵队带着两个刑警从正门包抄过来。
秦墨的刀光闪向林疏桐咽喉的刹那,她反手扯下头顶的水晶吊灯链。
摇晃的灯光在墙上投出重叠的影子,秦墨的刀尖扎进幻影里,被程砚舟一脚踹中手腕,短刀当啷落地。
“抓住面具男!”赵队吼了一声。
戴面具的男人撞开木箱往外冲,林疏桐看见他腰间闪过一道银光——是一枚青铜扣,纹路和她颈间那半枚严丝合缝。
她扑过去时被散落在地的酒箱绊了一下,再抬头时,对方己撞开后门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一枚带血的青铜扣,沾着的血珠还未凝固。
“带走!”赵队给秦墨扣上背铐。
林疏桐蹲在地上捡起青铜扣,指腹蹭过扣上的云雷纹,十年前的雨幕突然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母亲坠楼那晚,她在楼梯间看见的大衣男人,腰间是不是也挂着这样的东西?
“想知道你妈怎么死的?”秦墨被押走前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来,“去查查‘清欢阁’的账本吧,你妈给影子先生当翻译时,手底下过的文物比博物馆还多。”
林疏桐的指甲掐进青铜扣里,凉意顺着指缝爬进心脏。
程砚舟的手覆在她后颈,体温透过变装胶水渗进来,“我让人查十年前的旧档案。”他声音低得像叹息,“不管结果是什么,你不是一个人。”
仓库外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林疏桐望着掌心的青铜扣,月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将两枚半扣的纹路拼成完整的云雷纹——那是母亲笔记本里画过无数次的图腾,也是影子先生的标记。
秦墨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像根细针扎进太阳穴。
她突然想起母亲坠楼时握在手里的口红,那支刻着“疏桐”的玫瑰色口红,膏体首到落地都没晕染。
如果母亲真的是帮凶,为什么要留下那枚指向凶手的青铜扣?
为什么要在暴雨夜给她塞那半枚?
风卷着碎纸片从门外灌进来,擦过她的发梢。
林疏桐望着程砚舟的背影,他正和赵队核对现场证据,侧影被警灯染成红蓝两色。
十年前蜷缩在楼梯间的小女孩,此刻攥着两枚青铜扣,终于看清了真相的轮廓——那或许比她想象的更暗,也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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