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灯在仓库的铁皮屋顶投下红蓝相间的光斑。
林疏桐蹲在水泥地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掌心那枚带血的青铜扣随着呼吸微微发烫。
赵泽宇的皮鞋后跟碾过碎玻璃,在她身旁停住:“小同志,先把这东西交给队里做痕迹鉴定。”
她的手指本能地蜷缩起来,青铜扣边缘的云雷纹刺进了手掌的肉里。
程砚舟不知何时靠了过来,香烟夹在指间却没点燃,声音带着几分特警队训话时的沉稳:“老赵,这是她妈妈当年的遗物,让她再看两眼。”
赵泽宇的警帽帽檐压得很低,但阴影中他的目光柔和了一些:“给你三分钟。”
林疏桐低下头时,发梢扫过青铜扣上的血渍。
那血珠还没有完全凝固,像一颗暗红色的琥珀,黏在云雷纹的凹陷处。
她突然想起母亲遗物箱底部的那套微型修复工具——竹制镊子、骆驼毛小刷子、细如发丝的刻刀,都是母亲修复青铜器时用的。
“等等。”她脱口而出,抬头时眼眶微微发热,“我有办法清理表面的血迹,也许……能更清楚地看到纹路。”
程砚舟己经掏出手机打电话:“老吴,去我办公室把紫檀木匣子拿来,最底层的那套工具。”他弯腰时,身影笼罩住林疏桐,“你妈妈留下的东西,应该由你亲手触碰。”
十分钟后,老吴气喘吁吁地冲进仓库。
木匣打开时,林疏桐的手指在颤抖。
她用竹镊子夹起小刷子,轻轻扫过血渍边缘——血痂下面竟然露出一道极细的刻痕,就像被刀尖划进青铜里的蛛丝。
“这是密文。”她声音颤抖,刷子的刷毛扫过刻痕,“我妈妈的笔记里写过,走私团伙会在青铜器上刻上微雕数字,然后用酸蚀法掩盖……”
程砚舟蹲下来,手肘抵着膝盖,和她并排而坐,香烟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需要什么?”
“酒精棉。”她的呼吸几乎要碰到青铜扣上,“帮我拿赵队的取证袋,里面有。”
当75%的酒精渗入血渍,那道刻痕渐渐显现出来——是一串歪歪扭扭的数字:3 - 17 - 22 - 9。
林疏桐的指甲掐进木匣边缘,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母亲的笔记本里夹着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用红笔圈着“字母表对应法”,3是C,17是Q,22是V,9是I……CQVI?
“等等。”她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暗语,“酒标编号!CQVI是波尔多某酒庄的酒标代码,我妈妈修复过他们的旧酒箱……”话还没说完,数字在她脑海中重新排列,“3 - 17 - 22 - 9,对应的字母是C - Q - V - I,连起来是‘酒’的拼音首字母?不,更有可能是……”
“真相在酒里。”程砚舟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过冰。
他掏出手机快速翻动相册,停在一张模糊的老照片上——那是林疏桐母亲笔记本的内页,边角用铅笔写着“密语:数字转字母,字母组短句”,而最后一页的空白处,赫然写着“真相在酒里”五个字,墨迹被水晕开了,像是有泪水滴在上面。
林疏桐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青铜扣从她指间滑落,被程砚舟稳稳接住。
赵泽宇的钢笔尖敲了敲证物袋:“这东西我得带走,但你可以拍照。”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十年前的案卷,我让人调出来了,明天上午去队里看。”
仓库外的风卷着碎纸打着旋。
程砚舟突然扯了扯林疏桐的发尾:“跟我回酒吧。”他用拇指抹去她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秦墨说你妈妈给影子先生当翻译,可这青铜扣是凶手的标记,你妈妈却留给你半枚……”他没有说完,喉结动了动,“凶手可能还在盯着你,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他们以为你最放松的地方。”
夜枭酒吧的霓虹灯在凌晨两点熄灭。
程砚舟踩着高脚凳拆卸吧台灯罩,螺丝起子在金属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老吴搬着监控主机从后巷进来,陆小满缩在吧台后面擦拭杯子,杯壁映出她苍白的脸:“程哥,真的要装摄像头吗?上次王姐说客人讨厌被拍……”
“把镜头对准酒柜第三层。”程砚舟跳下凳子,把电线在掌心绕成一圈,“凶手能在‘口红印案’里往死者的酒杯里下毒,说明他熟悉酒吧的动线。”他瞥了一眼林疏桐,她正盯着酒柜上那一排波尔多红酒,“而且‘真相在酒里’,酒柜里有秘密。”
老吴把主机塞进吧台下面的暗格,抬头时额头沾着灰尘:“我和小满轮流守后巷,凌晨两点到西点最容易出状况。”
林疏桐突然转过身,发梢扫过程砚舟的肩膀:“我要见苏晚晴。”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苏晚晴的首播主页,“死者生前最好的朋友,在首播里总说‘我们约好要喝到退休’,可尸检报告说死者那晚只喝了半杯她调的酒。”
程砚舟的手指在吧台上敲出节奏:“你打算怎么接近她?”
“以受害者粉丝的身份。”林疏桐扯了扯假发,发套下面的头皮因为变装胶水有些发痒,“她明天下午首播调酒教学,我‘刚好’是她的新粉丝,邀请她来夜枭做专场——观众爱看酒吧故事,她不会拒绝的。”
苏晚晴的首播车停在酒吧门口时,林疏桐正蹲在门口调试香薰机。
她抬起头,看见那个女人穿着细高跟鞋下车,米色风衣的下摆扫过积水,笑容像甜腻的马卡龙:“小桐妹妹说这里有全城最特别的龙舌兰?”她的目光扫过林疏桐胸前的工牌,“夜枭的调酒师?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首播灯架支起来时,酒吧里的暖黄色灯光被照得发白。
苏晚晴坐在吧凳上,手腕上的珍珠手链叮当作响:“阿瑶(死者)最喜欢的就是‘血月’,以龙舌兰为基酒,加三滴接骨木糖浆……”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指尖紧紧地揪着桌布,“我们说好了,等她生日的时候,要一起调一百杯‘血月’。”
林疏桐擦拭杯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玻璃杯壁映出苏晚晴泛红的眼尾——但她的喉结在滚动,显然是在强忍着情绪。
程砚舟靠在酒柜旁边,拇指蹭了蹭鼻尖——那是他发现异常时的习惯动作。
“晚晴姐这么念旧,不如我们现场调一杯?”林疏桐笑着举起雪克杯,“我来调,你尝尝像不像阿瑶的手艺?”
苏晚晴的手指在吧台上轻轻敲了两下,珍珠手链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好啊……不过我胃不好,只能喝半杯。”
林疏桐转身时,程砚舟的目光落在她的后颈上——那里还留着变装胶水的痕迹,像一道淡粉色的疤痕。
她打开酒柜第三层,指尖拂过那一排波尔多红酒,最终停在龙舌兰酒瓶上。
当酒液注入雪克杯的瞬间,她听到苏晚晴的呼吸轻了半拍。
“我去趟洗手间。”林疏桐把雪克杯推给程砚舟,“晚晴姐稍等一下,我补个妆。”她从苏晚晴身边经过时,闻到对方身上飘来的茉莉花香——和死者尸检报告里提到的“现场残留香水”,前调一模一样。
酒吧的洗手间门在她身后关上,林疏桐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耳坠上的碎钻闪得人眼花缭乱。
她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时,是程砚舟发来的消息:“酒柜第三层暗格有东西,等你回来。”
镜子上的水雾缓缓弥漫开来,模糊了她的倒影。
而在吧台那边,苏晚晴的手指正悄悄地伸向手包,里面有一支细管口红——和死者坠楼时握在手里的那支一样,玫瑰色的膏体上刻着同样的“疏桐”二字。
林疏桐把洗手间门反锁的瞬间,后颈的变装胶水突然刺痒起来。
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发套,镜中那张化着妆的脸正泛着不自然的红——是刚才调鸡尾酒时,苏晚晴盯着她手腕的眼神太灼,像根细针戳在皮肤上。
手机在掌心震动,程砚舟的消息跳出:「酒柜第三层暗格里有个金属盒,密码是你妈生日。」她的指甲掐进手机壳边缘,十年前母亲坠楼那天的日期在脑海里炸开——1987.05.21。
推开门的刹那,苏晚晴的笑声裹着茉莉香飘进来。
「小桐妹妹补妆这么久,是怕我偷喝你的酒?」那女人斜倚着吧台,珍珠手链在雪克杯上划出水痕,杯里的龙舌兰酒液泛着琥珀色的光,和死者尸检报告里描述的「血月」颜色分毫不差。
林疏桐的手指在围裙口袋里攥紧,那里装着从暗格里取出的金属盒。
她笑着把雪克杯推过去:「晚晴姐胃不好,我特意少加了糖浆。」苏晚晴的指尖刚碰到杯壁,林疏桐便瞥见她手包拉链开了条缝,露出半截玫瑰色口红管——和死者坠楼时握在掌心的那支,连刻字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我去后台拿冰桶。」林疏桐转身时撞翻了吧台上的柠檬盅,金黄的柠檬滚到苏晚晴脚边。
她弯腰去捡,余光扫过对方的鞋跟——米色细高跟内侧沾着暗红色污渍,像极了干涸的酒渍。
后台监控室的门在身后锁死,林疏桐把金属盒塞进抽屉最底层,转而扑向电脑。
键盘敲击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调出案发前后三天的监控记录,输入苏晚晴的首播账号作为关键词。
屏幕上的时间轴突然跳出红点:4月12日23:07,苏晚晴的黑色轿车停在「夜枭」后巷,副驾驶座下来的男人戴着鸭舌帽,但露出的手腕上缠着串檀木佛珠——和秦墨常戴的那串,纹路分毫不差。
「叮——」手机弹出程砚舟的消息:「首播结束,苏晚晴把纸条塞在吧台左数第三块挡板后。」林疏桐的呼吸骤然一滞,鼠标滚轮快速滑动,4月15日00:12的画面里,苏晚晴的指尖确实在挡板上敲了三下,然后有张纸条从指缝滑落,消失在木质缝隙里。
深夜的酒吧像被抽干了声音,程砚舟的打火机在黑暗中亮起,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林疏桐蹲在吧台前,用指甲刀挑开挡板,纸条上的字迹被水浸过,隐约能辨出「明晚11点,旧码头仓库,CQVI」。
「CQVI。」林疏桐的声音发涩,「是母亲笔记本里提到的酒标代码,对应波尔多某酒庄,但更可能是……」
「地下拍卖行的暗号。」程砚舟把纸条凑到台灯下,紫外线灯照过纸面,浮现出一行更小的字:「文物清单己藏,速处理。」他的拇指着纸条边缘,「十年前你妈举报过的那个非法交易点,地址就在旧码头仓库区。」
凌晨三点的风卷着海腥味灌进后巷,林疏桐站在更衣镜前,指尖抚过新换的假发。
栗色大波浪垂到腰际,珍珠耳坠在锁骨处摇晃——这是她为「顾氏集团二小姐」准备的行头,手机里存着伪造的奢侈品消费记录,钱包夹层塞着顾家养女的身份证明。
「需要我跟你一起。」程砚舟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车钥匙,「旧码头仓库区有监控死角,但……」
「赵队的人今晚会去搜查。」林疏桐打断他,从抽屉里摸出瓶男士香水喷在手腕,「我在首播里看到苏晚晴关注了缉毒队的行动号,她肯定知道警方动向。我故意撞进搜查现场,他们注意力在毒贩身上,不会注意到我混进仓库。」
旧码头的探照灯刺破夜幕时,林疏桐的高跟鞋正碾过满地碎玻璃。
她望着远处闪烁的警灯,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朝赵泽宇的方向跑去——那是她特意设计的「偶遇」:妆容哭花,手包掉落,项链勾住了铁丝网。
「顾小姐?」赵泽宇的手电筒照过来时,她适时绊了一跤,整个人栽进他怀里。
「我……我看到有可疑的人进仓库!」她指着仓库方向,指甲盖掐进掌心,「他们抬了个木箱子,上面有龙纹!」
赵泽宇的对讲机突然炸响:「一组报告,仓库后侧发现可疑木箱!」林疏桐借着踉跄的势头退开,转身时把沾着香水的手帕甩在地上——那是程砚舟调的「迷踪」,能干扰警犬嗅觉二十分钟。
仓库铁门在身后吱呀作响,林疏桐摸出微型手电,光束扫过堆成山的木箱。
最顶层那个檀木盒上,封条印着「影子先生」的暗纹——和母亲遗物箱底的碎纸片,纹路完全吻合。
她颤抖着撬开盒盖,最上面的文件纸页泛着旧黄,第一页标题栏赫然写着「林清欢(林疏桐母亲)执行记录」。
翻到第三页时,手电筒突然熄灭,黑暗中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摸出手机照亮,「关键执行者」「完成文物转移」「必要时清除」等字眼刺得眼睛生疼,最后一页的死亡时间栏,赫然写着「2013.06.07 21:30」——正是母亲坠楼的时刻。
后巷传来警笛声,林疏桐把文件塞进手包夹层,指尖触到金属盒的棱角。
她望着窗外晃动的手电筒光斑,突然想起程砚舟说过的话:「真相有时候比谎言更锋利。」而此刻,手包里的文件正在发烫,像团随时会烧穿一切的火。
仓库外传来赵泽宇的喊叫声:「顾小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林疏桐深吸一口气,把乱发别到耳后,扬起顾二小姐特有的娇嗔笑容:「赵队长,我好像捡到了好玩的东西……」她摸着手包,里面的文件在黑暗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母亲当年修复青铜器时,骆驼毛刷扫过铜锈的轻响。
而这一次,她要亲手揭开,那层掩盖了十年的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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