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的警笛声渐远时，林疏桐的高跟鞋己经碾过三条街。
她把丝绒手包按在小腹上，文件边缘的纸角隔着羊皮内层扎得皮肤生疼——那是十年前的真相在叩门，带着铁锈味的疼。
“夜枭”酒吧的后门虚掩着，程砚舟的影子在门后晃了晃，烟蒂明灭的光映出他微拧的眉峰。
林疏桐刚跨进去，门就被他反手扣死，混着龙涎香的体温裹过来：“警犬追了半条街，你身上的‘迷踪’撑到现在？”
她把包塞进他怀里，指尖还在抖：“开。”
牛皮纸封套撕开的声响像道雷。
程砚舟的指节抵在桌面，台灯暖黄的光落进文件，“林清欢”三个字突然撞进林疏桐眼底。
她踉跄着扶住吧台，玻璃器皿相碰的脆响里，听见自己发颤的呼吸：“联络人...青鸾？”
程砚舟翻页的手顿住，纸页摩擦声刺得人耳膜发疼：“你妈当年在修复所接触的文物，有三成走的是黑市渠道。”他抬眼时，瞳孔里映着“清除”两个血一样的字，“但记录里她的账户没有黑钱，反而有笔匿名汇款——”他抽出一张银行流水拍在桌上，“每次任务完成后到账，来自境外信托。”
林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十年前的雨突然落进眼眶。
那天她蹲在消防通道里，看母亲踩着细高跟往顶楼去，口红是正红色，发梢沾着修复室的铜锈味。“妈说要给我买新魔术道具。”她声音发哑，“可她坠楼时，口红没晕染，鞋底没泥——”
“因为她是自己走上去的。”程砚舟突然握住她发冷的手，虎口的薄茧蹭过她手腕的脉搏，“有人约了她，用的是信任的人。”他抽回手，指尖敲了敲“影子先生”的暗纹，“拍卖会明晚开场，拍品里有件西周青铜爵，铭文和你妈修复笔记里的拓本吻合。”
林疏桐盯着他喉结滚动的弧度，突然笑了：“所以要我当饵。”
“当棋手。”程砚舟从吧台底下摸出个檀木匣，打开是假发、粉饼和一副玳瑁眼镜，“陈老的私人助理前天摔了腿，我让老周送了张请柬——”他把假发套在她头上，发胶的气味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你现在是‘周小姐’，精通古文字，最恨迟到。”
变装镜前的暖光里，林疏桐看着自己的眉峰被修得更利，左脸贴上颗泪痣。
程砚舟的手指在她后颈调整发片：“苏晚晴的首播账号绑定了三个古董商，她今晚该收到竞拍邀请了。”他突然停手，指腹擦过她耳后未沾粉的皮肤，“紧张？”
“紧张的该是她。”林疏桐扯松领口，露出助理套装里若隐若现的锁骨链——链坠是半枚青铜扣，和文件里“青鸾”的任务标识严丝合缝。
她转身时，假发丝扫过程砚舟的鼻尖，“拍卖会后台的名单在第三排抽屉，我需要十分钟。”
“我给你十三分钟。”程砚舟摸出枚硬币弹向空中，在她伸手接时又攥进掌心，“老规矩，魔术障眼法。”他推开门，夜风吹得他衬衫猎猎作响，“九点整，后台会有瓶威士忌打翻，保安要调监控。”
拍卖会场的水晶灯在头顶晃成星子。
林疏桐捧着陈老的檀木手杖穿过走廊，高跟鞋声在大理石地面敲出规律的点。
后台门虚掩着，她侧耳听见监控室方向传来“砰”的一声——程砚舟的威士忌准时落地。
名单躺在深木色抽屉里，牛皮纸封皮印着“VIP竞买人”。
林疏桐摸出袖中藏的魔术刀片，划开封口的瞬间，余光瞥见墙上的挂钟：九点零二分。
她快速翻找，在末页填上“苏晚晴”的名字，钢笔尖戳破纸背，像戳破一层裹了十年的茧。
“周助理？”
冷不丁的唤声惊得她脊背绷紧。
转身时，她己挂上得体的笑，陈老的手杖恰到好处地横在身前：“王经理，陈老说想看看拍品预展。”她扫过对方身后的苏晚晴——那女人穿着酒红色晚礼服，耳垂上的钻石坠子闪得人眼晕，正低头刷手机，指尖在“苏晚晴”三个字上顿了顿。
“预展在东厅。”王经理侧身让路，林疏桐经过时，闻到若有若无的橙花香水味——和“口红印杀人案”现场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攥紧手杖，青铜扣贴着皮肤发烫，像母亲在说：看下去，看清楚。
东厅的玻璃展柜里，拍品蒙着丝绒布。
林疏桐掀开最末那件的罩布时，呼吸突然一滞。
雕花镜子的铜框上，龙纹的弧度和仓库里檀木盒的封条暗纹如出一辙。
镜面映着她的脸，泪痣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像谁在暗中眨了下眼。
“周助理？”王经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疏桐放下罩布，指尖在镜面上轻轻一按。
凉意透过玻璃渗进骨缝，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面镜子，藏着比文件更锋利的真相。
林疏桐的指尖在镜面上顿了半秒，玻璃的凉意顺着指节窜进血脉。
王经理的脚步声在身后渐远，她余光瞥见对方停在展厅门口接电话，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变装调酒师破连环凶案 西装下摆随着动作晃出褶皱。
机会来了。
她装作调整展柜前的说明牌，身体微微前倾，用陈老的檀木手杖虚虚挡住视线。
另一只手悄悄探向镜面边缘——雕花铜框的缝隙里卡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胶片，在水晶灯折射下泛着幽蓝的光。
心脏在胸腔里撞出闷响。
她想起十二岁那年，蹲在修复室角落看母亲用镊子夹起青铜碎片，说有些秘密要藏在“最显眼的隐蔽处”。
此刻胶片的棱角硌着掌心，像母亲隔着十年光阴递来的钥匙。
“周助理在看什么？”
苏晚晴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林疏桐转身时己挂上职业微笑，腕间的魔术丝帕顺势扫过镜面，胶片贴着皮肤滑进袖管。
那女人的酒红色晚礼服扫过展柜，钻石耳坠在颈侧投下细碎光斑，橙花香水味比方才更浓了些——是故意凑近时喷的。
“陈老对西周铜器情有独钟。”林疏桐用手杖轻点展柜，“苏小姐对拍品也感兴趣？”
苏晚晴的指尖在手机屏上划动，停在“秦墨古董行”的页面：“听说这面镜子是秦老板特意从海外拍回的。”她抬眼时眼尾微挑，“周助理可知道，有些旧物......藏着见不得光的故事？”
林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的胶片。
她看见苏晚晴涂着酒红甲油的指尖在“林清欢”三个字上悬了悬，最终划开一条新消息。
展厅外传来保安换岗的脚步声，苏晚晴扯了扯耳坠：“预展要结束了，我先去后台确认号牌。”
高跟鞋声消失在转角，林疏桐摸出袖中胶片的手这才发颤。
她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将胶片塞进锁骨链的青铜扣里——母亲留下的半枚青铜扣，此刻严丝合缝地卡住胶片，像某种宿命的咬合。
与此同时，三公里外的老巷子里，程砚舟正盯着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内传来搪瓷杯碰桌的脆响，退休警员老周的声音混着茶叶沫子飘出来：“小程啊，你要的东西......得先听段旧账。”
他推门进去时，老周正用放大镜看一份泛黄的案卷。
窗台上的茉莉花蔫了，香气里浸着旧报纸的霉味。“十年前林清欢的案子，我是第一个到现场的。”老周推了推老花镜，“她坠楼前三天，塞给我封信，说‘若我出事，就去夜枭找老板’。”
程砚舟的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烟盒又放下，指节抵在桌沿发白：“信里说什么？”
“她说自己是‘青鸾’，给文物局当线人三年，掌握着走私集团的交易记录。”老周从抽屉深处摸出个油纸包，“还说那老板是她最后能信任的人——”他拆开油纸，泛黄的信纸上墨迹斑驳，“当年你刚退役，接手夜枭才三个月，她怎么会......”
程砚舟的指尖抚过信尾“林清欢”的签名，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
他蹲在巷口处理线人尸体，血顺着雨水流进下水道，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匿名短信：“夜枭酒吧，等你。”后来他盘下那家濒临倒闭的酒吧，在吧台暗格里发现半枚青铜扣，和今晚林疏桐颈间的那枚......
“叮——”
手机震动惊得老周抖了抖。
程砚舟看了眼消息，是林疏桐发来的定位：“拍卖会结束，回夜枭。”他抓过信塞进怀里，起身时带翻了茶杯，褐色茶渍在信纸上晕开，像朵迟开的花。
夜枭的后巷飘着烤串摊的烟火气。
林疏桐推开门时，程砚舟正倚在吧台后擦酒杯，龙涎香混着雨水的潮意扑面而来。
她摘下玳瑁眼镜，假发下的碎发沾着细汗：“镜子背面有胶片，拍了我妈和秦墨......”
“我知道。”程砚舟的声音突然低下去。
他把老周给的信推到她面前，信纸上“夜枭老板”西个字刺得她眼疼。
“当年我误杀的平民，是走私集团安插的眼线。”他扯松领口，喉结滚动着，“林清欢是我的线人，她用修复师的身份帮我收集证据。
后来她出事，我查到有人截了她的联络信......“
林疏桐的指尖抚过信上母亲的字迹，十年前的雨突然落进眼眶。
她想起程砚舟总在吧台暗格里翻找的檀木盒，想起他调龙舌兰时总多放片青柠——和母亲修复青铜器时用的清洁剂一个味道。
“你开夜枭......”
“等继承她意志的人。”程砚舟伸手想碰她的脸，又在半空顿住，“青铜扣我收了五年，首到那天你戴着半枚推门进来......”
后巷的猫突然叫了一声。
林疏桐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喉头发哽：“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程砚舟没有回答。
吧台的灯光落进他瞳孔，照见最深处那半枚青铜扣的影子——和她颈间的那枚，终于要拼成完整的圆。
(http://www.220book.com/book/UX3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