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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监护仪的滴答与未拆的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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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的门推开时,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清晨的微光涌出来,胡初围几乎是立刻站首了身子。他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整整一夜,外套上还沾着顾荣墨的血,袖口被攥得发皱,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泛着青白。

“家属?”穿白大褂的医生摘下口罩,眼底带着疲惫,“手术很成功,子弹……哦不,刀伤没伤到要害,但失血过多,还在昏迷,得留ICU观察西十八小时。”

胡初围的肩膀猛地垮下来,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空得发慌。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什么时候能醒?”

“不好说。”医生拍了拍他的胳膊,“年轻人底子好,应该快。你也别熬着了,去旁边休息室躺会儿,有情况我叫你。”

胡初围没动,只是望着ICU紧闭的门。门上的玻璃映出他的影子——眼下挂着青黑,头发乱得像草,眼睛里却亮着点执拗的光。他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才想起医院不能抽烟,又塞了回去。

“胡叔叔。”小奶音在脚边响起,顾念初抱着个布偶,站在王婶身边,仰着脸看他,“爸爸会好起来的吧?”

胡初围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头。顾念初昨晚被王婶接回了老宅,一早又被带了过来,小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红。“会的。”他声音放软了些,“你爸爸命硬得很,以前摔下楼梯都没事,这次也一定能挺过来。”

“嗯!”顾念初重重点头,把布偶往他怀里塞,“这是爸爸给我买的小熊,让它陪着胡叔叔,胡叔叔就不害怕了。”

布偶熊的绒毛蹭在掌心,软乎乎的。胡初围想起顾荣墨去年在玩具店蹲了半小时,就为了给顾念初挑这个会唱摇篮曲的熊,当时他还冷着脸说“幼稚”,现在却觉得这熊的眼睛亮得刺眼。

“我带念初去吃早饭。”王婶拉了拉顾念初的手,给胡初围递了个保温杯,“这是我熬的小米粥,你多少喝点。”

胡初围接过保温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点了点头:“谢谢王婶。”

王婶叹了口气,没再多说,牵着顾念初往电梯口走。走廊里又安静下来,只剩ICU里传来的监护仪“滴滴”声,规律得像心跳,敲在胡初围的心上。

他靠在墙上,闭上眼。脑子里乱得像团麻——一会儿是顾荣墨胸口染血的衬衫,一会儿是白媛媛举刀时疯狂的脸,一会儿又是十五岁那年,顾荣墨替他挡了一棍,胳膊上淌着血,却还笑着说“没事”。

“胡先生?”

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胡初围睁开眼,看见两个穿警服的人站在面前,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笔录本:“我们是负责白媛媛案的警察,想跟你了解下当时的情况。”

胡初围点点头,跟着他们走到走廊尽头的会客区。警察递给他一瓶水,他拧开喝了口,才慢慢开口,从白媛媛闯进老宅说起,到她拿录音笔威胁,再到最后举刀刺人,每一个字都像掺了沙,磨得喉咙疼。

“她当时说‘一起去死’?”警察在本子上记着,抬头看他,“有没有提别的?比如针对顾先生的其他计划?”

胡初围沉默了下。白媛媛当时还骂了句“你们这对狗兄弟”,话里带着淬毒的怨,可他不想把那些脏话说给外人听——好像多说一句,都是对顾荣墨的亵渎。“没有。”他最终还是摇了头,“她就是……疯了。”

警察叹了口气:“我们在她包里找到了安眠药和遗书,估计早就想好了鱼死网破。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暂时拘在看守所,等顾先生醒了,可能还需要他做个补充笔录。”

“他醒了我会通知你们。”胡初围站起身,“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回到ICU门口时,王婶正带着顾念初给布偶熊系红绳。“这是我找庙里求的平安绳。”王婶见他回来,把另一根递给他,“给荣墨也系上,图个吉利。”

胡初围接过红绳,指尖捏着那点硌手的棉线,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也给他系过类似的绳,说“红绳挡灾”。后来母亲走了,绳断了,他就再没戴过。

“胡叔叔,你要不要抱小熊?”顾念初把布偶塞到他怀里,“爸爸说抱小熊睡觉,伤口好得快。”

胡初围抱着布偶坐下,熊肚子里的发声器被按到,断断续续传出摇篮曲的调子,咿咿呀呀的,像顾荣墨五音不全的哼唱。他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监护仪的滴答声混着摇篮曲,在走廊里漫成一片软乎乎的雾。胡初围靠着墙,把布偶抱得紧了些——他好像很多年没这么踏实过了。

顾荣墨醒的时候,是第二天凌晨。

先是指尖动了动,碰到一片温温的软,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胡初围趴在床边,头发乱糟糟的,眼下青黑得像被人打了,手里还攥着根红绳。

“初围……”他想叫人,嗓子却哑得发不出声,只能轻轻动了动手指,蹭过胡初围的手背。

胡初围猛地惊醒,抬头撞进他的眼睛,眼底瞬间亮了:“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不疼。”顾荣墨笑了笑,笑得脸都白了,“你守了多久?”

“没多久。”胡初围别开脸,去按呼叫铃,指尖却在抖,“我去叫医生。”

医生来检查的时候,顾荣墨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胡初围。胡初围站在窗边,背对着他,肩膀绷得紧紧的,红绳从袖口掉出来,在风里轻轻晃。

“恢复得不错,就是得养着,不能动气。”医生摘下听诊器,嘱咐道,“家属多盯着点,他要是敢扯针管,你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胡初围点头,声音低低的。

医生走后,病房里就剩他们俩。监护仪的滴答声慢了些,像被拉匀的糖丝。顾荣墨看着胡初围的背影,突然轻声说:“初围,过来。”

胡初围没动。

“我手麻了。”顾荣墨又说,声音里带了点耍赖的意味,“你帮我揉揉。”

胡初围这才转过身,走到床边。顾荣墨的手露在被子外,手背上扎着针,青了一大片,指节上还有道旧疤——是当年为了抢回被白媛媛扔掉的母亲的照片,被碎玻璃划的。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握住顾荣墨的手,用指腹轻轻揉着他的手腕。顾荣墨的手很烫,隔着皮肤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又快又沉。

“白媛媛……”顾荣墨突然开口,“她怎么样了?”

“被警察带走了。”胡初围的声音冷了些,“她包里有安眠药和遗书,估计是早就想好了。”

顾荣墨沉默了。过了会儿,才低声说:“她也挺可怜的。”

“可怜?”胡初围猛地抬头,眼里带着火,“她捅你一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可怜?”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荣墨叹了口气,“我是说……她要是没遇上我,或许能嫁个普通人,好好过日子。”

“顾荣墨,你是不是忘了她怎么害我妈?怎么把我锁柴房?怎么拿录音笔威胁你?”胡初围甩开他的手,站起身就想走,“你要是想替她说话,我现在就去叫警察把她放了!”

“初围!”顾荣墨急了,想拉他,却扯到了胸口的伤口,疼得倒抽冷气,“我没替她说话……我就是……”

他就是突然觉得,这一屋子的血和恨,像场没头没尾的噩梦。白媛媛是疯了,可他当年要是没那么偏执地把胡初围锁在身边,是不是就不会把她逼到这一步?

胡初围见他疼得脸色发白,脚步顿住了。他站在原地,背对着顾荣墨,肩膀轻轻抖着——他不是真的气顾荣墨替白媛媛说话,他是气自己,气自己明明该恨,却还是见不得顾荣墨疼。

“我去给你倒杯水。”胡初围最终还是没走,拿起桌上的水杯,往饮水机走。

顾荣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喘不过气。他知道胡初围还在怨他,那些旧伤不是缝几针、养几天就能好的。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补——他这辈子最会的就是抢和锁,从来没学过怎么哄人。

“初围。”他又开口,声音哑得像哭,“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很混蛋?”

胡初围倒水的动作顿了顿。

“我把你锁柴房那次,你是不是差点没撑过去?”顾荣墨接着说,眼睛红了,“还有艺术展那次,白媛媛把你推下楼梯,我居然还信了她的话……我那时候怎么就那么蠢?”

胡初围端着水走回来,把杯子递给他,没说话,却伸手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指尖碰到他的皮肤,烫得像火。

“那时候你总躲我。”顾荣墨喝了口水,声音软了些,“我就想,我要是把你锁起来,你就没法躲了。可我越锁,你越想逃……我其实不怕你逃,我怕你逃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我跳崖那天,你在雨里站了多久?”胡初围突然问,声音低得像叹息。

顾荣墨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张妈说的。”胡初围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她说你在崖边站了三天三夜,发着烧,谁拉都不走。”

顾荣墨的脸瞬间白了,别开脸:“她瞎胡说。”

“她没胡说。”胡初围握住他的手,把红绳系在他手腕上,“她还说,你把我掉在崖下的鞋捡回来了,天天放在床头。”

顾荣墨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胡初围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口发疼。他想说“那鞋还在”,想说“我天天对着鞋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藏在硬壳下的软,被胡初围轻轻一戳,就碎成了渣。

“顾荣墨。”胡初围的声音也哑了,“我跳崖的时候,不是真想死。”

顾荣墨猛地抬头。

“我就是想试试。”胡初围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试试我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分量。”

“你有!”顾荣墨攥紧他的手,指甲掐进他的肉里,“你一首都有!比我的命还重!”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快了些,像在替他喊。胡初围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突然就不怨了。那些年的疼和恨,像被这场眼泪泡软了,虽然还在,却不扎人了。

“那你以后不许再锁我了。”他轻声说。

“不锁了。”顾荣墨点头,像个保证的孩子,“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再也不拦你了。”

“那顾氏呢?”胡初围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顾氏……”顾荣墨愣了下,才想起公司的事,“我让助理把文件送过来了,等我能坐起来,就把股份转让书签了——我答应过你,给你母亲正名,还你该得的。”

“我不是要股份。”胡初围摇头,“我是说,你倒下了,顾氏不能没人管。我明天去公司看看,先帮你盯着。”

顾荣墨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愿意帮我?”

“不然呢?”胡初围挑眉,“让你躺在病床上还操心,然后再把伤口挣裂?”

顾荣墨笑了,笑得像个得到糖的孩子。他想抱胡初围,却被伤口绊着,只能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他的额头:“初围,你真好。”

胡初围的脸“腾”地红了,猛地别开脸:“我去叫王婶带念初来,他昨天还问你什么时候能陪他搭积木。”

“嗯。”顾荣墨点头,看着他快步走出病房的背影,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好像都掺了甜味。

中午的时候,王婶果然带着顾念初来了。孩子手里拎着个积木桶,一进门就扑到床边:“爸爸!你醒啦!”

“小声点。”胡初围赶紧把他拉住,“爸爸伤口还疼呢。”

“哦。”顾念初立刻放轻了脚步,踮着脚往床上看,“爸爸,你的手怎么了?”

“被坏人划了下。”顾荣墨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过几天就好了。”

“是不是那个坏阿姨?”顾念初皱着小眉头,“王奶奶说她把你弄伤了,警察叔叔把她抓走了。”

“嗯。”顾荣墨点头。

“她以后不会再来了吧?”顾念初又问,小手攥着胡初围的衣角,“她以前总瞪我,还抢我的小熊。”

“不会了。”胡初围蹲下身,捏了捏他的脸,“以后没人能欺负你和爸爸了。”

顾念初这才笑了,把积木桶往床上放:“爸爸,我们搭城堡好不好?胡叔叔也一起!”

“好啊。”胡初围刚要拿积木,却被顾荣墨拉住了手。

“你歇会儿。”顾荣墨看着他眼下的青黑,“让念初自己搭,我们看着。”

顾念初倒是不介意,自己盘腿坐在地上,把积木倒出来,噼里啪啦搭起来。王婶在一旁削苹果,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积木上,亮得像碎金子。

“对了,初围。”王婶突然开口,“张妈托人带了东西来,说是给你的。”

“张妈?”胡初围愣了下——张妈被白媛媛赶走后,他一首没找到人,只听说她回了乡下。

王婶从包里拿出个布包,递给胡初围。布包是粗棉布做的,上面绣着朵歪歪扭扭的玉兰花,是母亲以前常绣的样子。胡初围打开一看,里面是本旧日记,还有个银锁——是母亲留给他的那把,当年被张妈偷偷藏了起来。

“张妈说,她回乡下找了好久才找到。”王婶叹了口气,“她说对不起你,当年没能护好你。”

胡初围摸着银锁上的花纹,眼泪又掉了下来。日记里夹着张照片,是母亲抱着小时候的他,旁边站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顾荣墨常穿的那件蓝格子衬衫,正偷偷往他手里塞糖。

“这是……”胡初围把照片递给顾荣墨。

顾荣墨看了眼,笑了:“这是你五岁那年,我偷偷跑去找你。你娘让我跟你合照,说等我们长大了,给我们当喜帖。”

“谁要跟你当喜帖。”胡初围瞪了他一眼,脸却红了。

“我要!”顾荣墨立刻接话,眼睛亮晶晶的,“等我好了,我们就去拍新的,挂在老宅的墙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爸爸,喜帖是什么?”顾念初举着块积木抬头,“是不是能吃的?”

胡初围和顾荣墨都笑了。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烘烘的,监护仪的滴答声慢了下来,像在打盹。

胡初围看着顾荣墨手腕上的红绳,又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银锁——好像那些年的风雨,都被关在了窗外。虽然伤口还在,疤还在,可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好像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顾荣墨。”他突然开口。

“嗯?”

“等你好了,我们去给我娘上坟吧。”胡初围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很清楚,“我想告诉她,我们都好好的。”

顾荣墨的眼睛亮了,重重点头:“好。”

窗外的云慢慢飘着,阳光透过玻璃,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积木桶里的城堡歪歪扭扭的,却立得很稳,像他们俩这一路磕磕绊绊,却终究没散的缘分。

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好像真的长出了糖丝,缠缠绕绕,把两个人的心跳,系成了一根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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