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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尘埃里的证据与未凉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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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荣墨的病房窗外飘着细雨,把玻璃蒙上了层雾。胡初围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个旧铁盒——是张妈留在疗养院的,昨天小张整理遗物时发现的,说张妈临终前攥着钥匙,反复念叨“给初围”。

铁盒上了锁,钥匙是枚生锈的铜片,刻着朵小小的槐花——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花。胡初围着钥匙,指腹被铜锈硌得发疼,像被往事扎了下。

“打不开?”顾荣墨靠在床头,脸色比昨天好了些,手里捏着个苹果,却没动——胡初围削的苹果总比护工削的甜些,他想等胡初围动手。

“没。”胡初围把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锁开了。里面铺着层旧棉絮,裹着本泛黄的日记,还有个牛皮纸信封。

日记是母亲的。胡初围翻开第一页,字迹娟秀,带着水渍——是母亲当年写的,记着她和顾宏远的初遇,记着怀他时的欢喜,也记着被白家逼着离开时的绝望。

“……民国三十七年,冬。白世昌(白媛媛祖父)带了人来,说宏远若不送我走,就把他和我……和我腹中孩子的事捅去报社。宏远跪在地上求我,说等他站稳脚跟就接我回来。我信了,把他给的镯子当了,换了去南方的船票……”

胡初围的指尖抖得厉害,日记纸页被捏出了褶皱。原来母亲不是被顾宏远厌弃的,是被白家逼走的——白媛媛的祖父拿他的性命要挟,顾宏远懦弱,竟真的让母亲孤身一人走了。

“里面还有什么?”顾荣墨的声音很轻,怕惊散了屋里的静。他看见胡初围的眼圈红了,睫毛上沾着水汽,像只被雨淋湿的鸟。

胡初围打开牛皮纸信封,里面掉出几张纸——是份医疗报告,民国三十七年的,盖着市立医院的章。报告上写着“顾宏远,诊断:无精症”,下面还有行医生的批注:“先天不育,无治愈可能”。

“无精症……”胡初围念出声,脑子“嗡”的一声——顾宏远无精,那他和顾荣墨……

“我不是顾宏远的儿子。”顾荣墨的声音突然响起,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我早知道。”

胡初围猛地抬头:“你知道?”

“嗯。”顾荣墨把苹果放在床头柜上,“十五岁那年,继母和白媛媛吵架,说漏了嘴。她说我是顾家旁支抱来的,为了撑住顾家的门面。顾宏远……他这辈子都没生育能力。”

所以母亲没出轨。所以他不是“野种”。所以白家当年陷害母亲,不只是为了攀附顾家,更是为了掩盖顾宏远不育的秘密——若这事传出去,顾家的脸面会被撕得粉碎,白家自然也没法借着联姻往上爬。

胡初围把报告按在胸口,指节泛白。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突然涌上来,堵得他喘不过气,眼泪砸在报告上,晕开了墨迹。

“哭吧。”顾荣墨伸出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拍拍他的背,却又缩了回去——他没资格。当年他拿“野种”两个字扎胡初围的心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才是那个“外人”。

胡初围没哭出声,只是肩膀轻轻抖。过了很久,他把日记和报告放回铁盒,锁好,塞进包里:“我去趟看守所。”

“去见白媛媛?”顾荣墨皱眉,“别去。她现在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得让她看看这个。”胡初围站起身,声音哑得厉害,“我得让她知道,她祖宗造的孽,她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陪你去。”顾荣墨掀开被子要下床,被胡初围按住。

“你躺着。”胡初围的手按在他的伤口上,力道不轻不重,“李助理陪我去就行。你……好好养伤。”

顾荣墨看着他的手,指尖蹭过他的腕骨——那道被手表勒出的红痕还在,像道永远消不掉的印。“初围,”他抓住胡初围的手,“等这事了了,我们……”

“再说吧。”胡初围抽回手,没看他,“我先去办正事。”

门关上时,顾荣墨的手还悬在半空。他看着窗外的雨,慢慢蜷起指尖——他知道胡初围还在恨,恨他当年的糊涂,恨他如今的纠缠。可那又怎样?他这辈子,怕是离不开这个人了。

看守所的会见室是间窄小的屋子,隔着层厚玻璃。白媛媛坐在对面,头发乱得像草,眼神却亮得吓人,像淬了毒的针。

“胡初围?你来看我笑话?”她笑了,笑得嘴角咧到耳根,“是不是顾荣墨让你来的?他是不是还想着你?我就知道!那个小贱人(指顾念初)没白养,总算能把你们凑一对了!”

胡初围没说话,把铁盒放在玻璃上,推了过去。

“这是什么?”白媛媛挑眉,伸手要拿,又突然缩了回去,“你想害我?这里面有毒?”

“你自己看。”胡初围的声音冷得像冰,“看完了,你就知道你白家欠了我多少。”

白媛媛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铁盒。她先拿起日记,翻了两页,脸色慢慢变了——她认得母亲的字,也知道祖父当年和顾宏远的纠葛,只是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隐情。

“假的!”她把日记扔回铁盒,声音尖利,“这是你伪造的!我祖父才不会做这种事!”

胡初围没理她,把医疗报告抽出来,贴在玻璃上:“顾宏远无精症,民国三十七年的报告。你祖父当年拿我母亲和我的性命要挟,逼她离开顾宏远,就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

白媛媛的眼睛瞪得溜圆,盯着报告上的“无精症”三个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过了很久,她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如此……原来顾荣墨也不是顾家的种……我们白家,竟为了个假继承人,赔上了三代人的脸面……”

“不止。”胡初围看着她,眼神里没了恨,只剩一片冷,“你父亲当年和顾宏远联手改我母亲的医疗报告,说她‘不守妇道’;你买通医生,想带念初跑路;你让虎子捅顾荣墨……桩桩件件,都够你把牢底坐穿。”

“我认!”白媛媛突然拍着桌子站起来,铁链在手腕上叮当作响,“我都认!但胡初围,你别得意!你以为你赢了?你和顾荣墨是兄弟!就算他不是顾宏远的种,你们也是名义上的兄弟!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光明正大在一起!”

“我们的事,不用你管。”胡初围把铁盒收起来,起身要走。

“你等等!”白媛媛突然拽住他的袖子——隔着玻璃,只碰到了冰冷的反光,“念初……念初怎么样了?他还在发烧吗?”

提到孩子,胡初围的脚步顿了顿:“在疗养院,王婶陪着,挺好的。”

“你让我见见他。”白媛媛的声音软了些,带着哀求,“就一眼……我保证不闹,就看看他。”

胡初围看着她。她眼底有血丝,也有真切的疼——再疯的人,对孩子总还有几分真心。“等你认罪了再说。”他丢下句话,转身往外走。

走到看守所门口,雨下得更大了。李助理撑着伞等在车边,脸色有些急:“胡先生,顾总那边……”

“怎么了?”胡初围心一紧。

“顾总把自己锁在病房里,不肯让护工换药。”李助理递过手机,屏幕上是护工发来的照片——顾荣墨靠在墙上,伤口的绷带渗着血,却攥着门把手,谁叫都不开。

“他又闹什么?”胡初围皱着眉,把铁盒塞给李助理,“你先把这个送回疗养院,交给小张保管。我去医院。”

病房门是胡初围踹开的。顾荣墨靠在门后,被门板撞得踉跄了下,伤口的血把白衬衫染透了,像开了朵红得刺眼的花。

“你来了。”顾荣墨笑了笑,没站稳,往地上倒——胡初围冲过去扶住他,指尖被血烫得发麻。

“你疯了?”胡初围把他往床上扶,声音又急又气,“医生说你伤口得天天换,你想找死?”

“你去见白媛媛了。”顾荣墨抓住他的手,眼神黏在他脸上,“她跟你说什么了?”

“说我们是兄弟,不能在一起。”胡初围没瞒他,拿过床头柜上的药箱,撕开他的绷带——伤口裂得很深,红肉翻着,看得人心头发紧。

“她胡说。”顾荣墨疼得倒抽冷气,却攥着胡初围的手不放,“我不是顾宏远的儿子,我们没血缘关系。初围,我们……”

“是不是又能怎么样?”胡初围蘸了碘伏往伤口上擦,力道重了些,“你当年把我关在废弃房间里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没血缘关系’?你逼我……”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却像根刺,扎得两人都疼。顾荣墨的脸白了白,松开了手,往床里缩了缩,像只挨了打的狗:“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有什么用?”胡初围把换下来的绷带扔进垃圾桶,声音硬邦邦的,“伤口会疼,疤会留着,不是你说句‘错了’就能抹掉的。”

病房里静得只剩雨声。顾荣墨看着天花板,眼睛眨了眨,没掉泪,却红得吓人。胡初围坐在床边,往他伤口上贴纱布,动作放轻了些——他其实没那么气,只是怕,怕自己又心软,又掉进顾荣墨织的网里。

“那个铁盒……”顾荣墨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很,“里面是你娘的日记?”

“嗯。”

“能……能给我看看吗?”顾荣墨看着他,眼神里有期待,还有点怯,“我想知道……她当年是什么样的。”

胡初围犹豫了下,从包里拿出日记,递给他。顾荣墨小心翼翼地翻开,指尖轻轻拂过纸页上的水渍,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她提到顾宏远时,没骂过他。”顾荣墨翻到中间,声音低低的,“她还在等他接她回来。”

“嗯。”胡初围应了声——母亲就是这样,心软,总把人往好处想,才会被欺负了一辈子。

“我会把真相说出去。”顾荣墨合上日记,放在床头,“召开记者会,把白家做的事全抖出来,给你娘正名。”

“然后呢?”胡初围看着他,“你想让我留下来?像以前那样?”

“我不逼你。”顾荣墨赶紧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就去哪,我不拦你。但……但别走好吗?就在本市,让我能看见你,看见念初……”

“顾荣墨,”胡初围打断他,“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

顾荣墨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最恨你把‘喜欢’和‘占有’搅在一起。”胡初围站起身,往门口走,“你把我关起来,逼我听话,不是因为喜欢,是因为你怕我跑。现在你说‘不逼我’,也不是因为懂了,是因为你怕我恨你。”

他拉开门,雨丝飘进来,落在脚边。“证据我会交给法院,白家的事不用你插手。”他头也不回地说,“你好好养伤,别再折腾了。”

门关上时,顾荣墨抓起床上的日记,紧紧抱在怀里。日记上还留着胡初围的温度,像根救命的稻草。他知道胡初围说得对,他这辈子都学不会怎么“正常”地喜欢一个人,他只会用最笨的办法把人捆在身边,哪怕捆得双方都淌血。

可他放不开。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在玻璃上,像永不停歇的钟。顾荣墨看着窗外的雨幕,慢慢蜷起手指——胡初围可以恨他,可以怨他,甚至可以永远不理他,但他不能走。

他欠胡初围的,得用一辈子来还。哪怕这一辈子,只能远远看着,也好。

疗养院的灯亮到很晚。胡初围坐在张妈的床沿,把铁盒放在床头柜上,旁边摆着张妈年轻时的照片——黑白照,她站在顾家老宅的槐树下,笑得眉眼弯弯。

“张妈,我找到证据了。”胡初围轻声说,“我娘能瞑目了。”

小张端着碗粥进来,放在桌上:“顾总让人送来的,说你没吃饭。”

胡初围没动。

“顾总也不容易。”小张叹了口气,“昨天他伤口裂了,护工要送他去手术室,他非说等你回来,攥着门把手等了三个小时,手都麻了。”

胡初围拿起勺子,舀了口粥,没尝出味道。

“念初睡了。”小张往儿童房的方向指了指,“睡前还问,胡叔叔和爸爸什么时候一起来看他。”

胡初围的勺子顿了顿。

“初围,”小张在他身边坐下,“我知道你恨顾总。可恨有什么用?能把过去的事抹掉吗?你看念初,他需要爸爸,也需要你。你们……就不能试试吗?”

胡初围没说话。他看着窗外的雨,雨丝里好像映出了顾荣墨的脸——小时候护着他的样子,少年时别扭地给他塞糖的样子,还有刚才在病房里,红着眼说“我知道错了”的样子。

恨是真的,痛是真的,可那些藏在恨和痛下面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也是真的。

他拿起手机,给顾荣墨发了条消息:“好好换药,别耍脾气。”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时,胡初围的指尖轻轻抖了下。他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原谅,但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只靠“恨”来活。

铁盒里的日记静静躺着,纸页上的水渍干了,却留下了永远的痕。就像他和顾荣墨,那些刻在骨头上的伤,永远不会消失,但或许……或许能在伤上面,开出新的花。

雨还在下,却好像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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