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在冷香院的青砖上投下斑驳的影。花祖冷靠在软枕上,指尖抚过微生梅腕间的红痕——那是昨夜她催动禁术时,被同心蛊反噬留下的,细细一道,像条血色的丝线,在她苍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还疼吗?”他声音轻得像雾,指尖碰了碰那道痕,又怕弄疼她,赶紧收了回来。
微生梅正低头给他掖被角,闻言嗤笑一声,反手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腕上:“这点伤算什么?本座当年在幽冥教闯‘蚀骨阵’,背上插了三箭都没吭过声。”
话虽硬气,指尖却悄悄蹭了蹭他的掌心。她腕间的温度比往常低,花祖冷攥着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带,用体温焐着:“那不一样。”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那是敌人伤的,这个是为了我……”
“为了你怎么了?”微生梅打断他,抬眼时凤眸里带着点凶,却没真动气,“你是我的人,我救你不是应该的?难不成看着你死?”
花祖冷被她噎得一噎,反倒笑了。他靠得近,能闻到她发间的冷香混着点淡淡的药味——那是昨夜渡内力时,她自己也耗得狠了,墨影按她的吩咐煎了补药,她却一口没喝,只守着他。
“药呢?”他忽然问,眼神扫过桌案——上面放着个青瓷药碗,药汁都凉透了。
微生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神闪烁了下:“忘了。”
“忘了?”花祖冷挑眉,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捏了捏,“还是故意不喝?”
微生梅别过头:“太苦。”
这理由拙劣得可笑,花祖冷却没拆穿。他知道她是怕他担心,也怕自己虚弱的样子被他看见。这魔道教主,对外狠得像冰,在他面前却总爱装出一副无坚不摧的样子,偏生那点脆弱藏得再深,也瞒不过他的眼。
“张嬷嬷。”花祖冷扬声唤道。
守在门外的张嬷嬷连忙进来:“王爷。”
“把药拿去热一热。”花祖冷指了指桌案上的药碗,“再拿碟桂花糖来。”
张嬷嬷应了声“是”,端着药碗往外走时,忍不住看了眼微生梅——教主今日没戴帷帽,右脸的刺青在晨光里泛着淡红,可她望着王爷的眼神,竟比院外的梅蕊还软,哪有半分“魔教妖女”的样子?
屋里静了静,花祖冷靠在微生梅肩上,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忽然低声道:“阿梅,以后别再用禁术了。”
微生梅没说话,只是往他肩上靠了靠。
“我知道你怕我死。”花祖冷指尖拂过她的发梢,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我更怕你有事。要是你为了救我……真的出什么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很少说这样软的话,微生梅听得心尖一紧,伸手把他搂得更紧了些:“啰嗦。”她声音闷闷的,“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才怪。”花祖冷哼了声,毒舌的劲儿又上来了,“上次温泉疗毒,你硬要替我挡暗器,胳膊上划那么大一口子,差点感染;前阵子在破庙避雨,你把外衣给我穿,自己冻得发烧,还嘴硬说不冷;这次更厉害,首接动禁术……”
他一桩桩一件件数着,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像个受了气的孩子。微生梅被他数得没脾气,只能闷闷地认错:“知道了,以后不这样了。”
“不是以后不这样。”花祖冷扳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眼神认真得厉害,“是永远不许。阿梅,我们说好要一起去江南的,你要是食言……”
“我不食言。”微生梅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他脸色还是白,唇色也淡,可那双眼睛亮得很,像落了星光,“我答应你,以后不动禁术,也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但你也得答应我……”
她顿了顿,指尖在他心口轻轻按了按:“好好活着。别再硬撑,别再为了那些破事熬着,也别再……吓我。”
最后三个字说得极轻,几乎被风吹散,可花祖冷听见了。他握住她按在自己心口的手,贴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好。”
他望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为了你,我会努力活下去。活到我们去了江南,看了梅花,活到你腻了我这病身子,再也不想管我了……”
“我才不会腻。”微生梅瞪他,眼眶却悄悄红了,“你就是躺一辈子,我也得把你绑在身边。”
花祖冷被她逗笑了,刚要说话,却被一阵咳嗽打断。他咳得急,胸口剧烈起伏,微生梅连忙拍着他的背,语气又急又凶:“跟你说了别激动!偏不听!”
可那拍背的力道却放得极轻,像怕碰碎了他。
张嬷嬷正好端着热好的药进来,见状连忙把药碗放在桌上,又递过一杯温水:“王爷慢点喝。”
花祖冷喝了口温水,缓了缓气,才指着桌上的药碗对微生梅道:“喝药。”
微生梅看着那黑糊糊的药汁,皱紧了眉:“我不……”
“喝。”花祖冷打断她,语气没商量,“你要是不喝,我现在就下床去给你煎药。”
他说着就要掀被子,微生梅连忙按住他:“别闹!我喝就是了!”
她端起药碗,皱着眉抿了一口——苦得她舌尖都麻了。花祖冷看她龇牙咧嘴的样子,忍不住低笑,伸手从碟子里捏了块桂花糖递到她嘴边:“张嘴。”
微生梅乖乖张嘴含住糖,甜香瞬间压过了苦味。她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还是你喂的糖甜。”
这话肉麻得很,花祖冷却没觉得腻。他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觉得,就算为了这一口糖,他也得好好活着。
接下来的几日,冷香院倒难得清静。太子那边大概是听说了花祖冷病重的消息,暂时没再派人来捣乱;宫里也只来了个太监传了句“陛下知晓王爷病重,令好生休养”,便再没了动静。
花祖冷趁机养身子,每日除了喝药、静养,便是陪着微生梅在院里晒太阳。微生梅被禁术耗得狠了,脸色总带着点白,花祖冷便把她的手揣在自己怀里焐着,看她靠在软榻上打盹,偶尔替她拢拢被角。
“教主这几日倒是安分。”墨影来送密信时,见微生梅缩在花祖冷怀里睡得正香,忍不住低声打趣。
花祖冷做了个“嘘”的手势,指尖在唇边碰了碰,才轻声道:“别吵。”他小心翼翼地把微生梅往怀里挪了挪,怕她着凉,“太子那边有动静吗?”
“暂时没有。”墨影压低声音,“不过刘管家那几个眼线都处理干净了,太子府那边大概也收到消息了,正按兵不动呢。”
花祖冷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在密信上划了划——上面写着太子最近在频繁接触禁军统领,怕是在为逼宫做准备。
“让暗卫盯紧点。”花祖冷把密信叠好递给墨影,“尤其是禁军的动向,有异动立刻回报。”
“是。”墨影接过密信,又看了眼睡得安稳的微生梅,忍不住道,“教主这几日没少遭罪吧?属下看她夜里总醒,好几次听见她在院子里练剑,剑风都虚得很。”
花祖冷指尖一顿。他知道微生梅睡不着——她向来浅眠,上次用了禁术后更是睡得不安稳,夜里总翻身,可她从不让他知道,只说是“教主不需要那么多觉”。
“我知道了。”花祖冷声音轻得像雾,“你先下去吧。”
墨影走后,花祖冷低头看着怀里的微生梅。她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他轻轻抚平她的眉,指尖在她右脸的刺青上轻轻拂过——那刺青比往日淡了些,大概是禁术的反噬还没消。
他忽然想起母妃留下的那本手札,里面好像提过一种“暖玉膏”,说是能温养经脉,对耗损过度的人有益。只是那方子早就失传了,宫里的太医院都未必有。
“暖玉膏……”他低声喃喃,指尖在微生梅手背上轻轻捏了捏。
入夜时,微生梅果然又醒了。她怕吵醒花祖冷,轻手轻脚地往床边挪,刚要起身,手腕却被攥住了。
“去哪?”花祖冷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在夜里听着格外沉。
微生梅吓了一跳,回头看时,他正睁着眼看她,眼底在昏暗中亮得很。
“睡不着,出去走走。”她撒谎道。
花祖冷却没信。他往床里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微生梅犹豫了下,还是躺了回去。花祖冷伸手把她搂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是不是还不舒服?”他低声问,指尖在她背上轻轻拍着——这是他病时,她常对他做的动作。
微生梅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蹭了蹭。
“墨影都跟我说了。”花祖冷指尖拂过她的发梢,“说你夜里总练剑,还不喝药。”
微生梅僵了僵,闷声道:“他多嘴。”
“他是担心你。”花祖冷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也担心。”
屋里静了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和两人的呼吸声。微生梅忽然低声道:“我就是怕……怕你又像上次那样,睡一觉就醒不过来了。”
昨夜她守着他时,他呼吸弱得像缕烟,她摸他的脉,好几次都以为停了。那种抓不住的恐慌,比挨十刀八箭还难受。
花祖冷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又酸又软。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听,跳得好好的。”
他的心跳沉稳有力,隔着薄薄的衣料传过来,暖得很。微生梅攥着他的手,忽然就红了眼眶。
“花祖冷,”她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你不能死。真的不能死。”
“不死。”花祖冷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似的,“我答应你,不死。等我好点了,我们就去江南。去看你说的那片梅林,去吃你做的桂花糕——就算不好吃,我也吃三大块。”
微生梅被他逗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他的衣襟上,滚烫。
“笑什么?”花祖冷捏了捏她的脸颊,“是不是觉得我太好哄了?”
“是。”微生梅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时,眼底还带着泪,却笑弯了眼,“蠢死了。”
“那也是你的蠢。”花祖冷低头,在她唇角轻轻吻了吻——这吻很轻,像雪花落在梅蕊上,“只能你一个人嫌。”
微生梅没说话,只是凑上去吻他。这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深,带着后怕,带着珍惜,也带着说不出的情意。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交缠的发丝上,软得像梦。
第二日一早,花祖冷就让墨影去查“暖玉膏”的方子。墨影去了大半日,回来时却皱着眉:“王爷,那方子早就失传了。太医院的老院判说,先帝在位时还有两盒,后来不知被哪个宫的娘娘拿去了,再也没见过。”
花祖冷指尖顿了顿,没说话。
微生梅正在旁边磨墨,闻言嗤笑一声:“不就是个方子吗?找不到就自己配。”
“自己配?”墨影愣了下,“那方子据说要三十多种药材,好多都失传了……”
“失传了就去找。”微生梅把磨好的墨递给花祖冷,语气轻描淡写,“幽冥教的药圃里什么没有?实在找不到的,就让人去山里采。多大点事。”
花祖冷看着她,忽然笑了。他就知道,他的阿梅从来不是会被难住的人。
“我让人把药圃的药材清单送来。”微生梅说着就要唤人,却被花祖冷按住了手。
“不急。”花祖冷摇摇头,“你的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再说……”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更想喝你熬的药。”
微生梅脸一红,伸手推开他:“胡说什么!”
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张嬷嬷端着早饭进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王爷靠在软榻上笑,教主红着脸瞪他,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开春的梅。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见王爷笑得这样轻快,连眉眼都软了。
“王爷,教主,用早饭吧。”张嬷嬷把粥碗放在桌上,忍不住多嘴道,“厨房今日炖了鸽子汤,是按老法子炖的,补身子。”
花祖冷刚要说话,却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像是有人在吵。
“怎么回事?”微生梅眉头一皱,眼底瞬间冷了下来。
墨影连忙出去查看,没过多久就回来,脸色沉得很:“教主,是宫里来的人,说……说陛下要见您。”
微生梅和花祖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警惕——皇帝这时候见她,绝非好事。
“来的是谁?”微生梅问。
“是李公公。”墨影道,“还带了不少禁军,说是‘请’您入宫。”
“请?”微生梅嗤笑一声,站起身时凤眸里己经没了半分温度,“怕是‘押’吧。”
“阿梅。”花祖冷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凉,“别去。”
他知道皇帝这时候召她入宫,定是太子在背后捣鬼,说不定是想趁机扣个“妖女惑主”的罪名,既能除了她,又能牵连他。
“不去不行。”微生梅反手捏了捏他的手,语气却很稳,“我要是不去,他们正好有借口来查王府。你现在身子不好,经不起折腾。”
她顿了顿,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放心,我很快就回来。要是我没回来……”
“你必须回来。”花祖冷打断她,眼神亮得像淬了火,“我等你。”
微生梅笑了笑,转身往外走时,周身的气场己经冷得像冰。墨影连忙跟上,临走前看了眼花祖冷——王爷正望着教主的背影,指尖攥得发白,可那双眼睛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院外的喧哗渐渐远了,花祖冷靠在软榻上,听着鸽子汤在碗里冒的热气声,忽然低声道:“张嬷嬷。”
张嬷嬷连忙应道:“王爷。”
“把我母妃的那箱旧物拿来。”花祖冷道,“就是放在西厢房最里面的那个紫檀木箱。”
张嬷嬷愣了下,还是应了声“是”。她知道那箱子——王爷从小就不让人碰,说是母妃留下的念想,这里面难道有什么能帮到教主的东西?
花祖冷看着张嬷嬷的背影,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着。他不能让阿梅一个人去冒险。皇帝要动她,总得先问问他这个靖安王答不答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常年握笔,连剑都提不稳,可只要能护着她,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他也认了。
窗外的梅枝被风扫得轻响,花祖冷望着那光秃秃的枝桠,忽然想起微生梅说过的话——等开春了,江南的梅就开了。
他得等她一起去看。
一定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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