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筑的雪,是带着梅香落下来的。
清晨推窗时,花祖冷先闻到的不是寒意,是清甜的梅香混着雪气,顺着窗缝钻进来,挠得人鼻尖发痒。他披着件银狐裘站在窗边,看雪花簌簌落在朱砂梅上,把枝头的艳红压得微微弯,倒像谁在梅枝上挂了串碎玉。
“醒了怎么不披件厚的?”微生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煮好的姜汤的暖。花祖冷回头时,一件厚实的羊绒披风己经落在他肩上,她的指尖蹭过他的颈侧,带着点姜汤的热气,“刚下过雪,风凉,仔细冻着。”
花祖冷往她怀里靠了靠,鼻尖蹭过她的衣襟——除了姜汤味,还有淡淡的药香,是她今早熬的“养心汤”,按他母妃手札里的方子配的,清苦却养人。他闷声笑:“刚醒,还没来得及穿。”
“懒骨头。”微生梅捏了捏他的腰,把手里的姜汤递到他唇边,“先喝口姜汤暖暖。王木匠说今早有雪,特意多放了些生姜。”
花祖冷乖乖张嘴喝了口——辣辣的,从舌尖一首暖到心口,驱散了晨起的凉意。他眨了眨眼,故意逗她:“教主大人如今倒比王府的嬷嬷还细心,连姜汤里放多少生姜都算着。”
微生梅被他说得耳尖发红,在他发顶敲了下:“少贫嘴。不喝给墨影喝。”
“喝!怎么不喝!”花祖冷连忙抢过汤碗,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把碗递还给她时,嘴角还沾着点姜沫,“就是……有点辣。”
微生梅笑着掏出手帕,替他擦嘴角——指尖的茧蹭过他的唇,带着点痒。她的动作轻得很,像怕碰碎的瓷,“王木匠说你心脉刚好,得多吃点生姜驱寒。等会儿我让墨影做些糖姜,就不辣了。”
花祖冷盯着她的侧脸看——晨光落在她右脸上,光滑得像暖玉,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哪还有半分当年蚀骨殿里那个冷着脸的魔道教主的影子?他忽然伸手,轻轻抚上她的眉骨:“阿梅,你从前……也这样对人好吗?”
微生梅擦嘴角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他——他眼里映着窗外的雪,亮闪闪的,像落了两颗星。她握住他的手,往唇边带了带,轻轻啄了下指尖:“从前?从前谁敢让本座熬姜汤?”她低笑一声,指尖划过他的腕脉,“也就你,敢装病骗我,还敢嫌姜汤辣。”
花祖冷被她说得耳尖发红,往她怀里缩了缩:“那不是……那不是知道你疼我嘛。”
“知道就好。”微生梅把他往披风里裹了裹,“快回榻上坐着,我去把养心汤端来。今天加了蜜枣,不苦。”
花祖冷没动,反而拽着她的手不放:“一起。”他偏过头,眼尾弯着,“你陪我坐会儿,汤凉了再热就是。”
微生梅拗不过他,只好挨着他在窗边的软榻坐下。披风宽大,正好裹住两个人,暖得很。花祖冷把脸埋在她肩窝,听着她的心跳,忽然觉得这雪天慢得正好,慢得能把每一分暖都攥在手里。
暖阁外传来墨影的脚步声,踩着积雪咯吱响:“王爷!教主!王木匠送了些新采的梅花来,说能腌梅干!”
“让他放着吧。”微生梅扬声应道,指尖在花祖冷发间轻轻梳着——他的发又长了些,墨黑的,软得像缎,“等雪停了再腌。”
“哎!”墨影应着,又道,“对了王爷,您要的《千金方》我给您找着了,在书房的书架上!”
“知道了。”花祖冷应着,却没动——埋在微生梅怀里暖得很,懒得挪窝。
微生梅看出了他的懒,捏了捏他的脸:“想去看书?我抱你去。”
“不用。”花祖冷连忙摆手,“等雪小了再去。现在抱着你暖和。”
微生梅低笑,没再逼他。两人就这么裹着一件披风,靠在软榻上看雪——雪花落在梅枝上,落满了暖阁的青瓦,连远处的溪水都结了层薄冰,亮晶晶的。花祖冷偶尔咳两声,声音轻得很,微生梅就替他顺顺背,指尖带着内力,暖得他心口发颤。
“阿梅,”他忽然低唤一声,声音软得像雪,“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梅苑见面吗?”
“怎么不记得。”微生梅挑眉,指尖捏了捏他的耳垂,“那时你还装乖顺,转眼就用话噎我。”
“谁让你那时总戴个面具,看着就吓人。”花祖冷嘴硬,却往她怀里靠得更紧了,“我那时还想,这魔教教主怕不是个丑八怪,才不敢摘面具。”
微生梅在他腰上捏了把:“现在呢?还觉得我是丑八怪?”
“不觉得了。”花祖冷摇头,抬头看她,眼尾泛着红,“现在觉得……你好看得很。尤其是不戴面具的时候。”
微生梅的心尖忽然软了。她俯身,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下——雪光落在两人交缠的睫毛上,暖得像春。
雪停时己近正午。墨影端来午饭,除了常吃的鸡汤,还有盘糖姜,琥珀色的,裹着层糖霜,看着就。花祖冷拿起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姜味很淡,正好压下养心汤的苦。
“好吃。”他眼睛一亮,又拿起块递到微生梅嘴边,“你尝尝。”
微生梅张嘴咬了口——确实甜,比她小时候在现代吃的姜糖还合口味。她看着花祖冷眼里的光,忽然想起刚把他带回梅苑时,他连喝药都皱着眉,如今却能笑着吃姜,倒像换了个人。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她替他擦了擦嘴角的糖霜,指尖蹭过他的唇,“下午想去书房看书?我陪你去。”
“好。”花祖冷点头,又塞了块糖姜进嘴里,“顺便把那本《千金方》找出来,看看有没有治‘教主太宠人’的方子。”
微生梅被他逗笑,在他发顶敲了下:“治不好,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书房的窗棂落在书架上,把书脊上的字照得清清楚楚。花祖冷要找的《千金方》在最高层,他刚想踮脚,就被微生梅按住了肩。
“坐着。”她言简意赅,抬手就把书取了下来——她武功好,踮脚时玄色的衣袍往上提了提,露出截细腰,花祖冷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脸有点热。
“看什么?”微生梅把书递给他,挑眉看他——他的耳尖红得像朱砂梅,“看上瘾了?”
“谁看上瘾了!”花祖冷连忙低头翻书,假装没听见,“我看这书呢。”
微生梅低笑,没拆穿他。她搬了张小马扎坐在他身边,拿起他刚放下的《梅谱》翻着——书页上有他写的批注,小楷清隽,有的地方还画了小小的梅花,显然是看得认真。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落下的雪花声。花祖冷翻到“心脉养护”的章节,指尖在“忌生冷”三个字上顿了顿,忽然想起早上微生梅特意把姜汤温了三遍才给她喝,心里暖得很。
“阿梅,”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很,“你是不是把我母妃手札里的方子都背下来了?”
微生梅翻书的手顿了顿,点头:“背了。反正也没事做,背下来正好给你调理身子。”她顿了顿,补充道,“有几味药江南没有,我让青霜从京里带来了,放在药房的柜子里,你要是想吃,就让墨影去取。”
花祖冷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母妃的手札字迹潦草,很多方子都写得含糊,他自己都得琢磨半天,她却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还记着哪味药江南没有——从前那个连粥都煮不好的魔道教主,如今却细心到这种地步。
“怎么了?”微生梅察觉到他的异样,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又不舒服?”
“没有。”花祖冷摇头,把脸埋在她肩窝,声音闷闷的,“就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
微生梅被他说得笑了,伸手把他往怀里按了按:“不对你好对谁好?难道对墨影好?”
“不许!”花祖冷连忙抬头,瞪她,“只能对我好!”
“知道了。”微生梅捏了捏他的脸,“只对你好。”
花祖冷这才满意地笑了,把书往旁边一放,赖在她怀里不动了。微生梅也不催,就这么抱着他,指尖在他发间轻轻梳着。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要化了,连空气里的药香都变得甜了。
傍晚时起了风,把白天化的雪水又冻上了。微生梅怕花祖冷晚上冷,特意在暖阁的炭盆里多添了些银丝炭,又在他的软榻上铺了层新的狐裘——是她前几日让人做的,比旧的更软更暖。
“试试暖不暖。”她拍了拍软榻,示意花祖冷坐上去。
花祖冷坐上去,陷在狐裘里,暖得像被云裹住了。他拉着微生梅也坐下,往她怀里靠了靠:“比抱着你还暖。”
“那我走了。”微生梅作势要起身,却被他死死拽住。
“不许走!”花祖冷瞪她,“暖是暖,但是没有你好闻。”
微生梅被他逗笑,只好挨着他坐下。两人就这么靠在软榻上,看窗外的月光落在雪地上,亮得像铺了层银。花祖冷忽然想起什么,起身从书架上拿了支玉笛——是他在京城带来的,羊脂玉做的,吹起来音色清冽。
“想听什么?”他问,指尖在笛孔上轻轻按了按。
“《梅花三弄》。”微生梅答得干脆,“你第一次在梅苑吹的那首。”
花祖冷笑了,把笛凑到唇边吹了起来。笛声从他唇间溢出,清冽得像山涧的泉水,绕着暖阁的梅香转,把窗外的风声都压下去了。微生梅靠在软榻上听着,指尖在膝头轻轻打着节拍——从前在蚀骨殿,她总觉得笛声凄清,如今听着,却只觉得暖,暖得像他靠在她怀里的温度。
笛声落时,花祖冷忽然咳嗽起来,咳得肩膀都抖。微生梅连忙递过杯温水,拍着他的背:“说了让你少吹会儿,偏不听。”
“高兴嘛。”花祖冷喝了口水,缓过来,眼尾泛着红,“难得雪月花齐全,不吹一曲可惜了。”
微生梅没再怼他,只是伸手把他往怀里按了按,指尖输了点内力给他:“以后想听了就说,别自己硬撑。”
“知道了。”花祖冷点头,把笛放在一边,往她怀里缩了缩,“阿梅,你说我们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老了?”微生梅挑眉,指尖在他发间轻轻梳着,“老了我就给你梳头发,你给我吹笛。冬天我们就坐在软榻上晒太阳,你靠着我,我靠着你,像现在这样。”
“好。”花祖冷点头,声音软得像雪,“那要是我走不动了呢?”
“我抱你。”微生梅答得干脆,“像在雪山时那样,把你抱在怀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花祖冷没再说话,只是往她怀里靠得更紧了。暖阁里的炭盆噼啪响,月光落在两人交缠的睫毛上,暖得像春。他忽然觉得,就算老了走不动了也没关系,只要有她抱着,去哪都好。
夜深时,微生梅替花祖冷掖了掖被角——他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做了噩梦。她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指尖在他脸上划着——他的脸色比刚来时好了太多,却还是比常人白,眼尾的细纹里盛着月光,软得像水。
“别皱眉头。”她低声说,声音轻得怕吵醒他,“梦里也别皱。”
花祖冷像是听到了,眉头渐渐舒展开,往她怀里蹭了蹭,嘴里嘟囔了句什么,听不清,却带着点甜。微生梅低笑,把他往怀里按了按——她从前总觉得“温柔”是软弱,是没用的东西,首到遇见他才知道,温柔是想把他护在怀里,是记得他所有的喜好,是看他皱眉头就心疼。
她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亲,鼻尖蹭过他的发——还是那股冷梅药香,却比刚来时暖了,像她亲手腌的梅子,酸里带着甜。
“花祖冷,”她轻声唤他的名字,声音软得像雪,“遇见你,真好。”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簌簌的,落在梅枝上,落在暖阁的青瓦上,把冷香筑裹成了个雪团。暖阁里的炭盆还在烧,暖得很,花祖冷靠在微生梅怀里,睡得安稳,连呼吸都带着甜。
微生梅看着他的睡颜,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意义——不是当什么魔道教主,不是争什么天下,而是在这个雪夜里,抱着他,听着他的呼吸,把所有的冷都挡在窗外,只留一怀的暖。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个孩子,指尖带着内力,暖得他心口发颤。
“睡吧。”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梦,“我在呢。”
花祖冷往她怀里蹭了蹭,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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