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山神庙的屋檐下挂着长长的水帘，将庙外的泥泞与庙内的暖意隔成两个世界。小顺子蹲在神像旁擦拭步枪，枪膛里的锈迹被擦得锃亮，倒映出他眼下的乌青——这几日他几乎没合眼，既要防备日军反扑，又要照料陆续赶来的难民。
“小顺子哥，药熬好了。”小花端着个豁口的瓦罐走进来，罐沿冒着热气，一股苦涩的草药味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开来。她把瓦罐放在供桌上，看着神像前点燃的三炷香，火苗在穿堂风里微微摇晃，“医疗队的王大姐说，这药能治风寒，让伤员和老人都喝一碗。”
庙角传来一阵咳嗽声，老者裹着件补丁摞补丁的棉袄，正借着微弱的天光翻看那本古书。书页被雨水打湿了边角，他用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忽然指着其中一页对身旁的孩子说：“你看这山形图，当年闯王就是从这条密道绕过官军的……现在咱们的队伍，也得找条这样的路。”
那孩子是前两天突围时救下的孤儿，爹娘被日军杀害时，他正躲在柴房的草堆里。如今他总爱跟在老者身后，抱着一把比自己还高的柴刀，说是要学打猎、学打仗，将来替爹娘报仇。
小顺子刚把步枪归拢好，刀疤脸就掀着草帘闯了进来，雨水顺着他的斗笠往下滴，在地上积起一小滩水洼：“小顺子兄弟，侦查的弟兄回来了！鬼子在山下扎了营，看样子是想困死咱们！”他把背上的干粮袋往地上一扔，里面的红薯干滚出来几个，“他们在通往根据地的路上设了三道卡子，还抓了不少乡亲去修工事。”
“乡亲们怎么样？”小顺子立刻站起身，眉头拧成了疙瘩。山神庙里现在挤着三十多个伤员和难民，粮食和药品都快见底了，若是被日军长期围困，后果不堪设想。
“大多是附近村子的人，被鬼子逼着挖战壕，”刀疤脸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弟兄们说，鬼子的粮食也不多，昨天还在村里抢了几头耕牛。有个老乡偷偷说，夜里总能听见鬼子营里传来争吵声，好像是在等援兵。”
小花突然插话：“我知道有条路！”她跑到供桌前铺开地图，手指点在一处被墨汁圈住的标记上，“这是我爹生前标出来的，从后山的溶洞穿过去，能首达青石崖。溶洞里有水路，虽然难走，但鬼子肯定想不到。”
老者凑近一看，突然眼睛一亮：“这溶洞我知道！年轻时采药进去过，里面有暗河连通山外，只是入口隐蔽，还得坐船才能过去。”他用手指在地图上划出路线，“从庙后的石缝钻出去，走三里地就能到洞口，但那地方常年积水，得找些结实的木板做筏子。”
小顺子沉思片刻，对刀疤脸说：“你带弟兄们去准备木材，越多越好，再找些绳索和油布，把药品和干粮都包好，别被水浸湿了。”他又转向小花，“你和王大姐清点伤员，能走路的都跟上，重伤员咱们用筏子运。”最后他看向老者，“老人家，您熟悉溶洞地形，还得请您带路。”
“放心！”老者把古书揣进怀里，拍了拍身旁孩子的头，“这山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只是溶洞里黑，得多备些火把和油灯。”
分配完任务，庙里的人立刻忙碌起来。黑风寨的弟兄们冒雨进山砍树，砍刀劈砍树干的声音在雨幕里断断续续传来；女人们围坐在火堆旁，把干粮碾碎了和着草药煮成糊糊；伤员们互相搀扶着整理行装，有人拿出藏在怀里的家书，借着火光一遍遍地看。
那孤儿抱着柴刀，非要跟着刀疤脸去砍树。刀疤脸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在旁边帮忙捡拾树枝。孩子踮着脚把树枝抱到草棚下，裤脚沾满泥浆也不在意，只是每当远处传来雷声，作者“小小斗士”推荐阅读《抗日：我靠祖传铜星杀鬼子》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就会下意识地攥紧手里的柴刀，小小的身子微微发抖。
傍晚时分，雨渐渐小了。刀疤脸带着弟兄们扛回十几根粗壮的松木，小花和女人们己经用破布和稻草编好了简易的筏子。小顺子检查完所有准备，正要下令出发，忽然听见庙外传来马蹄声。
“是根据地的通讯员！”放哨的战士喊道。众人连忙迎出去，只见一名骑兵浑身湿透，怀里紧紧抱着个油布包，见到小顺子就翻身下马：“小顺子同志，张营长让我送急信！日军援兵明天一早就要到了，让你们务必今夜突围！”他打开油布包，里面是几包消炎药和一张新绘制的地图，“这是最新的布防图，溶洞出口处有咱们的人接应。”
小顺子看完信，立刻对众人喊道：“准备出发！动作快！”
夜幕降临时，队伍悄悄从庙后的石缝钻了出去。雨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山路上，照得石板路泛着微光。老者走在最前面，手里举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在湿滑的山路上移动。孩子们被大人背着，懂事地闭紧嘴巴，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咳嗽声在山谷里回荡。
走到溶洞入口时，一股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洞口被藤蔓遮掩着，掀开藤蔓，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隐约能听见水流声。刀疤脸让人点燃火把，火光摇曳中，能看到暗河在溶洞底部静静流淌，水面倒映着洞顶的钟乳石，像一串串悬着的水晶。
“把筏子放下去！”小顺子指挥着众人，将扎好的木筏一个个推入水中。木筏刚接触水面就微微摇晃，刀疤脸第一个跳上去，用竹竿试探着水深：“没问题！能载三个人！”
伤员们被小心地扶上木筏，女人们抱着药品和干粮紧随其后。老者带着那孤儿坐在最后一个筏子上，油灯放在筏子中央，照亮了孩子紧紧抓住木筏边缘的小手。小顺子和刀疤脸轮流撑竿，木筏在暗河里缓缓前行，火把的光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仿佛有无数人影在随行。
溶洞深处传来水滴声，叮咚作响像在敲钟。忽然，前方传来一阵蝙蝠的惊飞声，孩子吓得缩了缩脖子。老者拍了拍他的背，指着岩壁上的刻痕：“你看，这是前人留下的记号，跟着记号走就不会迷路。”孩子凑近一看，果然在火光下看到模糊的箭头刻痕，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一丝光亮。“快到出口了！”刀疤脸兴奋地喊道。众人精神一振，加快了撑筏的速度。随着光亮越来越大，水流也变得湍急起来，木筏顺着水流冲出溶洞，眼前豁然开朗——青石崖下的河滩上，正燃着数堆篝火，根据地的接应队员们正举着火把等候。
“我们到了！”小花激动地站起来，木筏在浅滩上搁浅，她笑着跳进水里，冰凉的河水溅湿了裤脚也不在意。伤员们被接应队员扶上河滩，围坐在篝火旁取暖，有人拿出干粮分着吃，笑声和说话声在夜空里传开。
老者抱着孩子坐在篝火边，把古书拿出来晾晒。火光映在书页上，那些古老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小顺子走过来，递给老者一碗热姜汤：“老人家，谢谢您带路。”
老者喝了口姜汤，指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只要守住这片山，守住这些人，咱们就还有希望。”他看向那孩子，孩子正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学着画刚才看到的箭头记号，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映出眼里的光。
小顺子望着篝火旁一张张疲惫却充满希望的脸，忽然想起出发前在山神庙看到的那三炷香。它们在风雨里没有熄灭，就像这些在战火中挣扎却从未放弃的人们，用星星点点的微光，汇聚成了照亮前路的星火。远处的天际泛起微光，新的一天即将到来，而他们的征途，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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