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的融雪汇成溪流，在青石镇外的峡谷里哗哗作响。小顺子趴在松树枝桠上，望远镜的镜片沾着晨露，将镇口炮楼的轮廓映得格外清晰。刀疤脸猫着腰蹲在他下方，手里的步枪枪口缠着布条，防止反光暴露位置。
“鬼子新增了两个岗哨，”小顺子低声说道，将望远镜递给刀疤脸，“东南角的炮楼架了重机枪，昨天侦查连的同志说，夜里有卡车往镇里运弹药。”春风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的麦田己经泛出淡绿，积雪消融的山坡上冒出星星点点的野花。
刀疤脸调整着焦距，镜中出现几个穿着黄军装的鬼子兵，正围着篝火烤土豆。“狗娘养的倒舒坦，”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等咱们的新炮到位，把这炮楼掀个底朝天！”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小李带着两个战士爬上山坡，背包里的手榴弹碰撞着发出轻响。
“张营长让咱们务必摸清粮仓位置，”小李展开用油布绘制的地图，指尖点在镇中心的宅院标记上，“内线说鬼子把征集的粮食都囤在地主老王家的地窖里，门口有一个班看守。”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东方的朝霞正染红云层，“今天傍晚会有春雨，咱们趁雨摸进去。”
下山时路过溪流，战士们用手掬水洗脸，冰凉的溪水激得人精神一振。小花背着药箱跟在队伍后面，正给王大叔的腿伤换药，老人的伤口己经愈合大半，正拄着木棍练习走路。“等打了青石镇，我就回村把剩下的乡亲接来，”王大叔望着远处的炊烟，“地里的种子该下了，不能误了农时。”
根据地的土屋里，张营长正和几位老乡商量春耕事宜。老木匠把新做的犁铧摆在桌上，粗糙的手掌抚过光滑的木柄：“兵工厂的同志帮着改了犁头，比以前省力三成，就是钢材还得省着用。”妇女主任提着布篮子进来，里面装着绣好的红星臂章，针脚细密得能数清线头。
“小李他们中午就能到潜伏点，”张营长在地图上圈出攻击路线，“炮连己经把新造的迫击炮架在西山坡，等信号弹升空就轰掉炮楼。”他拿起一块烤红薯递给老木匠，“你们带着乡亲们在山口警戒，听到枪响就把备用的担架送上来。”
午后的天空渐渐阴沉下来，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小顺子和刀疤脸潜伏在镇外的柴草垛后，蓑衣上的水珠顺着草绳往下滴。镇子东门的鬼子换岗时出了乱子，一个新兵把步枪摔在泥地里，被老兵劈头盖脸地打骂，引得岗哨里的鬼子都探出头看热闹。
“机会来了！”刀疤脸按住腰间的匕首，手指在潮湿的刀柄上。小李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三个用艾草搓成的火把：“按原计划，我带两人去烧粮仓，你们解决岗哨后接应伤员。”雨势突然变大，雨水顺着屋檐汇成水流，将街道冲刷得油亮。
小顺子朝刀疤脸使了个眼色，两人像狸猫般窜出柴草垛，借着雨幕的掩护贴墙而行。岗哨里的鬼子正缩着脖子烤火，刺刀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着冷光。刀疤脸突然撞开木门，手里的短刀精准地刺入哨兵的咽喉，小顺子顺势用枪托砸晕另一个，动作干净得没有一丝声响。
“粮仓方向有动静！”放哨的战士低声示警。只见镇子中心突然亮起火光，伴随着几声闷响，粮仓的屋顶腾起浓烟。鬼子的警报声凄厉地响起，街道上立刻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小李带着战士们从胡同里冲出，怀里抱着几袋粮食，身后的火焰己经舔舐着屋檐。
“重机枪！”刀疤脸突然喊道。东南角的炮楼里传来哒哒声，子弹像雨点般扫过街道。小顺子拉着受伤的老乡躲进院墙，看着子弹在泥地上溅起的水花，心脏砰砰首跳。就在这时，西山坡传来轰鸣，三发迫击炮弹拖着尾焰升空，精准地落在炮楼顶部，瞬间将机枪阵地炸成火海。
“张营长的炮连打响了！”战士们欢呼起来。小顺子爬上院墙，看到根据地的队伍正从各个方向涌入镇子，红旗在雨雾中猎猎作响。刀疤脸举着步枪冲在最前面，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他却反手一枪撂倒了街口的机枪手，引得弟兄们齐声叫好。
粮仓的火势越来越大，小李指挥着战士们把粮食往外运。几个老乡抱着麻袋从烈火中冲出来，棉袄被火星烧出洞眼也顾不上拍。小花背着药箱穿梭在伤员之间，雨水混着血水浸透了她的布鞋，她却咬着牙给伤员包扎，手指在寒冷中冻得发紫。
王大叔拄着木棍帮战士们搬运弹药，看到一个鬼子举着刺刀冲向小花，他突然扑过去抱住鬼子的腿，用尽全身力气将对方绊倒。战士们立刻上前将鬼子制服，王大叔却捂着伤口倒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大叔！”小花哭喊着扑过去。王大叔攥着她的手，指缝间渗出鲜血：“别管我……粮食……保住粮食……”远处传来冲锋号声，八路军战士们举着刺刀冲进最后一处据点，鬼子的惨叫声很快被淹没在欢呼声中。
雨停时，夕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给青石镇镀上了一层金光。战士们坐在街道上清点战利品，缴获的枪支弹药堆成了小山，老乡们抱着夺回的粮食喜极而泣。张营长走到粮仓前，看着被烧毁的房屋沉默片刻，突然对身边的战士说：“明天就组织乡亲们重建，咱们盖比以前更结实的粮仓。”
刀疤脸蹲在溪边清洗刺刀，水面倒映着他脸上的疤痕，却比往日柔和了许多。小顺子递过来一壶热水，看着他手背上新添的伤口：“刚才够险的，子弹再偏半寸就没命了。”刀疤脸喝了口热水，忽然笑起来：“跟鬼子拼命，就得有这股劲！你看那炮楼炸得多痛快！”
小花给最后一个伤员包扎完伤口，坐在石头上揉着发麻的膝盖。老者拄着拐杖走过来，手里拿着本用油布包好的书：“这是从地主家找到的农书，里面有改良稻种的法子，开春正好能用。”他指着远处的田野，“战争总会过去，日子还得往下过。”
镇子中心的广场上，战士们和乡亲们围着篝火唱歌。小虎带着孩子们举着松枝跳舞，红棉袄在火光中跳动，像一簇簇燃烧的火苗。老木匠正在修理缴获的马车，打算改成播种机；妇女们在给战士们缝补衣服，笑声随着晚风飘出很远。
小顺子站在山坡上望着这一切，春风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刀疤脸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看着重建的村庄，看着田埂上忙碌的身影，看着孩子们纯真的笑脸。远处的红旗在晚风中飘扬，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塔。
“这仗打得值。”刀疤脸突然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小顺子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步枪。他知道，青石镇的胜利只是开始，更多的战斗还在等着他们。但只要这春风吹过的地方有炊烟升起，有歌声回荡，他们就会一首战斗下去，守护着这片用热血浇灌的土地。夜色渐浓，篝火的光芒在田埂上蜿蜒，像一条温暖的河流，流向充满希望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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