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那两声咳嗽像钝刀刮过耳膜,柳绵绵刚要开口,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拽回门内。
木门“砰”地合上,门闩落下的声音干脆利落,像是斩断了什么。
燕九霄站在门后,背脊贴着门板,侧耳听着外头动静。他没看她,只低声道:“别出声。”
外面那两个“贩子”又敲了两下竹篱,声音比刚才大了些:“柳娘子?真不卖酒?我们可是老主顾了!”
燕九霄从门缝里扫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那双沾了泥却整齐摆着的布鞋上——走惯官道的人,脚底不会歪斜。他冷笑一声,声音不高,却透着冷意:“家中幼子染了风寒,忌外人进出。酒己清空,明日也未必有。”
那人愣了愣,还想说什么,燕九霄忽然抬手,“哐”地一声将门内横木顶上,动作干脆得不容商量。
外头静了两息,脚步声才慢慢退去。
屋里一时安静。柳绵绵喘了口气,低头看自己手里的账本还摊开着,酒曲盆也摆在院心,晒得半干。她刚要动,燕九霄己快步走向灶台,将那张密信揉成团塞进灶膛,火苗“呼”地窜起,纸边卷曲发黑,转眼化作灰烬。
“地窖。”他回头盯她,“剩下的酒曲,全倒进去,盖好暗格。”
她点头,抱起盆就往屋后走。燕九霄跟着她,一边低声说:“他们不是来买酒的。”
“我知道。”她掀开地窖口的草垫,把酒曲倒进角落一处松动的石板下,“他们是冲你来的,对不对?”
他没答,只蹲下身帮她把石板复位,手指在边缘敲了两下,确认无痕。起身时,他才道:“我从前不是走镖的。”
她手一顿。
“若哪天我不在了,你带阿宝往西山走。老松林第三棵歪脖松底下,埋着干粮和一把短刀。刀柄刻了记号,你一摸就知道。那是之前我担心意外发生,提前备下的,以防万一。”
她盯着他:“你是谁?”
“现在不能说。”他语气沉下来,“但你得记住路线。西边小路通野猪坳,人少;北边沿河走,水声掩脚印;最险的是南坡断崖,可有藤蔓能攀。三更天若听见敲两下梆子,是安全信号。多一下,少一下,都别开门。”
她没动,像是要把每句话刻进脑子。
“那你呢?”她终于问。
“我若不在,就是把人引远了。”他说得平静,像在说今日该收哪块田的豆子。
她咬了下唇,转身去灶上热了碗姜汤端来。他接过,没喝,只放在桌上。手指无意识抚过刀柄,三道斜划的纹路被他指尖来回——那是旧时军中校尉以上才有的暗记,刀出鞘三次,胜战三回,才能刻上。
她看见了。
张老太医有次喝醉了酒,拍着桌子骂朝廷亏待北境将士,曾拿筷子在桌上划过这三道线,说那是“铁脊梁”的记号。
她喉咙发紧,却没问。只是接过空碗,轻声说:“你放心。我能护住阿宝,也能护住这个家。”
他抬眼看她,目光沉沉,像是想看穿她到底明白了多少。
她迎着他视线,反倒笑了下:“你以为我只会种地酿酒?我可是连反季节蔬菜都能种出来的人。真到了那一步,我不靠你,也能活。”
他嘴角微动,似是想说什么,终是只点了点头。
外头天色渐暗,雨又下了起来,打在屋檐上沙沙响。阿宝在里屋睡熟了,小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均匀。
燕九霄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枚制钱,在掌心掰成两半。铜绿斑驳,断口锋利。他把其中一半塞进阿宝枕头底下,动作极轻,生怕惊醒孩子。
“要是陌生人动这枕头,或者有人问你这半枚钱哪来的,你就哭,大声哭,别停。”他低声对柳绵绵说,“能闹多大闹多大。”
她点头,看着他把另一半钱攥进掌心,袖子一收,便不见了。
“我要进村一趟。”他系紧外袍,“查查他们到底拿到了多少消息。”
“现在?外头都在盯咱们!”
“正因为他们盯着,我才得动。”他声音低而稳,“我不在的时候,酿酒坊封坛,菜地照常浇水翻土,鸡该喂喂,猪该潲潲。别让人看出异样。”
她盯着他腰间的刀:“真要动手……你别留情。”
他顿了顿,终于说了句软话:“我答应你,活着回来。”
她没拦他,只走到门边,把门闩轻轻拉开一寸。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燕九霄。”她叫他名字,声音不大,却清晰,“你要是敢死在外面,我就把你埋酒窖底下,天天拿你当酒引子,酿一辈子臭酒。”
他眼角微不可察地松了松,低“嗯”了一声,转身跃上院墙,身影一晃,己没入雨幕。
她站在门后,听着屋外雨声渐密,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墙角,从柴堆里抽出一块旧木板。翻过来,背面用炭笔画着村周地形——那是他刚才留下的。她盯着那三条路线看了许久,最后拿起灶边的菜刀,在西山那条线上划了道深痕。
里屋阿宝翻了个身,嘟囔了句梦话。
她走过去,轻轻给他掖了掖被角,手指碰到了枕头下的半枚铜钱。
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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