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国子监后巷的矮屋里就飘出了葱花饼的香味。王二柱蹲在灶台前，手里攥着半截炭笔在地上划着，把昨日学的 “西柱法” 公式写了又擦。他娘正往饼上抹猪油，见他发愣，抬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还愣着？再不去东宫，要误了卯时的点卯了。”
王二柱 “哎哟” 一声跳起来，抓起饼就往门外跑。刚拐过巷口，就见三个同是算学科的学子缩在墙根下，脸色发白。其中一个叫李狗剩的，手里捏着个纸包，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咋了？” 王二柱咬着饼问。
李狗剩把纸包往他怀里一塞。粗麻纸里裹着几块碎银子，还有张字条，墨迹洇了半边：“回家种地，保你爹娘平安。”
王二柱嘴里的饼顿时没了滋味。他爹去年给士族种地，被牛踩断了腿，至今还躺在床上。这银子够请三个大夫，可…… 他摸了摸怀里的算筹，是张玄素昨日亲手给的，竹制的，磨得光溜溜的。
“我不回。” 他把纸包往地上一摔，银子滚了一地，“太子殿下说，学会了算账，往后就不用看士族的脸色交租子。”
李狗剩哭了：“可俺娘说，要是俺再去东宫，就打断俺的腿……”
正说着，巷口传来马蹄声。马周骑着匹瘦马过来，见这光景，翻身下马时差点崴了脚。他捡起地上的银子，指尖捏得发白：“都跟我走。”
“马大人……”
“走！” 马周扯着王二柱的胳膊就往正街走，“今日去东宫，我带你们见殿下。”
东宫的早膳是玉米粥配腌菜。李承乾正用勺子刮着碗底，见马周领了几个学子进来，嘴角还沾着粥粒。王二柱等人见他这模样，倒比在国子监见博士时自在些。
“坐。” 李承乾指了指廊下的石凳，“赵德，再端点粥来。”
王二柱攥着衣角坐下，看见案上摆着本翻开的账册，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像是初学写字的人写的。“殿下也学记账？” 他脱口而出，说完又赶紧低下头。
李承乾笑了，把账册推给他：“这是华州送来的新账，你看看对不对。”
王二柱手指在账页上点着，嘴里念念有词：“旧管五百石，新收三百石，开除二百石…… 实在该有六百石。” 他忽然抬头，“这里写错了，写成五百五了。”
“好小子。” 李承乾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后这查账的差事，就得多靠你们。”
正说着，张玄素抱着捆竹简进来，脸冻得通红。“殿下，鸿胪寺回话了，说西域胡商……” 他话没说完，就被李承乾递过来的热粥打断。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贞观悍储：从跛脚太子到天可汗》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先喝口粥。”
张玄素吸溜着粥，含糊道：“胡商说户部加了商税，个个都怕了，没人敢来当先生。”
李承乾舀粥的手顿了顿。窗外的老槐树上，几只麻雀正啄着霜花，叽叽喳喳闹得厉害。“知道了。” 他把最后一口粥喝完，“赵德，去把库房里那箱玻璃珠拿来。”
午时的阳光晒得人暖烘烘的。李承乾带着王二柱他们在东宫的空地上摆弄算筹，赵德蹲在旁边数玻璃珠，一颗一颗往陶罐里放。“殿下，这珠子真能换胡商来？”
“能。” 李承乾用算筹摆出个复杂的算式，“波斯人喜欢这东西，价比黄金。” 他忽然压低声音，“让老王头给西市的胡商捎信，就说东宫有玻璃珠，能抵商税。”
赵德刚要起身，就见个小宦官慌慌张张跑来，手里的托盘歪着，上面的药碗洒了大半。“殿下！不好了！算学科的李狗剩…… 他被人发现吊在国子监的槐树上了！”
王二柱手里的算筹 “啪嗒” 掉在地上。
李承乾猛地站起身，阳光晃得他眯起了眼。远处的太极宫角楼，在蓝天下像把锋利的刀。“备车。” 他声音很沉，“去国子监。”
马周攥着那纸 “贺礼” 字条，指节捏得发白。王二柱捡起地上的算筹，一根一根往怀里揣，手止不住地抖。赵德默默收拾起散落的玻璃珠，陶罐碰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国子监的槐树下，己经围了不少人。李狗剩的身子还在晃，脚尖离地面不过半尺。有个老博士蹲在地上哭，说早上还见这孩子在默写公式。
李承乾站在人群外，看着那截用来上吊的麻绳，粗糙的麻线里还夹着片枯叶。他忽然转身，对马周道：“把李狗剩的账册拿来。”
李狗剩的账册揣在怀里，被血浸了大半。李承乾一页页翻开，忽然指着其中一页：“你看，他记着昨日有人往他包袱里塞银子。”
墨迹被血晕开，却还能看清 “长孙府” 三个字。
马周咬着牙，拳头捏得咯咯响。
“哭什么。” 李承乾把账册递给王二柱，“给你个差事，把这账抄三遍，送到吏部、刑部、御史台，各一份。”
王二柱抹了把眼泪，用力点头。
夕阳把国子监的影子拉得很长。李承乾走出大门时，见王二柱还蹲在槐树下，用树枝在地上写着什么。凑过去一看，是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李狗剩，男，十西岁，算学科学生。”
他蹲下身，帮着把字描清楚。“记住了，” 他轻声说，“不管是谁，都不能白死。”
晚风吹过，槐树叶沙沙响，像是有人在哭。
(http://www.220book.com/book/UZAY/)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