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院的温房外,马周正踮脚往木架子上摆陶罐。晨露打湿了他的布鞋,裤脚沾着的泥点蹭在架子腿上,像开了串小褐花。老王头蹲在炭盆边添火,铁钳夹着木炭 “啪” 地扔进盆里,火星子溅到他的毡帽上。
“马大人,这第三层的温度是不是高了?” 老王头指着陶罐上的竹牌,上面用炭笔写着 “巳时三刻,温热”,“昨日摸着还凉丝丝的,今早就发烫了。”
马周爬上木梯,手刚碰到陶罐就缩了回来:“烫得能孵小鸡了!快把炭盆挪远些。” 他转身往下跳,靴底在梯阶上打滑,差点摔下来,幸好被旁边的小徒弟扶住了。
“慌啥?” 老王头慢悠悠地挪炭盆,“这菌子又不是金枝玉叶,凉点热点死不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往盆里添了块湿炭,让火苗矮下去半截。
李承乾的轮椅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吵嚷声。赵德推着他进去时,正看见马周举着个发霉的馒头发愁。“殿下,您看这馒头上的霉,跟书里画的竹荪有点像,能不能……”
“不能!” 李承乾打断他,皱着眉把馒头扔远了,“那是有毒的霉,要人命的。” 他指着最下层的陶罐,“看看那个,我让你放的松针土,长出东西没?”
马周赶紧蹲下去看,忽然惊呼起来:“长了!长了些白毛毛!”
李承乾俯下身,鼻尖快碰到陶罐口。松针土上果然铺着层薄薄的白绒,像撒了把细盐。“别碰,让它再长几天。” 他首起身时,后腰硌得生疼 —— 轮椅坐久了,总有些不得劲。
正说着,李靖大步流星地闯进来,铠甲上的铜片撞得叮当作响。“太子殿下!您看我带什么来了!” 他手里举着根弯曲的铁管,管身光滑,弧度比图纸上的还顺,“按您说的法子,烧红了用木模子弯的,一点没裂!”
马周凑过去摸了摸,铁管的弯角处还留着木模子的纹路:“李将军这手艺,比老王头打的马蹄铁还规整。”
老王头在旁边听了,不服气地哼了声:“这铁管是死的,马蹄铁得跟着马掌走,能一样吗?”
李靖哈哈大笑,拍了拍老王头的肩膀:“王师傅说得对!这铁管是给炉子用的,哪有马蹄铁金贵。” 他忽然压低声音,“殿下,有了这铁管,炼钢的炉子能多烧出三成好铁,往后造兵器、打马蹄铁,都不愁了。”
李承乾刚要说话,就见太监来传旨,说李世民在太极殿等着,要给格物院题匾额。一行人赶到太极殿时,御案上己经摆好了笔墨。李世民拿起狼毫,蘸了蘸墨,忽然转头问李承乾:“这匾额上的字,你想加个什么章?”
“臣不敢。” 李承乾连忙推辞。
“让你说就说。” 李世民把笔递给他,“这格物院是你折腾起来的,加个你的章,合该。”
李承乾犹豫了一下,在纸上写下 “承乾监制” 西个字。字迹不算太好,却笔笔有力。李世民看着那西个字,忽然道:“往后格物院出的东西,都要刻上制作者的名字。做得好的,赏;做坏了的,罚。”
马周眼睛一亮:“陛下英明!这样匠人干活更尽心了!”
匾额挂上格物院大门时,引来不少人围观。“格物院” 三个大字苍劲有力,旁边的小章 “承乾监制” 虽小,却格外醒目。老王头踮脚看着,忽然捅了捅马周:“马大人,你说咱们要是真养出那神药,能不能也刻个名字?”
“何止刻名字,” 马周拍着他的肩膀,“说不定陛下还会赏你个爵位呢!”
傍晚的阳光斜照进格物院,温房里的白绒又长厚了些。李承乾坐在轮椅上,看着匠人们围着新出炉的铁管议论,忽然觉得这院子里的铁腥味,混着炭火气,竟比御花园的花香还让人安心。
赵德递过来块刚出炉的胡饼,上面撒着芝麻。李承乾咬了一口,饼渣掉在衣襟上。“你说,” 他忽然问,“这白毛毛要是真能当药,该叫什么名字好?”
赵德挠了挠头:“要不叫‘白绒药’?简单好记。”
李承乾笑了,刚要说话,就见马周举着个陶罐跑过来,脸涨得通红:“殿下!长出来了!像书里画的竹荪!”
陶罐里的白绒己经长成了小小的菌柄,顶着个圆鼓鼓的白帽,像个撑着伞的小娃娃。夕阳的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给菌子镀上了层金边。
远处的钟楼敲了五下,带着暖意的余韵。李承乾看着那小小的菌子,忽然觉得,这格物院的日子,就像这菌子,看着不起眼,慢慢长,总能长出些模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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