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库房里灰尘弥漫，几个“收废品”的工人打扮的精干小伙正小心翼翼地搬弄着几台锈迹斑斑、布满油污的机器。这些就是从海军省仓库“处理”回来的“废旧物资”。
郑耀先披着件外套，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拿着个小锤子这里敲敲，那里听听，活像个捡到宝贝的老小孩。
“啧啧，德国货，1935年的精密车床，只是缺了几个关键部件，海军那帮马鹿根本不会用，就当废铁扔了…暴殄天物啊！”他一边检查一边痛心疾首。
林默捏着鼻子，嫌弃地用脚尖踢了踢一个满是铁锈的铁疙瘩：“这玩意能干嘛？炼铁打菜刀？”
“打菜刀？”郑耀先差点跳起来，“这是高频感应炉的核心部件！虽然旧了点，修修说不定还能用！还有这个！”他指着另一台布满仪表盘的机器，“这可能是早期型号的无线电信号分析仪！看这真空管！看这线圈！宝贝啊！”
林默对技术一窍不通，只关心实际用途：“所以…这些宝贝能卖多少钱？”
郑耀先：“……”他决定不跟这个掉钱眼里的亲王讨论技术情怀。
“殿下，”一个正在清理一台大型仪器的“工人”突然压低声音喊道，“这下面有个暗格！好像有东西！”
林默和郑耀先立刻凑了过去。那台仪器底部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活板，被油污和铁锈糊得严严实实，若不是仔细清理根本发现不了。
撬开活板，里面塞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物体。
郑耀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打开层层油布。
里面露出的，是一台造型奇特、保养得极好的便携式设备，金属外壳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些看不懂的德文缩写和旋钮。
“这是…”郑耀先的眼睛猛地瞪大了，手指都有些颤抖，“这…这像是…德国‘恩尼格玛’密码机的早期实验型号？或者…是某种特殊的便携式编码机？海军那帮人从哪搞来的？！他们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这玩意藏在里面！”
林默虽然不懂，但看老郑这反应，也知道捞到真家伙了：“这玩意…很值钱？”
“无价之宝！”郑耀先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钥匙！如果能破解它的工作原理，我们或许能…”他猛地刹住话头，警惕地看了看西周的“工人”。
林默心领神会，挥挥手：“行了行了，东西搬回地窖去慢慢研究。其他人，把这些‘废铁’擦亮点，找个冤大头…啊不是，找个识货的买家卖了，换回来的钱给弟兄们改善伙食。”
工人们哄笑着应下，干得更起劲了。
回到书房，林默还没来得及喝口茶，藤田就送进来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殿下，海军那边派人送来的，说是您要的…‘垃圾场数据分析报告’。”
林默接过文件袋，掂量了一下，分量不轻。他嗤笑一声：“岛田老狐狸，动作倒快。拿去给郑先生，让他看看里面掺了多少水分。”
藤田刚要走，林默又叫住他：“等等，宫里那边有什么动静？我那皇兄消气了没？”
“陛下似乎余怒未消，但暂时没有新的旨意。倒是宫内厅派人来问，殿下您何时方便去挑选新的调味品供应商…他们拿到了几家商社的样品，想让您过目。”
林默一听就头大：“让他们自己定！就说我味觉失灵了，尝不出好坏！”他可不想再掺和这破事，万一再混进点“特殊配方”味增，谁受得了。
打发了藤田，林默琢磨着怎么再从海军那边套点关于异常信号的情报。首接问肯定不行，岛田现在防他跟防贼似的。
正想着，加密电话响了。是岩本少佐，声音听着像是快哭了。
“殿下！救命啊！”
“又怎么了？味增又吃坏肚子了？”
“不是味增！是…是土肥原将军！”岩本压低了声音，带着哭腔，“他…他把我叫去问话了！问我是怎么拿到那些数据又是怎么泄露给记者的！我…我按您教的，说是无意中截获了陆军的通讯，一时激于义愤才…但他好像根本不信！他问我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眼神可怕极了！殿下！他会不会把我扔进监狱喂老鼠啊！”
林默揉了揉眉心，这岩本胆子比兔子还小：“慌什么！你现在是揭露真相的英雄！保护东京的大功臣！土肥原动你，就是跟全体东京市民过不去！跟海军过不去！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下次他再问你，你就反问他陆军到底在鞍马山搞什么鬼名堂，是不是想炸平东京！声音要比他还大！态度要比他还横！记住，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会闹的怂包能活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传来岩本抽鼻子的声音：“真…真的吗？态度要横？”
“当然！听我的没错！对了，你们海军监听站最近有没有再收到那种奇怪的短波信号？就是跟‘金刚’号听到的深海回波有点像的那个？”
“啊？信号？好…好像有…技术课的人还在分析，说是非常复杂，像是某种加密通讯，但又找不到匹配的密码本…土肥原将军好像也对这信号特别感兴趣，派人来要过记录…”
林默心里一动。土肥原也盯上这信号了？
“想办法弄一份信号记录的副本给我…呃…我表叔想听听，当催眠曲。”
岩本：“……”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位亲王殿下玩死。
刚挂断岩本的电话，老管家又敲门进来，脸色古怪：“殿下，门外有一位女士求见，说是…您的故交。”
“故交？谁啊？”林默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说她姓南造，南造云子。”
林默差点被口水呛到。这朵“帝国之花”怎么又找上门来了？嫌上次的“风流韵事”传得不够广？
他眼珠一转，对管家说：“请她去客厅稍等，说我马上就来。”
然后他立刻冲到书桌旁，拿起电话拨通了宫内厅的号码，捏着鼻子换了一种焦急万分的腔调：
“喂？是宫内厅吗？我是文仁亲王府上的！不好了！殿下他突然浑身起红疹，又吐又泻，像是食物中毒了！对！很严重！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请立刻派御医过来！要快！”
打完电话，他对着镜子揉了揉眼睛，弄得眼圈发红，又把自己头发抓得乱糟糟的，这才有气无力、一步三晃地朝着客厅走去。
南造云子今天穿着一身素雅的和服，正姿态优雅地欣赏着墙上的浮世绘，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文仁殿下，听闻您…”
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她看到林默脸色“苍白”（刚才用粉底偷偷扑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自己扯的），捂着肚子，一副随时要厥过去的样子。
“云…云子小姐…”林默气若游丝，伸出颤抖的手，“你…你来了…真好…我怕是要不行了…”
南造云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殿下您这是…”
“别提了…可能是吃了坏掉的味增…”林默虚弱地靠在门框上，“御医马上就来…云子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不是特别紧急…能不能改天…哎呦…我的肚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宫廷御医焦急的喊声：“殿下！殿下您坚持住！我们来了！”
南造云子看着瞬间被一群白大褂围住的、还在那“哎呦哎呦”呻吟的林默，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她精心准备的台词和计划全被打乱了。
“既然殿下身体不适，云子改日再来拜访。”她勉强维持着礼仪，躬身告退，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
看着南造云子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被御医团团围住的林默偷偷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想套路我？先过味增中毒这一关吧！
一个老御医熟练地拿出听诊器：“殿下，请放轻松，让老臣为您检查一下…”
林默立刻“虚弱”地抓住老御医的手：“大夫…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老御医摸了摸他的脉搏，又看了看他的舌苔，沉吟片刻，缓缓道：“殿下脉象洪亮有力，舌苔…似乎还沾着点刚才吃的蜜饯渣…您这中毒症状，甚是奇特啊。”
林默：“……” 坏了，演技过头，忘了擦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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