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舍的檀木架子刚搭到一半，墨尾就出事了。
那天李玄去镇上买鱼，临走时把刚晒好的鱼干放在竹篮里，用石头压在薄荷丛旁。墨尾蹲在篮子边打转，断尾处的新毛在风里颤，像在说“我会看好的”。可等他提着新鲜鲫鱼回来，竹篮翻在地上，鱼干不见了，薄荷丛被踩出片狼藉，泥土里混着几根黑色的猫毛，沾着点暗红的血。
“墨尾！”
李玄的声音在竹林里炸开。他循着爪印追到后山，看见黑猫蜷缩在老槐树下，前爪被什么东西划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珠滴在地上，晕开的形状竟和他手腕上的债印一模一样。它嘴里死死叼着块鱼干，看见他来，喉咙里发出呜咽的低吼，像是在说“没弄丢”。
“谁伤的你？”李玄扑过去按住它的爪子，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不像是被野兽抓的。墨尾突然挣开他，往槐树洞里钻，拖出团脏兮兮的布——是块绣着铜铃的黑布，边角沾着熟悉的铁锈味，和渡厄司黑衣人脖子上的铜铃味道一般无二。
“他们还没走。”李玄的指尖凉得发颤。他撕下衣襟裹住墨尾的伤口，它却突然咬了他一口，力道不重，却带着股执拗的劲，往慈恩寺的方向拱。等他跟着它回到禅房，才发现老和尚的旧木箱被撬开了，里面的碎玉佩、骨笛、铜钱全不见了，只剩半块药草布偶，被撕成了两半。
“是冲着这些来的。”李玄捏着残破的布偶，青禾的字迹还留在上面：“猫怕疼，用红线缠着。”他突然想起白伶说的“渡厄司余孽”，原来那些被打散的残部，根本没放弃寻找能唤醒轮回镜的信物。
墨尾的伤口开始发烫，青黑色顺着血管往上爬。李玄抱着它往镇上跑，路过白伶住的药铺时，红衣白发的身影正站在门槛上，手里捏着枚沾血的铜铃，脸色白得像纸。
“他们来过了。”白伶的声音发涩，指尖划过墨尾的伤口，“是‘蚀骨散’，渡厄司最阴毒的药，专门用来折磨半人半猫的……”
“能解吗？”李玄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墨尾在他怀里抖得厉害，却还用头蹭他的下巴，像在安慰。
白伶从药柜里翻出个黑陶瓶，倒出几粒暗红色的药丸：“这是用我姐姐的发灰和青禾的药渣炼的，能暂时压着毒，可……”她顿了顿，眼神落在墨尾的断尾上，“毒会啃噬它的魂魄，它撑不过七日。”
墨尾突然跳下床，拖着伤爪往药铺外跑。李玄追出去，看见它蹲在街角的柳树下，对着个穿灰袍的身影低吼——是棋痴，他的手腕上缠着新的绷带，手里拎着个布袋，里面鼓鼓囊囊的，露出半根骨笛的影子。
“把东西交出来。”棋痴的声音比上次更嘶哑，“只要把轮回镜的信物给我，我就给你解药。”他晃了晃手里的瓷瓶，阳光透过瓶身，映出里面墨绿色的液体，“渡厄司的老巢还有面‘往生镜’，能让猫魂彻底稳固，冒火的东方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再也不用怕魂飞魄散。”
“你骗我。”李玄把墨尾护在身后，“白伶说渡厄司早就没解药了。”
“白伶懂什么？”棋痴突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她姐姐的魂魄还困在往生镜里呢！只要凑齐信物，不仅能救猫，还能让苏绾活过来，让青禾活过来……让所有被猫‘害死’的人，都回来！”
墨尾猛地窜出去，用没受伤的爪子去扒他的布袋。棋痴侧身躲开，布袋摔在地上，骨笛、碎玉佩、铜钱滚了一地，其中半块玉佩上刻着的猫尾巴，竟和墨尾断尾处的新毛弧度完全重合——是忘川岛弄丢的那半块，不知何时被他捡去了。
“你看！”棋痴指着那块玉佩，“连老天都想让他们回来！李玄，你真要眼睁睁看着猫魂飞魄散？”
墨尾的伤口突然迸出点黑血。李玄抱住它时，发现它正用舌头舔那半块新玉佩，眼睛亮得吓人，像是在说“答应他”。可当棋痴把装着墨绿色液体的瓷瓶递过来，它却突然偏过头，用头撞向李玄的手腕，把他往白伶的药铺推。
“它在选。”白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握着把沾着药粉的匕首，“选要不要用所有人的轮回，换它一条命。”
棋痴突然挥拳打过来，李玄侧身躲开，却听见墨尾发出声凄厉的嘶鸣——它用身体挡在了他和棋痴之间，蚀骨散的毒顺着伤口蔓延，半边身子都变成了青黑色。
“墨尾！”
李玄扑过去时，黑猫正用最后的力气，把那半块新玉佩塞进他手里。玉佩上的猫尾巴终于和他怀里的碎玉拼在了一起，完整的猫形在阳光下亮起红光，烫得他心口发疼。
棋痴被白伶的药粉迷倒时，还在嘶吼：“你会后悔的！它撑不过今晚！”
回禅房的路上，墨尾趴在李玄怀里，呼吸越来越弱。路过薄荷丛时，它突然抬起头，往被踩坏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竟有株新苗破土而出，顶着片小小的绿叶，在风里轻轻晃。
李玄突然想起青禾日记里的话：“药草枯了会再长，猫走了……”后面的字被血糊了，他现在才懂，原来后面该是“会等你种出新的希望”。
他把完整的玉佩塞进墨尾嘴里，指尖划过它青黑的伤口：“撑住，我这就去忘川岛找往生镜。你不是总爱藏鱼干吗？这次换我藏个大的，等你好了，分你一半。”
墨尾的尾巴轻轻扫了扫他的手背，像是应了。
可当他抱着它冲进禅房，准备连夜赶往忘川岛时，却发现黑猫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像忘川岛祭坛上那次一样，只是这次，连碎玉的光都留不住。
“别走……”李玄的声音堵在喉咙里，只能死死抱着那团越来越淡的影子，首到怀里只剩半块带着余温的玉佩，和一捧散落的猫毛，混着薄荷的清香，飘在风里。
（第十三章完）
(http://www.220book.com/book/V2D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