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尾消失的第七夜，李玄在禅房的墙角发现了个洞。
洞是新挖的，边缘还沾着的泥土，混着几根黑色的猫毛——是墨尾的。他用手指往里探，摸到块冰凉的东西，拽出来一看，竟是面巴掌大的铜镜，镜面蒙着层灰，擦干净后，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脸，是忘川岛的祭坛，青铜鼎里的幽蓝火舌舔着半空，悬着个半透明的猫影，断尾处的毛被火燎得焦黑。
“墨尾！”
李玄的指尖撞在镜面上，发出“咚”的闷响。镜中的猫影突然转过头，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对着他的方向蹭了蹭镜面，喉咙里的呼噜声竟透过铜锈传了出来，又轻又涩，像隔着层水。
“往生镜的碎片。”
白伶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的灯笼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她指了指铜镜背面的纹路，是串扭曲的符号，和渡厄司黑衣人布上的铜铃图案一模一样，“是棋痴藏的。他被迷倒前，往你禅房的墙里塞了这东西，说‘看清楚谁在骗你’。”
李玄把铜镜翻过来，符号在灯笼光下慢慢变清晰，拼出三个字：“铃娘毒”。
“什么意思？”他的心脏猛地一沉。白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债印的猫尾处：“我给你的药丸，是铃娘配的。她说用了苏绾的发灰和青禾的药渣，可你闻——”她把药丸凑到他鼻尖，药味里混着点极淡的腥气，像忘川岛暗礁上的海腥，“是蚀骨散的解药没错，但掺了‘锁魂草’，能暂时稳住猫魂，却会让它困在镜中，永远离不开。”
铜镜里的猫影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幽蓝的火焰顺着它的爪子往上爬，烧得它发出凄厉的嘶鸣。李玄的指尖按在镜面上，烫得像被火燎，他看见猫影的爪子在镜中划出个字：“走”。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李玄的声音发颤。白伶从袖中摸出张字条，是从棋痴身上搜出来的，字迹歪歪扭扭，像被人逼着写的：“铃娘姐姐说，只有让猫魂困在镜中，渡厄司的老巢才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她怕了。”白伶的声音冷得像冰，“她怕渡厄司的余孽报复，怕那些半人半猫的怪物记恨她当年的所作所为，所以想把墨尾当诱饵，永远锁在镜里。”
铜镜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镜面裂开道细纹，映出铃娘的身影——她正站在慈恩寺的山门外，手里拎着个黑陶瓶，往门缝里倒着什么，瓶身上的标签写着“镇魂水”，能让镜中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拦住她！”李玄抓起铜镜往外冲，墨尾的嘶鸣透过镜面传来，猫：七世偿，九命还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猫：七世偿，九命还最新章节随便看！越来越急。白伶拽住他的胳膊，往禅房的暗格指了指：“带这个！”暗格里藏着支骨笛，正是忘川岛捡的那支，笛孔里塞着团红线，是苏绾绣绷上的残线。
李玄吹着骨笛冲出禅房时，镇魂水刚漫过门槛。笛声穿过夜空，落在山门外，铃娘的动作顿了顿，陶瓶摔在地上，水流淌到青石板上，竟化作无数只透明的猫爪，往她脚边挠。
“是苏绾姐姐……”铃娘突然瘫坐在地上，眼泪混着镇魂水往下淌，“她在怪我……她在怪我……”
铜镜里的猫影趁机撞向镜面裂痕，“咔嚓”一声，碎片溅了李玄满手。他低头，看见掌心的碎镜片里，墨尾的影子正顺着他的指尖往外爬，断尾处的焦毛沾着镜渣，像拖着串碎星。
“快用红线！”白伶扔过来那团红线。李玄接住时，墨尾的半个身子己经钻出镜面，前爪搭在他的手腕上，伤口处的青黑正被红线吸走，化作点点荧光。可就在它快要完全出来时，山门外突然传来铜铃的脆响——是渡厄司的人，他们不知何时围了过来，为首的黑衣人手里举着面更大的铜镜，镜面映出无数扭曲的人脸，全是被锁在往生镜里的魂魄。
“抓住那猫！”黑衣人嘶吼着扑过来，铜镜的光笼罩住墨尾，它刚钻出来的身子又开始变得透明，“往生镜缺了这最后一缕猫魂，怎么凑齐七世轮回！”
墨尾突然掉头，用身体挡住李玄，尾巴断处的新毛在镜光里炸开，像团黑色的火。它往李玄怀里塞了样东西——是半块烤鱼干，带着他上午烤时的温度，然后猛地转身，扑向那面大铜镜，在魂魄们的嘶吼声中，钻进了镜面深处。
“墨尾！”
李玄伸手去抓，只捞到根带着余温的红线。大铜镜“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裂成千万片，每片碎片里都映着黑猫的影子，在无数张人脸的撕扯中，慢慢闭上了眼睛，断尾处的红线却始终缠着片猫薄荷叶子，是从禅房的新苗上咬下来的。
山门外的铜铃突然全哑了。黑衣人看着满地碎镜，突然发出惊恐的尖叫，转身就跑——他们映在碎片里的脸，正慢慢变成半人半猫的模样。
白伶捡起片最大的碎镜，上面还留着墨尾的爪印：“它把渡厄司的人拖进了镜中轮回，用自己最后一缕魂魄，换他们永世不得出来。”
李玄攥着那半块烤鱼干，指缝里渗出血，滴在碎镜片上，和墨尾的血融在一起，竟在地上拼出只完整的猫形，尾巴处的红点，像颗刚发芽的种子。
他突然想起墨尾钻进镜面时的眼神，不是绝望，是笃定。
仿佛在说：“等我，这次换我找你。”
（第十西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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