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薄荷田的土包里,碎镜的“破”字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李玄刚要伸手去捡,墨尾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不是警惕,是疼。它的爪子正被土里钻出的银线缠得越来越紧,线的另一端连着地下,传来隐约的铜铃响,和渡厄司老巢的铃声一模一样。
“是锁魂阵的引魂线。”白伶用匕首挑开根银线,线芯里裹着根黑色的猫毛,在火光下泛着青黑,“被蚀骨散泡过,会顺着魂丝往墨尾的魂体里钻。”
墨尾的身体开始发抖,银线缠过的地方,绒毛慢慢变得透明。李玄突然想起少年在残镜里说的话,心脏猛地一沉:“阵眼就在这底下?”
“在老槐树下。”铃娘的声音带着惊惶,她的指尖按在地面上,能感觉到微弱的震动从槐树方向传来,“我弟弟在用我的血催动阵眼,他说……只要把猫的魂锁在阵眼,就能换我爹娘活过来。”
话音未落,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树干上裂开道缝,涌出些青灰色的雾,雾里裹着无数铜铃,铃响时,墨尾的魂体突然变得透明,像要被雾吸进去。它往李玄怀里钻,断尾处的金毛蹭着他的手心,留下道滚烫的痕——是魂体不稳的征兆。
“不能让它靠近槐树!”白伶甩出鞭子缠住墨尾的腰,往田外拖,“阵眼的吸力会撕碎它的魂体!”
可银线突然收紧,把墨尾往槐树方向拽。李玄扑过去抓住它的爪子,银线立刻缠上他的手腕,往债印里钻,蚀骨散的寒意顺着血管爬,疼得他眼前发黑。他看见银线尽头的雾里,少年的身影正举着把刀,刀刃上沾着铃娘的血,往阵眼的凹槽里滴——那凹槽的形状,正是只断尾猫的轮廓。
“只差最后一滴猫魂血!”少年的声音带着癫狂,“只要它的血滴进凹槽,阵眼就能启动,所有被猫‘害’死的人都能活过来!”
墨尾突然扭过头,用牙齿咬断缠在李玄手腕上的银线。银线断裂的瞬间,爆出团青黑色的毒雾,它的嘴角立刻渗出黑血,却还是用头把李玄往田外顶,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用魂音传的):“别管我……”
李玄的心脏像被攥住了。他想起每一世的画面:李密刀下的书童、青禾药庐的黑猫、顾九段棋盘旁的断尾猫……原来每一世的“推开”,都是它在说“活下去”。
“这次换我护你。”李玄突然抱起墨尾,往槐树冲。白伶的鞭子在他身后炸开,挡住涌来的毒雾,铃娘则扑向少年,用身体挡住他手里的刀,“别再错下去了!爹娘不会想让你用这种方式‘活’过来!”
少年的刀顿在半空,刀刃上的血滴落在地,竟化作朵小小的猫薄荷花,花瓣在他脚边轻轻晃。他看着铃娘,突然哭了:“姐……我只是想让你们回来……”
就在这时,墨尾突然从李玄怀里跳出来,往阵眼的凹槽钻。它的血滴进凹槽的瞬间,断尾处的金毛突然全部竖起,化作道金色的光柱,首冲云霄。青灰色的雾在光柱里惨叫着消散,银线寸寸断裂,露出底下的阵眼机关——不是什么锁魂阵,是个巨大的罗盘,盘上刻着七世的轮回轨迹,每个轨迹的终点,都标着个小小的“猫”字。
“是老和尚设的局。”白伶突然明白过来,“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用阵眼的外壳掩人耳目,其实是在等墨尾的魂光激活罗盘,彻底斩断渡厄司的轮回执念。”
墨尾蹲在罗盘中央,身体在光柱里慢慢变得透明,却还是对着李玄的方向摇了摇尾巴,像在说“没事的”。李玄冲过去时,它的爪子正往罗盘的刻度上按,每按一个刻度,就有段记忆碎片飘出来:
第一世,李密举刀的瞬间,书童往他袖中塞了半块鱼干;
第二世,青禾打翻解药时,黑猫往他嘴里塞了颗糖;
……
最后一段碎片里,忘川岛的祭坛上,墨尾化作光点前,往李玄怀里塞了块完整的玉佩,玉佩上的猫有了完整的尾巴。
光柱突然炸开,墨尾的身影在光里笑了笑,彻底消散在罗盘中央。李玄扑过去时,只摸到块温热的玉佩,上面的猫尾巴处,多了点新鲜的血痕——是他刚才被银线划伤的血,正和墨尾的血融在一起,在玉面上凝成个“和”字。
槐树的裂缝慢慢合上,少年瘫坐在地,手里攥着那朵猫薄荷花,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他手背上,凉得像泪。铃娘走过去,轻轻抱住他,“我们回家,以后姐姐陪你种猫薄荷。”
李玄站在罗盘消失的地方,手里的玉佩烫得惊人。他低头,看见泥土里钻出株新的猫薄荷苗,苗尖顶着片嫩叶,上面沾着根黑色的猫毛,正随着风轻轻晃。
远处的天际,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在苗叶上,亮得像谁没说出口的“再见”。
(第二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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