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猫薄荷田时,李玄攥着玉佩的手心沁出了汗。
玉佩上的“和”字还带着墨尾的余温,血痕凝成的笔画里,嵌着根极细的黑色猫毛,像谁故意留下的记号。他蹲下身,指尖拂过那株新钻出的猫薄荷苗,叶尖的绒毛突然轻轻颤动,往他手腕的债印上蹭——那里的猫形轮廓,尾巴处的红线正慢慢变粗,像在编织什么。
“它没真的走。”白伶不知何时站在田埂上,手里捧着个布包,里面是从罗盘废墟里捡的碎玉片,每片都沾着点金色的粉末,“这是墨尾的魂光凝成的,你看——”她把碎玉片拼在一起,竟组成半块猫形玉,正好能和李玄手里的玉佩合二为一。
完整的玉佩在晨光里亮起柔光,照得猫薄荷田泛起层金雾。李玄突然听见极轻的呼噜声,像从玉佩里传出来的,低头时,看见玉佩的猫形眼睛处,竟渗出些透明的液珠,滴在新苗上,苗叶瞬间舒展了许多,叶底藏着的猫毛飘起来,粘在玉佩上,像给猫添了层绒毛。
“是它在催苗长。”铃娘牵着弟弟的手站在不远处,少年的手里还攥着那朵猫薄荷花,花瓣己经晒干,却依旧保持着盛开的形状,“我弟弟说,昨晚阵眼炸开时,他看见团黑影钻进了你的玉佩,尾巴断处的金毛亮得像星星。”
李玄把玉佩贴在胸口,那里的朱砂痣突然发烫,与玉佩的温度呼应着。他想起忘川岛祭坛上,墨尾往他怀里塞玉佩时的眼神,原来不是告别,是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妥帖地交给了他。
可这份安稳没持续多久。当天下午,慈恩寺的禅房突然闯进群不速之客——是群穿着官服的人,为首的手里举着块令牌,上面刻着“渡厄司”三个字,只是字体比之前的更潦草,像仓促刻上去的。
“奉旨查抄猫妖余孽。”为首的官差声音洪亮,目光扫过李玄怀里的玉佩,“有人举报,你私藏能惑乱人心的猫魂玉,速速交出来!”
墨尾的呼噜声突然停了。玉佩变得冰凉,猫形眼睛处的液珠凝成了冰,显然是它在害怕。李玄把玉佩往怀里按了按,“这是我的私物,与你们无关。”
“无关?”官差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张画像,上面画着只断尾猫,旁边写着“祸国妖猫,见者诛之”,笔迹歪歪扭扭的,像模仿李密的字迹,“当年李密大人就是被这猫所害,如今它的魂附在玉上,若不销毁,必成大患!”
墨尾突然在玉佩里躁动起来,玉面发烫,烫得李玄心口发疼。他突然想起老和尚的话:“执念太深会成魔,可若执念是‘想护着一个人’,魔也能成佛。”他解开衣襟,露出胸口的朱砂痣,“这玉是护我的,不是祸国的。”
官差突然挥了挥手,身后的人立刻围上来。李玄抱着玉佩往禅房深处退,撞到了老和尚的旧木箱,箱盖“啪”地掉下来,里面的七世信物滚了一地,骨笛、刀鞘碎片、金簪断片……每样东西上都沾着点黑色的猫毛,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这些都是证物!”官差的声音带着得意,“足以证明你与猫妖勾结!”
就在这时,玉佩突然发出刺眼的光。李玄怀里的猫毛飘起来,与地上信物的猫毛连成一线,化作只巨大的黑猫虚影,断尾处的金毛扫过官差,他们手里的令牌瞬间裂开,露出里面的木头——根本不是渡厄司的令牌,是用普通桃木刻的,上面涂着劣质的漆。
“是假的!”铃娘的弟弟突然喊道,“这漆味和我之前买的劣质胭脂味一样!”
官差们脸色大变,转身就要跑。虚影突然发出声震耳的嘶鸣,地上的信物纷纷飞起,砸向他们的后背,骨笛的笛声、刀鞘的碰撞声、金簪的脆响混在一起,像在诉说七世的委屈。
当最后一个官差被赶跑时,虚影慢慢消散,猫毛落回玉佩上,沾着点官差掉落的钱袋碎片——里面装着些碎银,和张字条:“受雇于神秘人,事成之后可换‘回魂丹’。”
“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白伶捡起字条,指尖划过字迹,“这笔迹和当年给巫医写指令的人一模一样,是个左撇子,而且……”她顿了顿,看向李玄怀里的玉佩,“对七世的事了如指掌。”
玉佩突然轻轻晃动,猫形眼睛处的冰融化了,滴出颗温热的液珠,落在李玄的手背上,像滴泪。他低头,看见玉面上的猫尾巴处,红线编织的痕迹越来越清晰,隐约能看出是个小小的“等”字。
禅房外的猫薄荷田,那株新苗突然开出朵小小的花,花瓣上的猫毛被风吹起,飘向长安的方向。李玄摸了摸玉佩,突然明白,所谓的“神秘人”,或许早就藏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像颗定时的药引,等着某个时机,引爆所有未散的执念。
而玉佩深处,极轻的呼噜声重新响起,像在说:“别怕,我还在。”
(第二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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