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掉落的钱袋碎片里，藏着片极薄的羊皮纸。
李玄用指尖捻起羊皮纸时，墨尾在玉佩里轻轻动了动，玉面泛起微热。羊皮纸展开后，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只猫爪握着支笔，笔尖处的墨迹晕开，化作串数字：三三、六六、九九——是慈恩寺藏经阁的书架编号。
“是藏经阁的暗语。”白伶的指尖划过符号，“老和尚当年在藏经阁藏过东西，说‘只有猫的主人，才能看懂猫爪画的字’。”
墨尾的呼噜声突然变急，玉佩往藏经阁的方向微微发烫。李玄抱着玉佩往阁楼走，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响，每级台阶的角落都刻着细小的猫爪印，是墨尾以前偷偷跑来时留下的，被香火熏得发黑，却依旧清晰。
藏经阁第三十三排书架前，摆着个落满灰尘的经卷，封面绣着只断尾猫，正用爪子扒着经卷的绳结。李玄解开绳结，里面裹着的不是经文，是本泛黄的账册，上面记着些奇怪的收支：“永乐三年，收猫爪金三两”“宣德元年，支鱼骨笔一支”……最后一页画着个钱袋，样式和官差掉落的一模一样，袋口绣着个“李”字，针脚和李玄小时候绣的布偶如出一辙。
“是李密的账册。”李玄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起第一世的画面，李密总爱往书童的袖中塞碎银，说“攒够了就带你去看海”。账册里夹着张纸条，是李密的笔迹：“吾弟李玄，见字如面。渡厄司非一日可破，吾以猫魂为引，设下七局，待汝与墨尾共解。此钱袋为第一局钥匙，藏于……”
后面的字被虫蛀了，只剩个模糊的“井”字。墨尾突然在玉佩里躁动起来，玉面烫得惊人，往藏经阁后院的方向拽。李玄跟着玉佩的指引走到后院，看见口老井，井沿的青苔里嵌着枚铜钱，是账册里提到的“猫爪金”，上面刻着只断尾猫，尾巴处的缺口正对着井绳。
“钥匙在井里。”白伶放下井绳，桶底触到水面时，突然传来“咚”的闷响，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拉上来一看，桶里浮着个铁盒，盒盖上的锁是猫形的，钥匙孔正是铜钱上的缺口形状。
李玄把铜钱插进锁孔，铁盒“啪”地弹开，里面装着半块鱼干，和一叠信件。鱼干上的齿痕深浅不一，显然被啃过许多次，边缘却留着个完整的凹痕——是墨尾特意给他留的那半。信件的封皮上都画着猫，邮戳是七世的各个朝代，最新一封盖着“长安”的印，寄信人写着“青禾”，收信人是“李玄”。
“是青禾的信。”李玄拆开信封，字迹娟秀却带着药味，“墨尾今日又偷喝了药罐里的蜜，我说它两句，它就往我袖里塞了半块鱼干，像在赔罪。它的尾巴断处新长了绒毛，我给它缝了个小布套，用的是你送我的那块蓝布……”
信里夹着片干枯的猫薄荷叶，叶脉上用针绣着个“安”字，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极了墨尾扒土的爪印。李玄的指尖抚过叶片，墨尾在玉佩里发出委屈的呜咽，玉面渗出些透明的液珠，落在信纸上，晕开的水渍竟和青禾日记里的重合在了一起。
铁盒的底层突然传来“窸窣”的响。李玄倒过来一抖，掉出个小小的木牌，刻着“第二局：棋心”，背面画着个棋盘，棋盘中央的黑子上，刻着个“等”字——是顾九段的笔迹。
“是连环局。”白伶的声音带着凝重，“老和尚和李密设下的七局，每局都藏着渡厄司的秘密，也藏着墨尾没说出口的话。可谁会知道这些局的线索？”
李玄突然想起官差钱袋里的字条：“受雇于神秘人”。那个神秘人不仅知道七世的事，还在引导他们解开这些局，像在故意把他们往某个方向引。
墨尾突然从玉佩里透出道虚影，往铁盒里钻。它用爪子扒着那半块鱼干，往李玄嘴里送，尾巴断处的金毛扫过木牌，“棋心”二字突然亮起红光，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是个穿灰袍的老者，正对着棋盘笑，手里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咚”的闷响，像老和尚敲木鱼的声。
“是老和尚的残魂。”李玄的心脏轻轻发颤。虚影的爪子往老者的方向指了指，又往长安城内的方向指了指，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用魂音传的）：“他在……棋盘铺……”
长安城内的“忘忧棋铺”，正是顾九段当年开的那家，如今虽换了主人，却还留着当年的棋盘。李玄把木牌塞进怀里，墨尾的虚影蹭了蹭他的手心，重新缩回玉佩里，只留下片温热的猫毛，粘在“安”字的绣痕上，像在说“别担心”。
铁盒被重新放回井里时，李玄看见井底的水面上，映出的不是他的影子，是只断尾猫，正用爪子往土里埋什么东西，埋好后，往上面插了根猫薄荷的茎，像给某个笨蛋留的标记。
而那根茎的影子，在水面上轻轻晃，晃成了个“七”字。
（第二十西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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