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石阶漫着潮意，猫毛铺成的路在火把光里泛着银白的浪。
李玄踩着猫毛往下走，每一步都陷进半指深，绒毛顺着靴筒往里钻，带着点熟悉的暖意——是墨尾总爱蹭他裤脚的温度。墨尾跑在前面，断尾处的金毛扫过石壁，留下道淡淡的金痕，像支无形的笔，在粗糙的石面上画着什么。
“是地图。”白伶举着火把凑近看，金痕勾勒出地宫的轮廓，岔路口的位置都画着小小的猫爪，其中一个爪印被圈了起来，旁边用爪尖刻着个“鱼”字，笔画歪歪扭扭的，像极了墨尾扒土藏鱼干的模样，“它在给我们指路，那地方藏着鱼干？”
墨尾突然停在第三个岔路口，用爪子拍了拍左边的石壁。石壁上的苔藓里，嵌着半块啃过的鱼干，被潮气浸得发胀，边缘的齿痕却依旧清晰，是它的牙印。李玄把鱼干捡起来，墨尾立刻用头蹭他的手心，往石壁的阴影里钻，那里的猫毛堆得格外厚，扒开一看，露出个小小的暗格，里面摆着个陶碗，碗底刻着“第五局：绣心”。
“是苏绾的碗。”李玄的指尖抚过碗沿，上面还留着绣绷的木痕，“她总爱用这碗盛喂猫的鱼羹，说‘墨尾吃了，尾巴就能长出来’。”
陶碗的碗口缠着根红线，解开时飘出张绣片，上面绣着只断尾猫，正往莲花池里跳，池边的石头上刻着“忘川”二字。绣线的针脚里沾着点海盐，是忘川岛的味道，李玄突然想起苏绾坠海前，往他袖中塞的那半块绣品，针脚与这张竟丝毫不差。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天。”白伶的声音发颤，火把往岔路口深处照，那里的石壁突然渗出些透明的液珠，滴在猫毛上，竟化作细小的莲花，在火里轻轻晃，“是苏绾的残魂在引路，她想带我们去莲花池。”
墨尾顺着莲花指引的方向跑，断尾的金毛扫过地面的猫毛，织出条银色的路。跑到地宫尽头时，眼前豁然开朗——是个圆形的水池，池里的水泛着幽蓝的光，水面漂着些干枯的莲叶，根茎处缠着红线，系着无数小小的布偶，全是断尾猫的模样，有的戴着李密的官帽，有的叼着青禾的药杵，最末那个布偶的脖子上，挂着半块玉佩，正是李玄一首带在身上的那半。
“是七世的信物。”李玄蹲在池边，布偶突然齐齐转向他，眼睛里的猫薄荷籽亮了起来，猫：七世偿，九命还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猫：七世偿，九命还最新章节随便看！映出池底的景象：淤泥里沉着个巨大的绣绷，绷上的丝线正随着水波轻轻动，像活的一样，“第五局的答案在池底。”
墨尾突然跳进池里，幽蓝的水没到它的胸口，却没打湿它的绒毛——水是虚的，是用残魂凝成的幻境。它用爪子扒开淤泥，绣绷慢慢浮上来，绷上绣着幅未完成的画：李玄抱着只完整的猫，站在盛开的猫薄荷田里，背景是长安的钟楼，钟绳上系着七世的信物，最下端的鱼干，正往下滴着蜜，落在泥土里，长出新的绿芽。
“是苏绾没绣完的结局。”李玄的心脏轻轻发颤，墨尾叼着绣绷往他怀里送，断尾处的金毛蹭过绣线，未完成的部分突然自己动了起来，金线顺着绷面游走，给猫补上了完整的尾巴，给李玄的袖口绣上了个小小的“和”字。
绣绷完成的瞬间，池里的布偶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往墨尾的身体里钻。它的断尾处突然传来“噼啪”的轻响，新的绒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慢慢凑成条完整的尾巴，在幽蓝的光里泛着银白的光泽。
“它的尾巴长出来了！”白伶的声音带着惊喜。
可池外突然传来“轰隆”的巨响，地宫的入口被从外面封死，青灰色的毒雾顺着石缝往里钻，是渡厄司的“蚀骨烟”，比之前的七煞烟更烈。墨尾突然用身体护住李玄，完整的尾巴圈成个小小的圈，将毒雾挡在外面，喉咙里发出沉稳的呼噜声，像在说“别怕”。
池边的石壁突然裂开道缝，露出个穿灰袍的身影，是那个神秘人，他的手里举着个火把，往毒雾里扔了把药草，烟雾瞬间散去，露出他的脸——竟是个与李玄有几分相似的少年，眉眼间带着青禾的温润，袖口的猫薄荷绣得歪歪扭扭，“我是青禾的徒弟，也是……你的七世影子。”
少年的声音刚落，绣绷上的金线突然全部亮起，映出无数重叠的人影，都是李玄的模样，穿着七世的衣裳，齐齐对着他笑：“该醒了，真正的局，从你遇见墨尾的那天就开始了。”
墨尾的尾巴轻轻扫过李玄的手背，池里的幽蓝水突然变得滚烫，像在煮一锅能融掉所有幻境的汤。李玄低头，看见水面映出的自己，胸口的朱砂痣正与墨尾的新尾尖重合，在幽蓝的光里，亮得像颗永不熄灭的星。
（第三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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