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薄荷田的银芽破土时，李玄袖中的鱼干碎屑突然发烫。
像揣了颗小小的火种，顺着血脉往心口钻。墨尾新长的尾巴尖蹭过他的手腕，那里的债印突然活了过来，猫形轮廓跳进银芽的光晕里，化作无数细小的影，往鱼猫草的根须里钻——草叶瞬间舒展，托着颗晶莹的露珠，映出忘川岛的月光，还有个穿灰袍的少年，正往陶瓮里塞猫薄荷籽。
“是影身的残魂。”白伶的指尖拂过草叶，露珠突然炸开，溅出些金色的粉，落在李玄的手背上，凝成个极小的“玄”字，和铜钱上的刻痕一模一样，“他把最后的魂光藏在鱼猫草里，说‘第六局的钥匙，在会发光的鱼肚子里’。”
墨尾突然往老井的方向窜，新尾在地上扫出条银线，线的尽头，井水正泛着奇异的蓝，像揉碎了的星空。李玄趴在井边往下看，水面漂着些半透明的鱼，肚子里都裹着团光，最肥那条的光团里，隐约能看见片绣着猫的衣角——是苏绾的戏服碎片，当年坠海时被墨尾叼住的。
“它想下去。”李玄解下井绳系在墨尾腰上，它立刻顺着绳子往下滑，新尾卷着块猫薄荷，在水中划出道绿痕。井水没到它胸口时，银鱼突然围了上来，往它嘴里钻，每条鱼的肚子里都吐出点东西：李密的半块兵符、青禾的药杵碎片、顾九段的黑子……最后那条肥鱼吐出个小小的铜铃，铃舌是用猫毛做的，摇起来的调子，和慈恩寺的钟声一模一样。
墨尾叼着铜铃往井口游，新尾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往水底拽。李玄猛地往上拉绳，墨尾的身体在水中剧烈挣扎，尾巴尖的金粉蹭过水面，映出底下的黑影——是只巨大的章鱼，触手缠着无数断尾猫的魂，眼睛里燃着幽蓝的火，正是渡厄司用“万猫魂”炼的“海煞”。
“是忘川岛的海怪！”白伶甩出鞭子缠住墨尾的腰，“它被渡厄司的执念附了体，靠吸食猫魂长大！”
墨尾突然松开嘴里的铜铃，用新尾拍打水面，银鱼们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银光，刺向海煞的眼睛。海煞发出凄厉的嘶吼，触手却缠得更紧，墨尾的身体在水中慢慢变得透明，却还是用爪子死死扒着井绳，往李玄的方向看，眼神里的温柔像浸了蜜的鱼干。
“别放手！”李玄的心脏像被攥住了，他想起每一世的画面：李密刀下的书童、青禾药庐的黑猫、顾九段棋盘旁的断尾猫……原来每一世的“不放手”，都是它在说“我在”。
就在这时，鱼猫草突然疯长起来，根须顺着井壁往下钻，缠住海煞的触手。草叶上的猫薄荷籽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针，刺进海煞的身体，它的嘶吼渐渐微弱，触手松开的瞬间，墨尾突然往水底钻，叼出个黑陶瓶，瓶身上的标签写着“镇魂液”，是铃娘当年泼在碎镜上的那种，只是里面的蚀骨散被换成了猫薄荷蜜。
墨尾把陶瓶往海煞嘴里塞，它的身体在里发出滋滋的响，慢慢化作无数银色的光点，往银鱼们的身体里钻。银鱼们突然变得凝实，长出了完整的猫爪和尾巴，往李玄的方向游，嘴里都叼着颗猫薄荷籽，像在献礼。
当墨尾被拉上井口时，新长的尾巴己经有些透明，却还是用头蹭了蹭李玄的手心，往鱼猫草的方向指。那里的银芽己经开出花来，花瓣是半透明的，里面裹着个小小的人影，是青禾的徒弟，他对着李玄笑：“第六局的答案，是‘守护’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事。”
人影消散的瞬间，花心里掉出颗晶莹的珠子，是用海煞的魂核做的，上面刻着“第七局”三个字，背面画着座熟悉的禅房，慈恩寺的，老和尚正对着只完整的猫笑，念珠的线缠在猫的尾巴上，打了个永远解不开的结。
李玄把珠子塞进怀里，墨尾往他袖中钻了钻，新尾尖的金粉蹭在他的手纹上，像个永不褪色的约定。老井的水面慢慢平静下来，映出他和墨尾的影子，尾巴缠着尾巴，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暖。
而鱼猫草的花瓣上，那半块鱼干的碎屑己经长成株小小的苗，叶尖顶着颗露珠，映出长安的钟楼，钟绳上系着串银鱼，每条鱼的嘴里，都叼着片猫薄荷，像在说“剩下的路，我们一起走”。
（第三十三章完）
(http://www.220book.com/book/V2D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