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茶寮的老桃树影里,木盒的锁扣泛着陈年的铜绿。
李玄指尖刚碰到锁孔,墨尾新长的尾巴突然卷来根茶枝,枝桠上的嫩芽蹭过锁芯,“咔哒”一声轻响,盒盖弹开时,飘出股陈年的墨香,混着猫薄荷的清——是顾九段常用来研墨的松烟墨,被猫爪刨得缺了角,墨锭上还留着小小的齿痕,显然被墨尾啃过。
“是他的‘忘忧墨’。”白伶用指尖捻起墨锭,底下压着张泛黄的棋谱,边角被茶水浸得发皱,上面的黑子全换成了晒干的猫薄荷籽,白子则嵌着半块鱼干碎屑,“顾先生说,好棋要像猫薄荷茶,初尝带点涩,回味全是甜。”
墨尾突然用爪子把棋谱扒开,露出底下的砚台,砚池里的残墨还没干透,映出个模糊的影——是顾九段,正对着砚台笑,手里的狼毫笔蘸着墨,往纸上画只断尾猫,尾巴处的空白里,写着行小字:“第九局,需以猫魂为墨,人心为纸,才能写出结局。”
“是让我们自己写结局?”李玄的指尖蘸了点残墨,墨尾突然跳上砚台,用新尾蘸着墨,往棋谱的空白处扫。墨痕在纸上漫开,竟化作条完整的猫尾,尾尖勾着颗白子,落在“天元”位上,像在说“这局我赢了”。
茶寮的木门突然被推开,穿灰袍的少年站在门槛上,手里捧着个陶制茶罐,罐口飘出的茶气里,缠着根红线,是从苏绾绣绷上拆的,“师父说,这罐‘轮回茶’,要你和墨尾一起泡才出味。”
茶罐打开时,里面的茶叶突然舒展,化作无数细小的猫形,在沸水里打着旋。少年往李玄手里塞了个粗瓷碗,碗底刻着个“玄”字,往墨尾面前放了个陶碟,碟沿的猫爪印和它的爪形一模一样,“第一泡敬过往,第二泡敬来日。”
第一泡茶汤泛着浅黄,喝在嘴里带点涩,像七世的苦。李玄看见碗底的“玄”字突然发亮,映出忘川岛的祭坛,墨尾化作光点前,往他怀里塞玉佩的瞬间,尾巴断处的金毛飘进他的袖中,藏了整整七世。
第二泡茶汤变得浓醇,回甘里带着猫薄荷的甜。墨尾用舌头舔着陶碟,新尾尖的墨痕沾在碟沿,竟画出个小小的“和”字,与李密冢的玉佩拼出的字一般无二。少年突然笑了,往茶里撒了把猫薄荷籽,“师父说,甜要慢慢品,日子才够长。”
茶寮的梁柱突然渗出些墨汁,顺着木纹往下淌,在地上拼出幅画:长安的街,李玄牵着只完整的猫,手里提着刚买的鱼干,猫的尾巴缠着他的手腕,路边的胭脂铺、茶寮、棋铺都开着门,掌柜的们笑着挥手,像在说“常来啊”。
“是我们的寻常日子。”李玄的声音发颤,墨尾突然往他怀里钻,新尾扫过他的脸颊,带着点茶气的暖。少年的身影在茶香里慢慢变得透明,只留下句轻语:“第九局的答案,是把‘等’熬成‘一起’。”
木盒的底层突然露出张字条,是老和尚的笔迹,墨迹里混着茶渍:“下一局在染坊,那里的靛蓝,能染出猫尾巴的银白。”字条的末尾画着只猫,正往染缸里跳,尾巴在蓝水里拖出条银线,像在预告下一场奇遇。
茶寮外的桃花还在落,李玄抱着墨尾走在花瓣铺的路上,它的新尾尖还沾着墨,往他的袖口蹭了蹭,留下个小小的印,像枚没盖完的章。远处的染坊飘出靛蓝的烟,烟里裹着些细碎的猫爪印,往他们的方向来,像在说“快来呀”。
而那碗没喝完的轮回茶,在阳光下泛着金,碗底的“玄”字旁,多了个小小的猫形,尾巴缠着字的最后一笔,像个永远解不开的结。
(第三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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