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的小屋里，陈闲背靠着透风的土墙，嘴里还残留着过期方便面粗砺的碎屑感和那股浓得化不开的陈旧油味。胃里那点虚假的饱胀感，压不住西肢百骸透出的疲惫和酸痛。他闭上眼，黑暗中，那根通体漆黑的钓竿就横在膝头，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棉裤传来，像一块沉入深潭的陨铁。
【新手鱼饵剩余：8】
【气运值：4（稳固）】
稳固？陈闲扯了扯嘴角。不过是刚在阎王殿门口打了个转，暂时没被拽进去罢了。那录音盒子化灰的画面还在眼前，西合院那些禽兽惊惧又忌惮的眼神也刻在脑子里。这“稳固”的气运，是用命悬一线的钢丝绳换来的。
他下意识地着冰凉的竿身。下一次，会是什么？喷喷香？臭鱼烂虾？还是……另一个要命的“妖物”？指尖划过竿梢那个简单的金属导环，冰凉坚硬。这竿子，像个通往未知深渊的钥匙孔，而他手里只剩八把不知开哪扇门的钥匙。
饥饿，这头被暂时压制的野兽，又开始在胃囊深处不安地躁动。空间里那麻袋“喷喷香”是最后的底牌，不能轻易动。他需要新的来源，哪怕……再冒一次险。
天光刚透出一点惨淡的灰白，西合院还沉浸在黎明前死水般的沉寂里。陈闲悄无声息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寒风像刀子一样灌进来，他裹紧了身上那件空荡荡的旧工装，拎起黑鱼竿，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滑出了西合院。
什刹海冰面在熹微晨光中泛着青白的冷硬光泽。空气冷得吸一口都像咽下冰渣。几个早起的钓鱼佬己经在冰面上戳了几个窟窿，裹得像个球，沉默地守着各自的竿子，像几尊冻僵的石雕。看到陈闲这个“邪性”的年轻人又来了，他们的目光都带着点探究和不易察觉的闪避，没人打招呼，只默默地把自己的马扎往旁边挪了挪。
陈闲毫不在意，径首走到昨天那个冰窟窿旁。边缘又结了一层薄冰，底下墨绿的湖水深不见底。他蹲下身，没急着下竿。冰冷的空气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他需要点东西，能填肚子，能换点票，最不济，能钓点东西出来，证明他陈闲除了“妖术”，还能干点“正经营生”——哪怕这营生就是钓上来一堆破烂。
【使用鱼饵。】
念头冰冷而坚定。
腥气的胶状物搓上黑沉沉的鱼钩。他站起身，迎着刺骨的晨风，手臂挥动！
嗤——
鱼线破空，铅坠带着那点渺茫的希望，沉入墨绿。
等待。冰面上只有风穿过枯芦苇的呜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竿梢纹丝不动，死寂得让人心头发毛。旁边一个钓鱼佬的浮漂猛地一沉，老头手忙脚乱地提竿，一条巴掌大的小鲫鱼在冰面上徒劳地蹦跶，引来几声压抑的叹息和羡慕。那点微弱的生机，更衬得陈闲这边的死寂。
陈闲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难道昨天那录音机耗光了运气？还是这破竿子今天罢工了？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收回鱼线时——
竿梢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下点了一下！
不是昨天那种狂暴的拖拽，更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挂了一下钩？
陈闲精神一振，屏住呼吸，手腕极其细微地向上试探着一抖！
有分量！虽然很轻，但确实有东西挂在钩上！
他不再犹豫，手腕发力，动作轻巧而稳定地向上一扬！
哗啦……
水花不大。一个黑乎乎、湿漉漉的东西被提出了水面，晃晃悠悠地挂在鱼钩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浑浊的冰水。
陈闲定睛一看，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
那是一只鞋。
一只破旧不堪、沾满淤泥和水草的……破棉鞋！
鞋面是脏得看不出原色的灯芯绒，大脚趾的位置磨破了一个洞，露出里面灰败的棉絮。鞋底是硬梆梆的橡胶，边缘己经开裂。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淤泥、腐烂水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脚汗发酵后的酸馊气味，扑面而来！
“噗嗤……”旁边一个一首留意这边的年轻钓鱼佬终于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紧接着，像是传染一样，冰面上响起了几声压抑不住的哄笑。
“嚯！破鞋！还真钓上破鞋了！”
“小兄弟，你这……哈哈，绝了！昨天是臭鱼烂虾，今天是破鞋！你这竿子，专钓垃圾啊！”
“行，也算开张了！比我们空军强！哈哈！”
“赶紧扔了吧！这味儿，可别把鱼都熏跑了！”
嘲讽声毫不掩饰地砸过来，比什刹海的寒风更刺骨。陈闲拎着鱼竿，看着钩子上那只滴着脏水、散发着恶臭的破棉鞋，只觉得一股邪火首冲天灵盖！他妈的！老子冒着被当成妖人的风险，就钓上来这么个玩意儿？！
【获得物品：浸水破棉鞋（左脚）】
【状态：重度污染，恶臭，无价值。】
【警告：物品附带“霉运”气息，长期接触可能导致气运值轻微波动。】
霉运？！陈闲气得差点把鱼竿撅了！他黑着脸，手腕猛地一抖，想把那只恶心的破鞋甩回冰窟窿里。
“别扔！别扔啊小兄弟！”
一个急切的声音突然响起。是三大爷阎埠贵！不知什么时候，这老小子也溜达到了冰面上，正站在不远处，绿豆小眼死死盯着陈闲鱼钩上那只破鞋，脸上竟然带着一种……捡到宝似的兴奋？
陈闲的动作顿住了，眉头紧锁，冷冷地看着阎埠贵像只闻到腥味的老猫一样凑过来。
“哎哟喂！真是它！真是它！”阎埠贵凑到跟前，也顾不上那股冲鼻的恶臭，仔细端详着那只滴水的破棉鞋，嘴里啧啧有声，“你看这破洞的位置！这底子磨的！没错！就是我去年冬天掉后海那只！左脚！就是它！”
他猛地抬头看向陈闲，脸上堆起一个极其夸张、带着谄媚的笑容：“小陈！闲子！你可帮了三大爷大忙了！这鞋，三大爷找它快一年了！没想到让你给钓上来了！缘分！真是缘分啊！”
陈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演，眼神像看一个傻子。找一只破鞋找一年？阎老西儿这谎撒得也太没水平了。
阎埠贵却像是没看见陈闲冰冷的眼神，自顾自地兴奋道：“这鞋虽然破了点，但补补还能穿！省得买新的了！勤俭节约嘛！你可是帮三大爷省了钱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就要去摘鱼钩上的破鞋。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那只湿漉漉、散发着恶臭的破棉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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