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的红绸带缠在登记台上，像条勒紧的红绳。
江柠看着玻璃柜里的结婚证样本，照片上的男女笑得僵硬，像被按着头的木偶——2018年的许曼和她老公，正站在柜台前吵架，声音震得红绸带都在颤。
“我都说了我不想要孩子！”许曼的指甲掐进登记本，封面上的“己婚”两个字被划得乱七八糟，“你妈凭什么说‘女人不生孩子就是自私’？”
她老公的拳头攥得发白：“我不是逼你，是我妈她……她快不行了，就想抱个孙子。”男人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点哀求，“就当是为了我，行吗？”
江柠的后颈一阵发麻。这场景太熟悉了——现实里的许曼总说，她最后妥协不是因为爱，是因为“耗不起”，可女儿出生那天，她看着小家伙皱巴巴的脸，突然觉得“幸好没放弃”。
“系统在放大亲情绑架的痛感。”陈默的U盘映出许曼婆婆的病历，肺癌晚期西个字被红笔圈着，“它在利用愧疚感，逼许曼否定自己的选择。”
登记台后的工作人员突然敲了敲玻璃：“想好了没？今天可是好日子，多少人等着领红本呢。”他的胸牌晃了晃，名字和张校长年轻时一模一样。
“我来不是领证的。”许曼突然抓起剪刀，剪断了缠在柜台上的红绸带，“我是来告诉你，我丁克不是自私，是认真想过的——但我现在改主意了，不是因为你妈，是因为我突然觉得，有个小不点跟我一起骂你抽烟，好像挺有意思。”
她老公愣住了，拳头慢慢松开。江柠注意到，他口袋里露出半截婴儿房设计图，角落画着个扎羊角辫的小人——是许曼偷偷画的。
“虐点来了。”程野碰了碰江柠的胳膊，指向走廊尽头。穿婚纱的女人正把“丁克协议”撕成碎片，她母亲在旁边哭：“你这是要逼死我！”而女人的眼泪砸在碎片上，混着婚纱上的亮片。
是苏棠。2018年的非遗传承人正被逼着放弃丁克，因为“苏家不能断了香火”。
“奶奶的蓝印花布，您还留着吗？”苏棠突然从包里掏出块布，是念念刚出生时用的襁褓，“她当年说‘生不生孩子，是女人自己的事’——您忘了？”
冒火的东方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老太太的哭声突然停了，看着那块布发愣。苏棠的老公悄悄握住她的手，掌心全是汗——他昨天刚把丁克协议藏起来，怕她为难。
陆薇在注射室找到年轻时的自己。医生正盯着“不生育”的体检报告发呆，她母亲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不生孩子，将来老了谁管你？”而陆薇的抽屉里，藏着本婴儿护理手册，页脚写着“其实有点想”。
“妈，”陆薇突然对着电话笑了，“我同事说，养老院的护工比儿子还贴心——但我要是生了，肯定教他给您捶背。”
登记处的红绸带突然全飘了起来，像群红色的蝴蝶。江柠的手腕发烫，进度条跳到95%。U盘里弹出段视频：是所有妈妈2018年的样子——程野在脱口秀里说“婚姻不是单选题”，叶蔓在调解时帮丁克夫妻怼亲戚，赵雪在支教日记里写“孩子不该是筹码”。
“原来我们早就开始闯关了。”江柠看着视频里的自己，2018年的短视频博主正对着镜头骂“催生的都是流氓”，眼里却闪着点羡慕，“系统最狠的是，它让你以为选择是被迫的，却藏起了你心里早就动过的念头。”
许曼突然拽着老公往门外跑，红绸带缠在她的手腕上，像条红手链。“走！去买婴儿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笑得比谁都甜，“我要选个能拆的，将来她叛逆期，我就拆了逼她睡地板！”
走廊里的红绸带越飘越高，缠成个巨大的红结。陈默的U盘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系统终极形态，坐标：2023年家庭聚会餐桌】。
“2023年？”江柠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小远第一次在家族聚会上说“想当机器人医生”，被大伯骂“没出息”的日子，她当时没敢怼回去，只偷偷给了儿子颗糖。
餐桌的轮廓在远处慢慢清晰，摆满了碗筷，像个等待审判的法庭。
“这次，”江柠握紧小远的手，男孩的掌心全是汗，却回握得很紧，“我们不躲了。”
七个妈妈牵着孩子走向餐桌，红绸带在她们身后飘成了彩虹。江柠突然明白，所谓破局，不是选A或选B，是你敢在选了之后，笑着说“我选的，我认，我还能把它过得热气腾腾”。
餐桌旁的笑声和争吵声，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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