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瓣莲:从琴房到鸟巢》
初雪落时,琴房的老座钟裹着蓝布棉袄,钟摆晃出的“滴答”声都带着股暖意。阮音握着木杵捣年糕,石臼里的糯米团被捶打得愈发瓷实,木杵起落间,“咚咚”的声响混着煤炉的“噼啪”,震得窗台上的冰花簌簌落。
“得捣上百下才够劲道,”温砚坐在藤椅上剥花生,红皮落进竹篮,像撒了把胭脂,“去年野荞她妈吃了咱们的年糕,说比城里卖的软糯,今年得多蒸几笼。”她往炉膛里添了块硬煤,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墙上挂着的蓝布围裙微微发亮——那是阮音用旧戏服边角料缝的,针脚细密得能藏住日子的暖。
野荞蹲在门槛边编竹筐,竹篾在她膝头翻飞,编出的纹路像朵绽开的莲。“张大爷家的孙子来借年糕模子,”她往竹篾上哈气,冻得发红的指尖把竹条焐得发潮,“说要印成莲花模样,给奶奶当新年礼物。”旁边的搪瓷盆里泡着红枣,是沈砚之让人送来的,颗颗,在温水里舒展得像红玛瑙。
云岫的爹扛着捆松枝进门时,肩头落着层薄雪。“给琴房添点岁末的气儿,”老爷子把松枝插在陶罐里,松针上的雪簌簌落进蓝布帕子,“这松枝烧火,年糕能吃出山林味。”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新炒的芝麻,黑亮油润,碾成粉撒在年糕上,香得能勾人馋虫。
汀兰趴在石臼边,看阮音捣年糕。她突然从饼干盒里掏出个东西,往石臼里放——是颗冻梨,表皮黑红透亮,在糯米团旁滚了两圈。小姑娘用手语比“甜”,镜片上蒙着层雾气,像裹了层软软的云。阮音笑着把冻梨埋进糯米团,木杵落下时,清甜的汁水渗进米浆,把整个屋子都染得水润润的。
灶台上的铁锅蒸着腊味,腊肠、腊肉在竹屉上滋滋冒油,油星滴进下面的糯米粥里,冒火的东方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把粥染成琥珀色。云岫往粥里撒了把切碎的青菜,是温砚在院里种的,霜打过的菜叶甜津津的,衬着腊味香,暖胃又解馋。“等下给野荞妈送碗稠的,”她用木勺搅了搅,粥面上浮着层油花,“护工说老太太就好这口腊味粥。”
野荞妈被护工搀着进来时,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是双新做的棉鞋,鞋帮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得像春蚕吐丝。“给汀兰的,”老太太喘着气笑,棉鞋上还沾着点线头,“看孩子总爱 barefoot 在地上跑,可别冻着小脚丫。”汀兰捧着棉鞋,把脸埋进去蹭了蹭,又往老太太手心里塞了块刚捣好的年糕,软糯的团子沾着她指尖的糖霜,甜得人心尖发颤。
温砚把炒好的芝麻倒进石臼,和着糯米团一起捣,黑白相间的米粒在木杵下渐渐融合,香气浓得化不开。“这年糕得趁热揉成团,”她教阮音撒桂花,金黄的花瓣落进米团,“等凉了切成片,煎着吃、蒸着吃,都带着股子秋的甜、冬的暖。”
沈砚之来送年货时,手里拎着个雕花食盒,里面是坛自酿的米酒,酒液琥珀色,晃一晃能看见沉淀的酒糟。“我妈说这酒配年糕最熨帖,”他把食盒放在灶台上,目光落在石臼里的年糕团,“看着就馋人,比我家厨子做的强。”云岫的爹笑着往他手里塞了块裹满芝麻的年糕,说:“尝尝热乎的,管够!”
夜色漫进琴房时,窗纸上的冰花又厚了些。阮音把蒸好的年糕摆上竹匾,莲花模样的糕点在月光下泛着柔光。野荞妈捧着腊味粥,就着年糕小口小口地吃,腊油的香、糯米的糯、芝麻的脆在嘴里化开,暖得眼眶发红:“真好啊,这琴房的冬天,比裹着棉被还热乎。”
煤炉上的米酒“咕嘟”冒泡,酒香混着年糕甜,把寒夜的冷都酿成了醉人的暖。汀兰穿着新棉鞋在屋里蹦跶,鞋帮上的莲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像要从布面里跳出来。阮音望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日子就像这石臼里的年糕,越捶打越劲道,越熬煮越香甜,把每个平凡的冬夜都酿成了岁月里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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